第三百九十九章:反擊!4k
殷紅的鮮血從徐晃的盔甲上一點一點的滴落而下,素色的征袍也已經被鮮血所染成了血紅之色。
徐晃騎乘在驊騮馬之上,倒提著的長柄戰斧,鮮血沾滿了長柄戰斧的斧面,正向下緩緩的流淌而去,從戰斧的斧尖慢慢的滴落到了地上血潭之中。
無數的土黃色的旌旗越過了徐晃的身旁,喊殺之聲震天動地,黃巾軍銳不可擋,而漢軍已經沒有一開始的鋒芒,他們正在敗退……
在徐晃的身前,一名身穿著漢軍將校制式盔甲的漢將斜斜的歪倒在地上,他左側的肩甲已經被砍出了一道很大的口子,鮮血正從裡面滲透出來。
那漢將雙目圓睜,面露驚恐之色,似乎在死前遇到了極為恐怖的事情。
一面火紅的旌旗倒伏在他的身旁,旌旗蓋住了他的下半身,鮮血雖然將那旌旗侵染,但還說依稀能看到旌旗上綉著的文字。
那是一個「趙」字,而倒伏在地上的漢將,正是漢軍右軍的主將趙叡rui。
漢軍右軍已經全線潰敗!
盧植確實在漢軍的右軍留下了後手,在中軍護衛著盧植的三千上軍營步卒之中,有一千餘人其實是濫竽充數的,盧植將那一千名上軍營的西園禁軍交付給了趙叡、眭元進。
為的就是在兩軍焦灼之時,讓趙叡和眭元進派遣西園禁軍打破僵局,一舉擊潰黃巾軍的左軍,然後支援中軍,和漢軍中軍一起圍攻黃巾軍的中軍陣地。
但盧植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這些安排,早就被許安和徐晃兩人所發現。
按照正常的邏輯和想法,雙方間隔遙遠,有旌旗和軍陣的遮蔽,確實難以發現濫竽充數的現象。
但是偏偏許安讓工匠打制出瞭望遠鏡,在望遠鏡之下,上軍營那濫竽充數的一千餘人被許安盡收眼底,而徐晃手持千里鏡,也將趙叡、眭元進統領的漢軍右軍之中隱藏的一千餘名西園禁軍看的是清清楚楚。
徐晃將計就計,雙方互相派軍出陣廝殺,徐晃配合著趙叡、眭元進的進攻,慢慢的派出了大量的軍力,從多線防禦,趙叡、眭元進兩人果然是大喜過望,更為猛烈的發起了攻擊。
在徐晃再度派出了一支預備隊后,趁著兩軍鏖戰之時,眭元進突然帶領的著西園禁軍的上軍營步卒突然發起了進攻,而趙叡則是坐鎮中陣,據中指揮,
而這也正好中了徐晃所布下的陷阱。
在千里鏡下,趙叡和眭元進兩人的部署早已是被徐晃看的清清楚楚。
徐晃當即命令郭大賢統領中陣,和閻柔各自帶領著五百餘名烏桓突騎,從主戰場的兩翼壓出。
而眭元進帶領的西園禁軍在連續擊破了數處黃巾軍的軍陣之後,也遭遇了黃巾軍的伏擊。
為了防備西園禁軍,徐晃幾乎召集了整個黃巾軍右軍的弓弩兵,還有精銳部隊。
眭元進帶領的西園禁軍,先是遭到了黃巾軍弩兵的箭雨傾瀉,隨後又遭到四州黃巾軍最精銳的正卒軍陣。
這些正卒,皆是裝備著鐵甲,手持槍盾,他們是四州黃巾軍最為精銳部隊,他們身上的鐵甲雖然沒有西園禁軍的堅固,遮蔽的範圍的也不是很多,但他們的戰力卻是不容小覷。
某種意義來說,他們就是黃天使者,他們都是虔誠的太平道信徒,無懼生死,在神壇之下發下了誓言,願意為太平道奮戰到最後一刻。
只不過他們相比於如今并州的黃天使者,無論是訓練度,還說武備的登記都要差上一籌,他們更像是光和七年時的黃天使者倒是相差無幾。
一千餘名悍不畏死的四州黃巾軍正卒,就這樣擋住正在瘋狂向前突進的西園禁軍。
他們幾乎不要命的打法,也讓西園禁軍倍感頭疼。
西園禁軍盡皆都是精銳不假,但是他們終究是人,是活生生的人,他們也會感到害怕,也會感到疼痛,也會畏懼。
但是這些虔誠的太平道信徒,卻如同那些被從小培養出來的死士一般,根本不懼生死,他們呼喊著上前,甘心奮戰,彷佛已經不是凡人。
若非是刀劍砍在他們的身上,他們也會慘嚎,也會死去,西園禁軍的軍卒真的會以為他們是從地獄之中爬出來的惡鬼。
戰死者魂歸黃天,逃亡怯戰者將會永墜地獄!
黃天使者自成軍起始,就沒有人臨陣退縮過,他們是被嚴格選拔出來的精銳。
他們對自己的信仰堅信不疑,他們願意承擔最為艱苦,最為危險的工作。
西園禁軍的突擊被止住,趙叡有些急切,因為黃巾軍的陣線看起來搖搖欲墜,於是他再度派遣了麾下的預備隊,將其投入了戰場,希望能一舉擊破黃巾軍右軍的陣線。
但徐晃和閻柔早就在等這一刻了,當漢軍的預備隊遠去之後,徐晃和閻柔不再掩飾,不再和漢軍的騎兵纏鬥,憑藉著卓越的指揮和武力,兩人迅速的擊破了負責掩護的漢軍騎兵。
漢軍的中陣此時只剩下了少量的郡國兵,其餘的大部分都是沒有什麼戰鬥力,只是用來壯聲勢的鄉勇。
趙叡他覺得自己中陣還有三千多人,黃巾軍的騎兵就算擊退了掩護側翼的漢軍騎兵,也絕對不敢沖陣。
但是趙叡萬萬想不到的是,漢軍左軍外強中乾的中陣,早就被徐晃用千里鏡觀察一清二楚。
徐晃毫不猶豫的帶領麾下的騎兵向著漢軍的中陣發起了突擊,驍勇善戰的烏桓騎兵最擅長的便是衝擊軍陣,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他們攜帶著大量的投擲武器,還有騎弓,他們知道從何處突擊,是軍陣最為薄弱的地方,知道如何吸引敵軍的注意力,讓其漏出破綻。
徐晃和閻柔兩人都是出色的騎將,徐晃也並非是什麼不懂進步之人。
早在打開長城,上谷烏桓進入兩郡之時,徐晃就開始向著上谷烏桓的頭人討教經驗,如今對於騎兵的運用,徐晃甚至可以說到達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這也是他為什麼敢直接衝擊漢軍中陣的緣故。
漢軍中陣外強中乾,只有外圍是少量的郡國兵,內陣其實都是充數的鄉勇,只有趙叡的身旁還環衛著百十名甲士。
烏桓突騎在徐晃和閻柔兩人的帶領下,輕而易舉的便引動了外圍郡國兵的慌張,隨後從薄弱處突入,進而一舉擊破了漢軍的中陣。
趙叡面對徐晃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他只在徐晃的手下走了一合,便被徐晃一斧砍在了右肩和頸部的連接處,斬於了馬下。
趙叡的身死也成了一個導火索,中陣被襲擊,趙叡的旌旗倒伏了下去,漢軍右軍徹底的慌了心神。
主將戰死,漢軍右軍士氣一落千丈,黃巾軍則是士氣大振,此消彼長之際,漢軍節節失利,進而發展了潰敗。
烏桓的突騎驅策著漢軍中陣的潰兵向著前陣殺將而去,本就陷入苦戰之中眭元進,頓時再也維持不住。
當想要帶領著禁軍突出重圍的眭元進被強弩射成了篩子之後,西園禁軍上軍營的軍兵士氣也跌至了谷底。
兩條腿的人始終是跑不過四條腿,漢軍右軍其餘的戰場的軍陣因為中陣的變故,紛紛敗退。
組成漢軍右軍的大部分都是鄉勇,趙叡、眭元進的戰死更是讓其雪上加霜,整個漢軍右軍已經徹底的崩潰開來了。
漳水的平原之上,儘是慌不擇路,狼狽逃竄的漢軍軍卒和鄉勇。
無數旌旗倒伏在地,漢軍的軍卒們丟盔棄甲,向著背向的方向逃遁而去。
「命黃龍、郭大賢兩人繼續追擊漢軍。」
雖然身處戰場的前線,雖然漢軍還有些許抵抗的力量,但是徐晃並沒有太過於在意,他很清楚,漢軍右軍敗勢已成定局,絕無翻盤之可能。
「閻柔。」
徐晃吩咐完畢,轉頭看向身旁一名身穿著烏桓服飾的男子,開口下令道。
「屬下在。」
此人正是上谷烏桓派來的其中一名統領閻柔,同時他也是之前漳水斥候戰的指揮。
閻柔身上穿著帶著烏桓風格的甲胄,頭頂的頭盔還裝飾著毛邊,他雖然是漢人,但實際上形式舉止與草原上的人並無多少差異。
畢竟他在北方草原生活的時間,遠遠超出在漢地的時候,現在說起漢話來,甚至還有些生硬,帶著些許的口音,甚至難樓的官話都要比他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你留在此處,指揮直屬的軍眾,防止漢軍反擊。」
徐晃提起韁繩,勒轉戰馬。
「嗚」
低沉而又蒼涼的號角聲緩緩響起,四散開來的烏桓騎兵聽到號角的聲音皆是勒馬止步,不再追擊逃竄的漢軍。
那是代表著集結的號角聲。
被難樓派來協助許安出擊冀州的烏桓騎兵,少有庸俗之輩,做到令行禁止並非是什麼難事。
畢竟如今上谷烏桓部能夠將老弱婦孺遷入長城以南,還是因為許安的原因。
權衡利弊之後,難樓已經做出了決定,他將上谷烏桓部族的興盛,還有自己的前途光景,全部都壓在了許安的身上。
正因為如此,上谷烏桓部這一次已經算是下了血本。
越來越多的烏桓騎兵集中在了徐晃的將旗之下,徐晃牽引著座下的驊騮馬,掃視著一眾整裝待發,殺氣騰騰的烏桓騎兵。
徐晃長斧平舉,斧尖指向前方,指向了漳水平原的主戰場,漢軍中軍和黃巾軍中軍大戰的位置。
……
盧植站在望桿車上,觀察著全局的局勢,一道道軍令從他的口中下達。
望桿車上,旌旗飛舞,一隊又一隊軍卒離開瞭望桿車的附近,一支又一支的預備隊被盧植投入了戰場。
局勢正在惡化,盧植面若寒霜,陰沉無比。
孟岱帶領的漢軍左翼騎兵,沒有能堅持到蔣義渠帶著漢軍的重騎趕到,就先行被黃巾軍右翼騎軍所擊破。
「終究還是低估了蛾賊驍騎營的戰力了啊……」
盧植面色雖然陰沉,但卻沒有破口大罵,孟岱的選擇的其實並沒有什麼錯誤,他在望桿車上看的很清楚。
從一開始派遣騎卒圍殺,到最後的親領隨從和黃巾軍的騎軍廝殺,孟岱都沒有做錯。
如今黃巾軍的將校,已經不再是光和七年時那般的孱弱了,盧植嘆息了一聲,許安麾下精兵強將層出不窮,并州黃巾軍的勢力如日中天,但漢室卻是一日又一日的衰落了下去。
洛陽的宮廷之中,好像也發生一些不為人知的變故,繡衣使者在來的時候的也出現了變化。
上次接到皇帝的詔書時,盧植就感覺有些不對,但是身為臣子,他對於內廷的事情確實不好直接過問。
政治鬥爭太過於殘酷和複雜,盧植不願意去接觸,也不想去接觸。
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這便是盧植的想法,也是他的信條。
盧植忠於的漢室,忠於的是天子,忠於的是自己的信念,他並不貪念權勢,也並非眷念官位,就算劉宏昔日聽信了宦官的讒言,將他去關免職,丟入大獄,盧植也沒有太多的怨言。
後來因為皇甫嵩的力保,將冀州平滅黃巾的戰功相讓,被封為尚書,依舊是盡職盡責,沒有怠慢分毫。
「舉藍旗,讓蔣義渠退回大陣。」
盧植將身軀靠在瞭望桿車上,下達了命令,而當命令下達以後,他的神情明顯憔悴了不少。
望桿車上漢軍的力士聞令,舉起了一面藍色的旌旗,拚命的搖動了起來。
遮掩漢軍左翼的騎軍被黃巾軍的驍騎營擊潰,那麼蔣義渠沒有理由再帶領寶貴的漢軍重騎去進攻黃巾軍的驍騎營了。
許安帶領的騎軍就緊緊的跟在蔣義渠的不遠處,沒有漢軍左翼騎軍的配合,蔣義渠帶領漢軍重騎根本沒辦法快速的擊潰驍騎營的騎軍。
無法快速擊潰敵軍,那麼許安就能帶領的騎軍趕到,局勢將會演變成對於黃巾軍有利的混戰,一旦漢軍重騎被其纏住,失去了最為強大的衝擊力,那麼無異於是案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