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章:趙祗
太陽從連綿的群山之中緩緩升起,伴隨薄霧繚繞,慢慢的散開在清晨的天空中。
陽光落在了白帝城中,為白帝城鍍上了一層薄金,讓那地面上原本殷紅的血漬變得略微黯淡了一些。
上百年的歲月流逝,對於白帝城來說,好像並沒有存在一樣。
自從公孫述修建了白帝城后,這一百多年的時光,白帝城依舊還是那個白帝城,修修補補,但是終究還是原本的格局。
上百年來,白帝城只換了兩任主人,第一是公孫述,第二便是漢軍。
東州兵和益州兵雖然陣營不同,但是他們終究還是漢軍,起碼名義上都還是漢軍。
只是如今這默默蟄伏在自洶湧的江水之上的白帝城,
時隔百年,白帝城的掌控者終於再度更換。
白帝城上的旌旗雖然還沒有更換,仍舊是漢軍的紅旗,但是白帝城中早已經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四城的縣令,白帝城的校尉任付,統領水師的甘昭,還有軍侯一級的將校幾乎都被擒下。
晚間的夜襲,只有幾名警惕心很高的軍將在內城被鷹狼衛的緹騎格殺,其餘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便已經五花大綁,被人擒下。
相比於內城的溫和,外城便要顯得殘酷無比。
內城的將校不過二十餘人,豪強世家的家主宗主也只有二十餘人,加起來不過四十餘人。
大部分人沉迷於聲色之中,或是沒有多少的防備,畢竟上游駐紮著荊州軍的崗哨,卻一直沒有傳來黃巾軍前來的消息,有熟悉破襲、暗殺的鷹狼衛緹騎帶隊自然不費吹灰之力便已是得手。
但是外城地帶,卻是有將近兩三千名軍卒,如此數量的軍卒,單靠趙祗帶來的益州黃巾軍自然是不可能馬上控制。
而且最為主要的,白帝城距離江關並不是太遠,如果晚間出現的騷動過大,那麼恐怕江關那邊會派人過來的探查,所以一切行動必須要快速行進。
益州軍留在外城的人總共三百餘人,要控制十倍以上的敵人顯然是不太現實的。
而想要快速的十倍以上的敵人,又是在晚間,那麼最為簡單而且有效的辦法,只有殺戮。
近三百名黃巾軍沖入了軍舍之中,展開了屠殺。
隨後武庫的守衛也被鷹狼衛的緹騎解決,城牆上的衛兵早已經被鷹狼衛帶領著益州黃巾軍盡數解決。
很快,城外的東州兵也被說動。
他們戰敗之後淪為奴隸,家破人亡,對於益州軍飽含著仇恨。
趙祗知曉東州兵和益州兵的仇怨,因此只是讓城外的益州黃巾軍選了五百餘名青壯,先分成五十人一隊帶入城中。
然後在城中之後又將這五百名東州兵再次細分,分成十人一什,在益州黃巾軍選了五十人充當什長,一百人充當伍長,管理這些東州兵,而後才給這些東州兵發放了長槍作為武器。
其餘的東州兵都被留在了城外,並沒有發放兵刃。
白帝城外的東州兵共有一千兩百人,趙祗麾下滿打滿算不過四百餘人,還要分散到各個地方把守重要地方,兵力捉襟見肘。
雖說這些東州兵看起來孤立無援按正常的邏輯推演,無論如何他們也只有依靠黃巾軍才能活下來。
但是難保沒有蠢人自以為是,或者是被仇恨徹底壓倒了理智,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到時候別說拿不下江關,被其反客為主,丟了白帝城,甚至丟了性命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趙祗並沒有讓東州兵全部進城,而是挑選了一部分人進城,進城之後便立刻強力控制著這支東州兵。
東州兵進入了城中之後,兩處集中軍舍的益州軍也已經全部選擇了投降。
將不識兵,兵不識將。
黃巾軍一直沒有到,也讓他們的警惕心降到了最低。
在夢鄉之中,這些他們往日的袍澤突然戴上了黃巾,他們根本沒有認出來。
他們只知道黃巾軍如同神話之中那般,突然就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前,如同神話傳說之中裡面的那些天兵天將一般。
根本沒有人想到什麼反抗,他們的武器都沒有放在軍舍之中,根本來不及披甲。
益州黃巾軍突入軍舍根本沒有遇到過多的抵抗。
很快,兩處軍舍的益州軍還活著的已經是盡數投降。
益州黃巾軍突入軍舍,高喊著跪下不殺,所有沒有跪地的人都被毫不猶豫的斬殺。
戰陣搏殺,沒有任何的情面可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半點留情。
白帝城的騷動持續不到兩刻鐘便已經徹底的平息,沒有引起過多的注意。
港口的水兵派了幾人探查白帝城中發生了什麼,但是派出的探子都被鷹狼衛的緹騎盡數綁了起來。
這些水兵在江河的戰船上可以如履平地,健步如飛,驍勇善戰,但是在山林之間,在經驗豐富的鷹狼衛緹騎面前卻是如同稚童一般孱弱,結果自然是毫無懸念。
而探查的水兵遲遲沒有回稟信息也是港口的水兵感到了驚懼,他們登上了戰船,全神戒備,注意著港口周圍的風吹草動,一有不對的地方,他們便會馬上升起船錨,駛離港口。
不過很快,一隊輕騎便從山頂的白帝城翩然而至。
甘昭身旁的一名親衛被益州黃巾軍帶了下來,向著港口的水兵告知甘昭已經被擒,他們的主公甘寧在成都之戰中也被擒獲,而且最為重要的是,甘氏的宗長如今也在黃巾軍的手中。
港口的一眾水兵得知甘昭還有甘氏宗長被擒,皆是慌了心神。
如今甘昭被擒,他們現在雖然能走,但是如何能走。
甘昭是甘寧的族弟,也是他們現在的主將,而且這些水兵之中有很多都是臨江甘氏的族人和甘寧同出一宗。
而甘寧被擒的消息雖然是這些自稱為黃巾軍的軍卒口中說出,但是眾人心中卻是忍不住的相信了一些。
成都之戰眾說紛紜,各種各樣的傳言都有。
但是最終的結果都是統一的,那就是黃巾軍戰而勝之,而且是大勝,益州軍主力被收編,東州兵全部選擇了投降。
甘寧如此長的時間了無音訊,多半是在成都之戰出現了什麼變故。
雖然眾人心存疑慮,但是眾人還是沒有出港,派出了使者和黃巾軍交涉。
趙祗知道空口無憑,這些水兵不會相信,所以他們沒有想要這些水兵馬上歸附,所以只是要求其不要出港,便可以保證甘昭的性命無憂。
破曉之時,趙祗已經掌控了全城。
任付的首級,還有一眾益州軍將校的首級被割了下來,傳首全城,然後又傳到了城外東州兵的聚集地和水師的港口。
眾人自然對於任付的模樣,還有一眾益州軍將校的首級並不陌生。
大仇得報,一眾東州兵也因此對於趙祗感恩戴德,不過趙祗還是頗為小心謹慎,還是只讓五百名東州兵拿到兵刃,其餘的東州兵並沒有調動。
而看到任付還有一眾白帝城益州軍將校的首級,白帝城眾一眾益州軍的軍卒皆是面如土色,面對著手執著明晃晃的環首刀,把持著長槍的黃巾軍,更是不敢興起反抗之心。
四城的縣令完全沒有想到如此的變故,他們麾下軍卒本就稀少,等到益州黃巾軍押著四城的縣令走訪了一遍軍舍之後,四城的軍兵也是滅了最後的想法。
益州軍的將校,領頭的人物還有豪強世家的宗長,家主都被一網打盡,失去了領頭之人,現在的益州軍就是一盤散沙。
等到趙祗再度走入白帝城府衙之中時,二十餘名豪強世家的宗長和家主已經在兩邊的案席上坐定等待了已久。
白帝城的府衙之中,往日里舞姬穿梭,歌舞昇平。
但是如今卻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案桌之上沒有美酒,沒有佳肴,只有一把匕首,還有一張黃紙。
府衙之中沒有舞姬,沒有樂師,只有身穿戎裝,手執環首刀,殺氣凜人的黃巾軍衛士。
一眾宗長和家主聽到趙祗的腳步都抬起頭齊齊看向門口。
趙祗站在門口並沒有急於向前,而是站在原地,環視了一圈在座的一眾宗長和家主。
一眾豪強世家的宗長和家主見到趙祗的目光看來,皆是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顱,不敢直視。
趙祗闊步走向首座,那裡曾經是任付所坐的位置。
但是如今任付的首級還懸挂在白帝城中軍舍的營門之上,自然是沒有辦法來坐這個位置。
趙祗從容不迫的坐在了首座的位置,居高臨下環視著房舍之中一眾宗長那個和家主,慢絲條理的開口說道。
「我姓趙,名祗,諸位可以叫我趙祗,諸位應該都曾經聽過我姓名吧?」
趙祗的話音未落,一眾豪強世家的宗長、家主皆是面色微變。
他們自然是聽過趙祗的姓名,當初益州黃巾軍突然崛起。
就是馬相和趙祗,合聚疲役之民數千人,先殺綿竹令,進攻雒縣,殺郗儉,又擊蜀郡、犍為,旬月之間,破壞三郡。
馬相自稱「天子」,眾至十餘萬人,遣兵破巴郡,殺郡守趙部。
直到賈龍後面聚集戰兵,集合各家之力,阻塞通道,趁著益州黃巾軍立足不穩,不熟悉地勢,一舉擊破了益州黃巾軍,這才使得益州之地轉危為安。
趙祗的名字在益州黃巾軍之中曾經是和馬相齊平的存在,現在趙祗的名聲早已經更甚於馬相。
「如今白帝城已在我黃巾軍手中,江州早已經被我軍攻破,我黃巾大軍不日便可至江關。」
「現在放在諸位宗長、家主的面前有兩個。」
趙祗沒有在一房舍之中的喧嘩聲,他敲擊了一下案桌,淡然說道。
「第一。」
「拿起案桌之上的匕首,劃開你們的手指,在身前的黃紙上按下手印就算是加入了我太平道中,而後聽從我太平道的安排計劃行事,如此可以保全家族,保全性命。」
「第二。」
趙祗豎起了第二根手指,他的聲音越發的陰冷而來起來,讓人不禁感到了絲絲的寒意。
「諸位拿起匕首,當場自裁。」
趙祗環視著房舍之中的眾人,寒聲道。
「自裁之後,為了避免你們孤單,我會安排你們宗族的其他人也跟著你們一起去往九幽。」
趙祗沒有絲毫掩飾其殺意的意思,毫不遮掩,就是赤裸裸的威脅。
他並不害怕這些人不服從,他早就看透這些豪強世家的本性,也看透了人性。
人從來都是貪生怕死,這是本能。
雖然總有一些不懼生死者,但是這樣的人少之又少,他也敬佩那樣的人。
他看的很清楚,房舍之中這些養尊處優的人並沒有一人有這個膽量,有這個氣節。
事實證明,趙祗的眼光向來很好。
他沒有看錯許安,也沒有看錯那些迎接他們的水師,更沒有看錯這些豪強世家的宗長和家主。
二十三張印著血指印的黃紙被呈到了趙祗身前的案桌上。
他知道,巴東四城的豪強世家已經被其一網打盡,而他隨後能做的事情也將會沒有任何的阻礙。
只要不出意外,江關便是他們的囊中之物。
趙祗輕蔑的笑了一聲,他的視線沒有再在房舍之中任何一人的身上停留,徑直便走出了白帝城的府衙。
江風吹襲而來,捲動了白帝城上的旌旗。
江關派來詢問情況的軍卒也已經是被打發了回去,昨夜的騷動雖然只發生了不到兩刻鐘的時間但是還是讓荊州軍的將領還是派人詢問了一二。
不過益州軍和荊州軍雖然名義上都屬於漢庭,但是任憲心中一直都有其他的想法,兩軍互不統屬,荊州軍的探子詢問了幾句之後,看了一下白帝城的情況,便返回了江關。
趙祗並不怕江關的守軍多想。
因為很快,他們便會壓住內心的疑惑。
江面之上,已經出現了一艘豎立著火紅色旌旗戰船。
那戰船在江風和流水的作用之下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在江面之上飛速的前進,向著江關飛馳而去。
趙祗收回了目光,一切的行動都在按著他們的計劃在運行,沒有分毫的差池。
或許,這一戰後益州水師的將會多處三艘戰力強大的樓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