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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六章:意料之外

  在哨音響起的下一瞬間,更多的火光從左側亮起。

  大霧之中,傳來了沉重無比的踏步聲。

  大地彷佛在震動,霧氣似乎也跟隨著節奏而上下起伏。

  「希律律————」

  突如其來的火光和那刺耳尖哨聲,使得李乾座下的戰馬受到了驚嚇發出了一聲長嘶,高高揚起了前蹄。

  李乾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戰馬摔落下馬。

  而就在這時,如蝗般的箭雨已經是穿透了厚重的濃霧,向著官道之上一眾還處於驚慌失措的漢軍急射而來。

  中箭的痛呼聲的此起彼伏,密集的箭雨之下,大量的漢軍中箭負傷,或是直接飲恨當場。

  跟隨著李乾麾下的一眾騎卒也在箭雨的攻擊之下損失了不少。

  戰馬因為火光和羽箭而受驚,儘管馬上的騎士竭力的控制著,但是仍舊是陷入了慌亂。

  場面已經是完全失去了控制,李乾的突然落馬,很多人不明就裡以為是中箭落馬。

  也幸好跟隨著李乾的騎卒都是李氏的家兵,否則此時恐怕已經是陷入了崩潰。

  只是當他們七手八腳將李乾救起之時,官道之上已經成了煉獄般的景象。

  明軍的箭雨一波接著一波,他們似乎並沒有接戰的打算。

  大霧瀰漫,明軍選擇了最為保守的打法,以遠程弓弩壓制。

  「吹角,傳令全軍,順著官道,一路向東走!」

  「不要停下!」

  李乾扶正了略微有歪倒的頭盔,他的神色獰猙的可怕。

  「不管誰倒下,都不要停!」

  「嗚————」

  沉悶的號角聲被緩緩吹響,只是一瞬間便傳遍了整個官道之上,在一眾刺耳尖銳的哨音之中顯得極為出眾。

  官道之上,一眾漢軍皆是轉頭看向號角聲傳來的地方。

  這一聲號角聲是一開始就約定好的信號。

  如果遇到明軍伏擊,當號角響起來的時候,便再沒有了約束,所有人的只要順著官道一路向著東方逃亡。

  官道之上,原本還殘存著秩序的漢軍軍卒在聽到號角聲的下一瞬間,所有人都瘋了似的向著前方狂奔而去。

  但是他們還殘存著一些理智,他們並沒有丟下身上的兵甲。

  兵甲雖然沉重,但是他們都很清楚,前方一定還有敵人在阻攔著他們,他們不能拋棄身上的兵甲。

  他們每走出一段距離,便有人告訴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就在他們的前方就是接應他們的部隊。

  只要和接應的部隊就能活下來!

  「嗚————」

  官道之上,號角聲此起彼伏。

  李乾被一眾甲騎護衛在正中央的位置。

  天邊已經現出了曙光,世界正在變得明亮起來。

  但是李乾的心卻是慢慢的墜了下去。

  明軍的軍哨音不斷的響起,四面八方皆是明軍的軍哨。

  大量的羽箭從左右兩側向著官道之上傾瀉而下。

  護衛在李乾身側的騎兵不時便有人落馬,那不斷響起的哀嚎聲,猶如是陷入了鬼窟一般。

  官道之上大量的漢軍軍卒倒伏在地,他們有的被箭矢射殺,但是更多卻只是失去了行動能力,還沒有死去。

  不斷有被箭矢射中失去了再進能力的漢軍倒下,官道之上儘是漢軍慘厲而絕望的吼叫聲。

  他們痛苦的哀嚎著,乞求著。

  想要他們的袍澤帶他們一起逃離這無邊的煉獄。

  但是這種情況之下,怎麼會有人停下腳步……

  這些跟隨著李乾的軍卒,他們大多都是乘氏人,他們很多人其實彼此熟識,甚至就是同胞兄弟,彼此連帶著血緣。

  少有幾名停下腳步想要帶著袍澤逃亡的幾名軍卒被射倒在地之後,便沒有人再去顧及他的乞求聲了。

  「隆隆隆——————」

  馬蹄聲自西方傳來,明軍的騎軍已經踏上了官道,他們正順著道路一路向著東方殺去。

  首當其衝,正是作為漢軍的殿後部隊。

  號角聲響起的時候,已經是預示這前鋒遭受了不可承受打擊。

  殿後部隊在聽到號角聲之後全部作了鳥獸散,李典本來想要再抵抗一二,但是他想起了李乾對他說過話。

  雖然十分不甘,但是李典還是加快了馬速,向著前方一路狂奔而去。

  大霧和夜色的雙重作用之下,官道之上的漢軍已經成為了一團亂麻。

  而明軍的步卒也沒有踏上官道,明軍的騎軍則是自西向東殺來,為的就是防止兩軍誤傷。

  伴隨著明軍的騎哨音,沿途的明軍紛紛停止了射擊。

  明軍的騎兵猶如一柄快刀一般劃破了濃霧,也劃破了漢軍的隊列。

  漢軍隊列猶如一條長龍一般擺鋪在官道之上,而明軍騎兵組成的尖刀卻是將其從尾部開始一分為二,一路切向頭部。

  兩條腿的人怎麼能夠跑過四條腿的戰馬。

  那些中箭受傷倒伏在路邊,還殘存著氣息並未有死去的漢軍軍卒沒有得到活下去的機會。

  明軍騎兵毫不留情的縱馬踏過他們的身軀,揮動著馬刀毫不留情的收割沒有來得及逃走的漢軍的軍卒。

  漢軍實際上已經陷入了崩潰,他們一路潰逃,猶如喪家之犬逃離著明軍的追趕。

  三里的距離,騎乘著戰馬轉瞬即至。

  李乾看著四周的景象心中驚懼不易,但是他也不敢表露出來。

  前方有大霧遮蔽,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視野極為受限,但是聽到前方的交戰聲音。

  「噠噠————」

  李乾心中一緊,他看了大霧之中浮現出了數團黑影,緊接著一陣急促馬蹄聲接著響起。

  李乾面如死灰,他沒有想到明軍的騎兵居然如此之快,已經截到了他們的前面。

  看來這一次,真的是天要亡漢,他們終究還是輸了……

  「阿翁!」

  前方傳來的一聲的大喊,讓本來已經心如死灰的李乾猛然打了一個激靈。

  李乾定睛一看,此時那些黑影已經衝出大霧。

  他看得真切,那些騎兵打著的是漢軍的紅旗,而不是明軍的黃旗,而領頭的一人正是他的兒子李整。

  「阿翁快走,我幫你攔住追兵!」

  「前不久偵騎回報在附近發現了明軍的蹤影,我也通知不上你們,他們沒有發現我們,所以我等到他們進攻的時候,向他們的後方發起了進攻,現在攔路的明軍陷入了混亂,阿翁你帶人先走,我幫你擋住追兵。」

  李整縱馬上前,向著李乾快速的解釋道。

  「做的好……」

  李乾心中鬆了一口氣,正準備說什麼,但是他卻是猛然想到李典還在後面。

  「怎麼不見曼成?」

  李整此時也是發現平常跟在李乾的身旁李典不見了蹤影。

  「以曼成的武藝不需要擔心,為今之計應當迅速撤離。」

  李乾咬了咬牙,還是下定了決心。

  現在就算是回去救李典也完全來不及了,只能希望李典能夠成功逃脫,將希望寄托在李典自己的身上。

  「走!」

  當斷不斷,反受其害。

  李乾狠下心來一揮馬鞭抽打在了馬股之上,戰馬吃痛向著前方直奔而去。

  其餘的眾人也是跟著李乾一起向前賓士而去。

  李整向著後方的看了一眼,明軍的實力遠超他的想象。

  有心算無心,他都沒有辦法擊潰明軍哪怕一陣的軍卒,僅僅只是纏住。

  若是天明,明軍反應過來,大部隊趕到,只怕是他都沒有辦法走脫。

  李整收回了目光,也跟隨著李乾向著東方賓士而去。

  霧氣瀰漫,很快便他們的身影便徹底消失在了濃霧之中。

  而此時的明軍,仍然沒有擅動。

  伏擊的明軍是徐晃麾下的武卒營,他們埋伏在道路兩側的密林之中。

  霧氣瀰漫視線受阻,在這樣的大霧之下作戰,很容易出現混亂和誤傷,因此他們並沒有衝上官道。

  在官道的最前方,本來有一曲約五百人的明軍武卒截住道路。

  但是因為霧氣和夜色的原因,偵騎並沒有發現隱藏在山谷之中的接應的漢軍。

  李整於是在明軍武卒列陣之時,帶領麾下軍隊突然從後方和側翼對其發動了突然的襲擊。

  面對著後方和側翼突如其來漢軍,明軍的武卒雖然戰力強悍,猝不及防之下是吃了虧,漢軍的弓弩對其造成了不小的殺傷。

  隨後到來的漢軍騎兵更是沖開了一些小隊組成的陣線,因此也給了李乾逃走的機會。

  帶領著騎兵從西側踏上官道一路銜尾追殺的人正是麹義,徐晃麾下幾乎都是步兵,這追擊的任務自然是落到了他的頭上。

  麹義並沒有衝鋒在前,而是帶著親衛遊走在騎兵主力的邊緣。

  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色正在變亮,但是霧氣也在逐漸濃密。

  霧氣瀰漫,對於行軍作戰的影響極大。

  麹義實在是不喜歡大霧天氣,他在涼州和冀州可沒有見過如此大的霧。

  濃霧使得能見度降低,使得稍微一些的旗幟都無法看清,指揮起來極為艱難。

  麹義聽著傳令兵的回報,神色微凝。

  漢軍竟然在這裡埋有一支接應的部隊這是他沒有想到的,鷹狼衛和偵騎都沒有注意到,歷城漢軍的主將似乎因此得以苟活,向著東面奔逃了而去。

  「傳令前軍,繼續追擊。」

  聽完了稟報,麹義看了一眼前方,下達了軍令。

  那傳令兵應了一聲諾,領命準備前去傳令,但是卻被一人攔住了去路。

  「且慢。」

  攔住那傳令兵去路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管亥。

  麹義眉頭微蹙,面露不快。

  自從洛陽之戰,因為他的失誤導致西涼營損失不小之後,管亥便謹慎了許多。

  如今的這一場大霧,讓他心中有些揣揣不安。

  「眼下霧氣漸重,視線受阻,前方若有埋伏只怕是……」

  「歷城守軍棄城倉皇而逃,根本不知道我軍會在此設伏,這裡接應的部曲不多,只是一開始漢軍為了保證歷城守軍能夠安全撤離的手段,前方有埋伏的可能幾乎沒有。」

  「更何況這樣的大霧,就算漢軍真有埋伏,伏兵也無法看清道路,到時候亂戰成一團,有利的也是我軍。」

  麹義語氣微冷,生硬的說道。

  「這……」

  管亥還想要勸諫,但是卻無從反駁。

  麹義所說的話確實令人信服,分析的沒有什麼問題。

  漢軍設下伏擊的概率確實小之又小,而且這樣的大霧,就算是伏擊,雙方到時候根本就沒有陣勢可言。

  「傳令前軍,繼續追擊。」

  麹義再度重複了一遍軍令,受命的軍卒聞言連忙繞開了管亥向前行去。

  「既然管將軍擔心伏兵,那麼不如管將軍領西涼營壓后,我領先登營在前,也有照應。」

  麹義看到傳令兵離開,管亥也沒有再繼續言語,語氣也緩和了許多。

  管亥畢竟是太平道的舊將,麹義雖然官位比管亥高得多,但是他知道自己在許安心中的地位絕對是沒有管亥高。

  管亥是許安的嫡系,麹義雖然不滿管亥當面忤逆他,但是也不願意太過於得罪管亥。

  他畢竟只是一名降將。

  「諾。」

  管亥也沒有再和麹義相對,而是應下了作為後隊的任務。

  「那我帶領前軍前行一步。」

  麹義不願意和管亥繼續再待下去,說罷領著親衛便向著前方策馬而去。

  麹義的判斷其實沒有什麼錯誤。

  霧氣瀰漫,伏兵難以發動。

  而漢軍自然也不能假定明軍百分百會發現撤離歷城的守軍。

  李乾毫無一點詐敗的痕迹,因為這確實是真敗。

  李乾不僅把自己的親侄李典丟在了陣中,甚至差點把自己都差點沒有逃出去。

  而正是李乾的這一真敗,更讓麹義篤定前面沒有伏兵。

  而陳宮原本的計劃,其實也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發動伏兵。

  他的本意是要麼李乾藉助這大霧撤離歷城,讓此時心高氣傲的明軍更為自大,然後佔領了歷城之後快速向著台縣和東平陵兩地挺進。

  然後利用南部山陵隱蔽的地形,截斷明軍的行軍隊列,吃掉作為先鋒的麹義,以此打擊明軍的士氣。

  如果李乾被發現,就將李乾當作棄子丟掉。

  既然被明軍發現,那麼李乾絕對逃脫不掉。

  畢竟李乾終究只是外將,無關緊要。

  但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當初為了安撫李乾,讓李整在東側山谷內接應,卻是成為了讓李乾逃生的關鍵。

  於是一個所有人都沒有預料的局面就這樣出現了。

  李乾此時領著歷城的敗軍一路向著東奔逃,而緊隨其後便是麹義帶領的兩千餘名先登營騎兵,在其後方則是管亥帶領殿後的三千西涼營騎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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