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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一章:血戰玉泉亭

  辰時六刻(8:30)

  距離大霧散去已經過去了半個多時辰的時間。

  漢軍自三面完成了對於明軍的合圍,夏侯淵領兵居西、曹操領兵居東,陳宮領兵居南。

  麹義和管亥兩人帶領這四千餘名明軍騎兵,一路被逼退到了北面靠近濟水的河灘之處。

  河灘正對玉泉亭南山,西側地勢起伏不大,土質較硬,亂石叢生,有數座地勢略高一些的土丘,漢軍已經站住了高地。

  東側則是開墾好的良田,在之前的鏖戰和行進之中,那裡已經被踐踏成了泥地。

  如今漢軍的步卒正踏著泥濘向著河灘緩緩靠近,曹操的大纛旗就飄揚在起來。

  在南方,陳宮麾下的漢軍站住了官道,其軍分佈廣泛,沿山遍野。

  東、南兩方的漢軍所在的位置雖然地勢平緩,但是卻還是要高於河灘。

  也就是說,無論明軍向哪個地方發起衝擊,都是仰面進攻,處於劣勢。

  「嗚——————」

  一聲低沉的號角聲緩緩在玉泉亭外的平原之上響起。

  那是漢軍集結的號角聲。

  「嗚——————」

  「嗚——————」

  緊接著又是兩聲號角聲從西部和南部的漢軍大陣之中傳來,這是應號之聲。

  三萬八千名漢軍已經完成了列陣,將四千餘名明軍徹底困死在了河灘之上。

  漢軍列陣完畢,各部的旗幟紛紛開始應旗,從麹義所在的位置向四周望去,整個正面之上皆是一片耀眼的鮮紅。

  漢軍的軍陣齊整,旌旗招展,陽關照在盔甲和長矛之上反射的光芒不斷閃爍著,令人目不暇接。

  曹操帶領著親衛甲騎踏上了一座略高一些的緩坡,眺望著不遠處退守河灘的明軍。

  河灘之上,四千餘名明軍大部分人皆是下馬結陣,分成了二十多方軍陣,每陣約有一兩百人左右,似乎是以屯為單位。

  每一方軍陣之間,彼此之間相隔大概十數步的距離,呈扇形分開,後方還留有三四百人,似乎是預備隊。

  在他們後方,還留有大片的區域,明軍還未有下馬的騎兵就分佈於其中。

  曹操雙目微眯,明軍背水列陣,看起來是徹底放棄了逃跑,想要堅守待援。

  甚至還有人在砍伐周圍的灌木,在構建簡易的圍欄,搬運石塊作為障礙。

  「使君,之前夏侯校尉傳信來報,西涼營有數名偵騎掠過了山道,似乎是前去歷城報信。」

  「敵將徐晃現在就在歷城,據李乾報告,參與攻城的明軍步卒起碼在兩萬人以上,若是明軍步卒馳援過來,我等恐怕難以脫身。」

  滿寵上前了些許,低聲稟報道。

  曹操眼神微凝,明軍行軍的速度極快,若是急行軍,拋棄輜重,明軍的步卒真能夠做到日行百里的地步。

  繁陽之戰的戰敗就是因為誰都沒有料到明軍的行進速度,竟然會快到那種離譜的程度。

  日行近百里,從長安一路奔襲到繁陽,完成了一個軍事史上的神話。

  這裡離歷城只有四十餘里,若是明軍急行軍,三個時辰之內,歷城的明軍多半能夠抵達戰場。

  誠如滿寵所說,一旦明軍的步卒抵達戰場,恐怕那個時候他們就是想要撤退也已經是來不及了。

  「用不了那麼久的時間。」

  曹操冷笑了一聲,根本不需要三個時辰,一個時辰的時間,河灘之上的明軍就將化為灰飛。

  「傳令各部,向河灘進軍,保持軍陣,互相連通,不要給明軍任何一點機會。」

  「諾。」

  滿寵低下了頭,雙手抱拳,鄭重其事的應了一聲,而後舉起了手中的令旗,輕輕一揚。

  湛藍色的令旗在空中只是繞了一圈,漢軍大陣之中,隆隆的戰鼓聲乍然響起。

  渾厚而又激昂的戰鼓聲,轉瞬之間已經是傳遍了整個玉泉亭。

  「威武!」

  伴隨著昂揚的戰鼓之聲,無數肩扛著長槍的漢軍踏著整齊的步伐,排列著整齊的軍陣,緩緩走出了大陣。

  明軍的作訓之法雖然核心保存了下來,但是還是不必可避免的被漢庭竊取了一部分,並被整理歸納成了兵書。

  在變法之後,劉協明發詔書,發送兵書,令天下之兵皆採用新式的作訓之法。

  在這玉泉亭之內的三萬八千名漢軍皆是接受這樣新式的作訓之法,而帶領著他們的軍官也在州內新建立的軍校之內經歷了集訓。

  麹義臉色難堪無比,眼前的漢軍給他的感覺竟然就是像是那些齊聚於平原城的明軍,有種像是從同一個模子之中刻畫出來一般。

  不過細看之下,還是能夠感覺到些微難以言喻的區別。

  沉悶的氣氛緩緩在河灘之上蔓延了開來。

  一眾手持著弩機的先登營軍兵端著弩機的手甚至出現了顫抖。

  麹義的敏銳的察覺到了己方軍隊的異常。

  只是現在,他對這一情況的出現卻是毫無辦法。

  恐懼如同毒草一般在河灘之上蔓延了開來。

  入目之處,皆是漢軍火紅色旌旗,火紅色的戰袍,火紅色的翎羽,猶如身處山林之間,眼見著熊熊的山火鋪面蔓延而來,但是卻是無能為力,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三個方向的漢軍同時出陣,數以千計的漢軍步卒正橫推而來。

  令旗飛舞,鼓聲震耳。

  而在一眾明軍的身後,卻沒有戰鼓為他響徹助威,有的只有奔流向東的濟水,耳畔響徹的是嘩嘩的流水之聲。

  他們已經是退無可退,真正的陷入了絕境。

  漢軍的軍陣齊整無比,殺氣凜然,層層疊疊,不斷推進,彼此之間雖有間隙,但是卻是極為狹窄。

  每行四十餘步,便整軍一次,絲毫不露破綻。

  但是麹義看著眼前完全不露破綻的漢軍,這個時候居然是長舒了一口氣。

  他看到漢軍每行進四十餘步便整軍一次,心中已經是有了底氣。

  漢軍看起來和明軍一樣,確實是嚇了麹義一跳。

  說實話,當初魏庭也是學了明軍的作訓之法,但是還遠遠沒有練到如今漢軍的程度。

  他一開始看到漢軍這樣的整齊,和明軍相差無幾,幾乎要徹底陷入了絕望。

  但是漢軍一行進卻是原形畢露,不僅僅是有其形而無其神,而且戰力也絕對不會過強。

  麹義是親眼看過明軍銳士和武卒的軍演。

  明軍銳士軍陣行進七十步整軍一次,而明軍武卒的軍陣行進百步才要整軍一次。

  黃天使者和騰驤衛兩支軍隊更是怪物一般的存在,黃天使者的所有人就像是一個模子之中刻出來一樣,他們在行進之時,可以長時間的保持著步履一致的情況。

  起碼在軍演之時,黃天使者一直到快步行進之時軍陣才出現了些許的起伏。

  前進四十餘步便要整軍,比起之前的漢軍要好得多,但是卻也暴露了漢軍的進步其實有限這一事實。

  「舉弩!」

  麹義高高的舉起了手中的長槍。

  「咻——————」

  下一瞬間,明軍特有的軍哨陡然響起,瞬間壓過了漢軍陣中那隆隆的鼓聲。

  兩千兩百餘名明軍的軍卒在哨音響起的瞬間,同時舉起了手中的弓弩。

  先登營的軍卒在之前的戰鬥之中死傷超過了四百餘人,緊靠著先登營結成步陣防守還是有些勉強,所以除先登營之外,還有六百名余名西涼營的騎兵也下馬一起結成了軍陣。

  麹義一直沒有放下手中的長槍,他的目光一直放在了西面丘陵之處那緩緩推進的漢軍軍陣之上。

  背水一戰,靠水防守,要想堅持到援軍的到來,一味的防守絕對不行。

  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麹義很清楚騎兵對於步兵的壓制力到底有多強。

  他要做的,就是讓漢軍普通的軍卒產生對於騎兵的恐懼,壓制漢軍的氣勢,儘可能的造成殺傷,影響漢軍的士氣,同時減輕己方防守的壓力。

  洶湧的戰意在麹義的眼眸之中流轉。

  辰時七刻(8:45)

  漢軍的軍陣,最近的一陣已經逼近到距離河灘只有八十步的距離。

  八十步的距離已經進入了弓弩的射程之中,但是明軍的軍陣詭異的寂靜。

  戰場之上,所有人的心弦皆是處在了最為緊繃的狀態。

  漢軍的軍陣推進也受到了戰場之上氣氛的影響,他們的腳步明顯慌亂了起來。

  而明軍的陣中除了呼吸喘氣的聲音稍微加重了一些之後再無異樣。

  弩機已經上弦,而弓手也將箭矢搭在了弓上,扣弦待發。

  「舉盾!」

  漢軍的軍陣之中各級將校大聲的呼喊著。

  位於最前陣的塔盾兵挺起了盾牌,而後方的軍卒也是舉起了手中的雙弧盾,時刻準備抵禦拋射而來的箭矢。

  在步兵的軍陣的後方,漢軍的步弓手已經是停駐了腳步,八十步的距離,已經可以拋射,雖然破甲艱難,但是能夠對明軍軍陣造成一定的打擊,干擾其正常的防守。

  八十步。

  七十步。

  漢軍的步弓手齊齊放箭,大量的羽箭騰飛而起,向著明軍的軍陣直射而來。

  先登營和西涼營都是騎兵,他們沒有攜帶什麼盾牌,只有一部分人攜帶了少量的雙弧盾,這些人都被安排在了前排的位置。

  這一波箭雨不能躲避,他們只能是硬扛著接下。

  明軍軍陣之中的軍卒盡皆是低下了頭顱,遮住了自己的面門。

  八十步之外射來的箭矢難以破開他們身上的甲胄,相較於防護簡陋的漢軍,明軍騎兵不僅裝備保護著大腿和胸口的兩當鎧,還裝備保住著肩部和手臂的環臂鐵甲,甚至一部分的精銳騎兵內里還穿有專門抵禦箭矢的鎖子甲。

  六十步的距離,這個距離已經到達了弓弩破甲的範圍,鐵甲雖然難破,但是對於革甲來說這已經是處於殺傷範圍了,但是明軍仍舊沒有放箭。

  漢軍射出的箭矢雖然對明軍造成了一定的殺傷,但是這殺傷極為有限。

  很多明軍的身上插著箭矢,看起來極為可怖,但是那些箭矢實際上根本沒有破甲,只是掛在其上。

  他們身上穿戴的盔甲為他們提供了良好的防護,而在內里所穿戴的棉衣也為其提供了一定的程度的緩衝。

  準確來說,他們有一部分人身上所穿戴的棉衣,應該被稱為棉甲,因為在棉衣之下還縫有鐵片。

  不過因為產量和成本的原因,棉甲較少,大部分還是普通的棉衣。

  因為棉甲屬於新產品,耗費的工時的較多。

  如今全面列裝棉甲的部隊,也就只有黃天使者、陷陣營和騰驤衛三部。

  最裡層穿棉甲,再穿一層鎖子甲,最後外面穿戴鐵甲,三層的重甲,刀砍不穿,槍刺不破,箭射不進,任何輕兵遇到這樣的重甲步兵都只有潰敗的份。

  現在的漢軍銳士再遇到明軍陣中的黃天使者,恐怕根本沒有多少的還手之力。

  在距離明軍的軍陣到五十步之時,漢軍的軍陣已經猶如犬牙一般交錯,這個時候已經無法再整軍行進了,只有硬著頭皮向著前方發起衝鋒。

  其實,在八十步的距離對著明軍放箭真的是一個嚴重的錯誤。

  八十步距離的箭矢不僅沒有對明軍什麼殺傷,沒有打擊多少明軍的士氣。

  相反還幫助明軍在氣勢處於了上峰,對於漢軍前陣的軍兵造成了巨大的精神打擊。

  在數波箭雨過後,他們看到的不是被箭雨襲擊痛哭哀號的明軍。

  他們看到的是一眾排列著整齊的軍陣,盔甲之上插著箭矢,戴著恐怖的鬼面,卻仍舊佇立在地,沒有倒下的明軍軍卒。

  繪製著密密麻麻經文的旗幡在疾風之中招展,無數赭黃色的穗帶在江風之下搖動。

  第一排的明軍半跪在地,弩機平舉,第二排的明軍站立於其後,也是平舉著弩機,第三排的明軍舉著弩機,站在第二排的間隔之中。

  一枚又一枚冷森森的箭頭直指著他們,就算是手持著塔盾,仍舊是讓前陣的漢軍感到無比的恐慌。

  在他們的身後不遠處,一眾肩扛長槍,騎乘在戰馬之上的騎軍蓄勢待發。

  勁風將那些騎兵身上的所穿戴的赭黃色戰袍吹的鼓起,金黃色的陽光照耀在其盔甲衣袍之上,猶如九天之上天兵一般威武。

  這樣的景象,如何不讓人膽寒,如何不讓人恐懼!

  而就在這時,一聲銳響劃破了長空,直衝雲霄。

  「咻————」

  尖銳的軍哨聲陡然在明軍的軍陣之中響起。

  下一瞬間,猶如飛蝗一般的箭雨已是從明軍的軍陣之中掠空二起,向著漢軍的軍陣急射而來。

  四十步的距離,已經是到達了弓弩破甲的距離。

  西涼營每一名騎兵都配備著兩張弓和三副箭袋。

  其中的一張弓正是威力強勁的步弓,其中的一副箭袋之中裝著的正是破甲的箭頭,而現在他們就是用專用的步弓射出專門的破甲箭矢。

  大量的羽箭在極為短暫的時間之中射入漢軍的軍陣之中,一瞬間便帶起了無數的哀嚎聲。

  雖有塔盾防護,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他們是無敵的存在,因為之前軍陣散亂的原因,因此他們之間出現早已經是出現了間隙

  明軍前排的弩手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將手中的弩機從左手方遞向後方,然後又從右手方接過了後方遞來的弩機再度射擊,如此往複。

  而後方的西涼營弓手,更是快速的射出五箭,才最終停下。

  在如此猛烈的弓弩攢射之下,三個方向進攻而來的漢軍軍陣皆是為之一滯,陷入了混亂之中。

  而遭受弓弩打擊最為嚴重,且軍陣最為的混亂正是處於西面的漢軍。

  之所以如此,不是因為西面的漢軍最弱,而是因為麹義在西面部署的軍兵數量最多,而且皆是軍中的善射的精銳。

  「咻——————」

  一聲比起之前更為響亮的銳響聲沖霄而起。

  就在西面漢軍仍然處於慌亂之中,明軍西面的軍陣如同波開浪裂一般向著左右分開而去。

  隆隆的馬蹄聲之中,數百名西涼營的騎軍在管亥的帶領之下悍然出陣,自右方向著漢軍的軍陣斜沖而來。

  「穩住軍陣!」

  「舉槍!」

  「舉槍!」

  明軍騎兵的突然出陣,讓西面前陣發起的漢軍一時間更為慌亂。

  縱使漢軍軍陣之中一眾軍將大聲的疾呼,但是仍舊是沒有辦法重新讓陣中的軍兵馬上恢復理智。

  不過他們的努力也並非是沒有成效,還有一部分的軍卒在他們的喝令之下顫顫巍巍的舉起了手中的長槍,組成了簡易的槍陣,試圖阻攔明軍騎兵的沖陣。

  但是這一切的努力都在明軍的衝擊騎兵扔出鐵骨朵之前化為了泡影。

  明軍最前方騎兵扔出的短柄鐵骨朵狠狠的砸入了漢軍的軍陣之中,站在最前方的十數名漢軍連哼都沒有哼一聲,便如同割麥一般倒下。

  這些特質的鐵骨朵,只要砸在人的頭上,絕對是會讓人當場斃命,砸在身上也能立即讓人失去行動的能力。

  「咻————」

  伴隨著那獨特的銳響聲,明軍的騎兵已經是沖入了漢軍混亂的軍陣之中。

  軍陣破敗,軍卒混亂,交戰已經變成了一場屠殺。

  明軍的騎兵猶如鋒利尖刀切開黃油一般,切開了漢軍的軍陣,也徹底的瓦解了西面漢軍的戰鬥意志。

  而在擊潰了西面的漢軍之後,管亥並沒有繼續領兵絞殺那些潰敗的漢軍,他只是分出了一隊數十人的騎兵去驅趕部分潰兵,而自己則帶領著大隊的人馬驅趕著一部分的潰兵向著南方襲來的漢軍直衝而去。

  戰場的局勢在這一瞬間已經是徹底的發生了逆轉。

  作為獵物的明軍搖身一變,變為了獵人。

  曹操此時的臉色陰沉的可怕,手中的馬鞭在他的手中已經是被捏成了一團。

  他站在高地看的更為清楚,明軍的騎兵分三線出擊。

  西線的明軍已經是擊潰了那面的漢軍,此時正驅趕著潰兵一路向東。

  很快南面和東面進攻的漢軍就會在潰兵的衝擊,和明軍騎兵的圍攻之下,演變成更大的潰敗。

  「射殺所有膽敢衝擊軍陣的潰兵!」

  「不需要再試探了,直接派遣虎衛還有銳士出陣!」

  「給我拿下這支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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