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孩子
我複讀兩年，上大學20歲，23歲談戀愛，25歲結婚，27歲離婚又再婚，這樣坎坷的經曆，在我心中留下了深深的傷痕。
我們結婚三年，我已經30歲，辰亦然36歲，已經到了過渡期間，按理說孩子都已經大了。
隻要不是有心不要孩子，或者經濟條件不足，這個年齡段的夫妻怕是都會計劃要孩子的事情。
然而我們真的婚後一起同房，從未做過避孕措施，我的肚子卻不見響動，這讓我也很是著急。
我是醫生，自然知道有些人懷孕容易，有些人懷孕慢一點，不能過早定義為不孕不育，可是我也十分慌，害怕辰亦然，辰家會因此而疏遠我。
老爺子知道辰亦然寵我，幾次旁敲側擊，“你趕緊補補身體，太瘦了不容易懷孕，也不知道現在的女人到底是什麽審美！一個個瘦得都懷不起孩子了，還不知道長點肉！”我知道老爺子這是有些著急了。
我心裏微歎，沒將爺爺的話講給任何人聽，他對我有成見，如今這種口氣已經算好了，我若是再不有點變化恐怕真說不過去了。
辰亦然從來隻有四個字“順其自然”，他也不準我動除了自然受孕以外途徑的任何心思，我也不敢要求什麽。
我明白，他是醫生，見過太多女人為了懷孕受過的苦，他不忍那樣對我，他隻想讓我好好的生活便行了。
他不催我，公婆在我麵前提都不敢提，他們待我總是如菩薩，有一種將我供起來的感覺，但越是這樣我越是著急，更多的是愧疚與自責。
可就在我32歲生日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懷孕了，一時間，我喜極而泣。
32歲的年紀，不算晚，絕不算早，特別是期盼五年過後的懷孕，整個辰家上下把我當成了國寶。對我無微不至。
我看到了辰亦然的熱淚盈眶。是啊，多不容易，這是老天給我們的幸運！
原來他不是不介意我們有沒有孩子，他一直壓在心底，怕我有壓力從來都不說。
我產檢一切正常，每天跟辰亦然一起上班，下班，中午有婆婆送來的營養湯，我的生活幸福到冒泡。我也很知足。從不做出要求。
我按時產檢，一切如常，五個月的四維彩超刻錄成光盤，一家人沒事兒就拿出來看，說寶寶好看。
亦然每天都配合一切書本知識，和我一起給寶寶做胎教，他每天都會中英文轉換的給寶寶讀故事。那麽小的孩子，怎麽會聽得懂呢，我知道，那是欣慰。
婆婆說，我是辰家的救星，讓亦然終於感受到了人間的喜樂幸福，亦然已經和正常人無異。
可是六個月的時候，我突然出現流產的征兆，辰家上下都手忙腳亂。
我被嚇得不敢下床。小心翼翼心慌不已。
辰家請了特護到家裏給我保胎。終是做起了萬全的保護。
最後通過專家會診，要做引產，我的溶血症狀太強烈，隨時可能會大出血，到時候可能命都保不住。
婆婆捂著嘴跑開，在門外幾乎哭到暈厥。
這個孩子意味著什麽，不用言說，他承載著辰家對新生命到來的所有希望。
就連一直對我不喜的老爺子都淚流滿麵，語氣哀求的問，“孩子真的保不住嗎？”
醫生說，“大人太危險。”
陰雨天的潮濕氣息，籠罩在這裏的每一個人身上…
我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眼淚流過他溝壑密布的皮膚。
曾經我總是感動於婆婆對亦然的愛，她愛著亦然，願意為了亦然做出任何讓步和犧牲，甚至愛屋及烏的因為亦然對我特別，她也對我分外疼愛。
一切都是因為亦然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除了掏了心窩子的愛，還能如何？
我對這一家人特別感激。他們真的把我當做自己的親人。一如我小時候在家裏如何調皮都可以的氣氛，很溫，很暖，沒有雜質。
前幾天我還和亦然看過寶寶的光盤，還摸過他頂在我肚子上的腳丫，他的父親還給他講過英文的故事！
這樣的結果我接受不了，我沒有像他們一樣哭，也沒有像他們任何一個人那麽悲傷。
可我的意識，在一點點的崩潰。我不能，我不能放棄！我還沒見過寶寶呢！寶寶也還沒見過這個色彩斑斕的世界…
我依然躺在床上，不敢動。
亦然握著我的手，他的手指冰涼，手心裏是滑膩的汗液，看著我的辰亦然，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潮濕和痛楚，“辰辰，你聽我講。”
我不想聽，可我微笑的凝視著他，“你說。”
我顫抖的聲音出賣了我的慌張。我真的不想！
“辰辰，我們還年輕，孩子，我們還會再有。”我聽得出來，他也是不舍的！
我的嘴角抽動，我想繼續笑，可我笑不出來，我結婚五年才懷的孩子！現在一點也不做努力就要放棄我的寶寶了嗎？
我32歲了，五年後我37歲了…
不不不，這不是年紀的問題，而是這個孩子已經在我肚子裏六個月，他接受了家人六個月的虔誠祝福。
他享受了他父母給了他六個月的愛。我已經熟悉寶寶在我肚子裏的每個習慣，每個動作！
怎麽能說斷送，就斷送了？
“然哥哥。”我聲音放低，心中酸楚，眼睛被潮濕浸染，我望著他，“你很厲害的，他們都不行，但是你可以的，你能保住我們的孩子的，然哥哥，我知道，你連死神都可以對付，更可況隻是區區一個溶血？”對，就是這樣，然哥哥很厲害的不是嗎？
“辰辰，不是一般的溶血，是突發變異性溶血，你是第一例。”亦然壓抑著極大的痛苦，用盡力平和的語氣和我闡明事實。一個剛強的男人，眼睛裏已經有了層層淚花…
我依然不能接受，在知道事情不能轉圜的時候，眼淚還是一顆顆掉下來。
“要不然你休假照顧我吧，我不下床了，我就在床上躺到生產，我不會有事的，然哥哥。”
我顫聲哀求他。總是不願意相信，這個幸運就這麽終止嗎？
辰亦然的眼眶赤紅，裏麵的水光瀲灩，我知道他強忍著淚水，而後他吐了一口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