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可憐
“誰呀？我沒有買東西啊。”
一個女孩揉著眼睛打開了門。
我突然感覺身後的馬斌顫抖了一下，我沒有說話，心裏也是百感交集。
開門的是王月，她正站在門口一臉不耐煩的和師父說著什麽。
“我記得她，那時候是我親自把她降職的，本來打算開除她的，還是芳芳幫她求情，我才沒有開除她，隻是免除了她的職務。”
馬斌在我身後小聲的說到。
我沒有說話，看著師父在前麵侃侃而談的身影，心裏又升起了那種莫名的怒火的感覺。
那邊眼看著師父和王月起了爭執，王月一把把師父推開，師父趕緊把腳伸過去卡住了門。
“你幹什麽？信不信我現在就報警，快滾！”
師父倚著門笑到：
“別著急啊，我也是被別人請過來的，姑娘是哪位大師的弟子啊？”
“什麽大師弟子的，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我可不客氣了啊。”
“嗬，小姑娘，老頭子今天還就非要進去看看才行，我可告訴你。”
師父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說到：
“錢佳佳現在已經被警察撈走了，你說我這要是去警察那裏隨便說個一兩句的……”
王月放開了手眯起了眼睛，眼中閃過一絲狠辣，然後換上一副親切的表情說到：
“大師原來是自己人，那就進來說吧。”
等師父走進去，王月探出身子來看了看樓道裏麵，“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我拉著馬斌沒有讓他輕舉妄動，過了一會，電梯門突然開了，魏勇帶著兩個年輕人下了電梯。
“你倆這是幹嘛呢？”
“師父進去了，估計等會就有結果了吧。”
於是我們在樓梯間那裏圍坐著開了把遊戲，本來還想叫馬斌一起開黑，結果他一臉擔心的死盯著人家門口，也就沒有叫他。
剛好一局遊戲結束，師父推開門叫了我們一聲：
“進來吧，搞定了。”
馬斌三兩步就竄了進去，我也跟著他走了進去，師父站在門口，塞給魏勇一個錄音筆。
“諾，好不容易才嚇住她，套出她的話來，這姑娘挺警惕的，唉，她天賦還是很不錯的，可惜了，沒走上正道。”
魏勇把錄音筆握在手中笑到：“有劉先生出馬，自然是手到擒來，隻不過這個內容………”
師父擺了擺手說到：“放心，基本都是可以直接交差的東西，應該可以直接當證據用，不行你回去聽一下，然後找人修一下。”
王月癱軟在沙發旁邊，已經昏迷過去，整個人頭發散亂著，那個嬰靈就躺在她的身邊。
見師父走了進來，我指著王月問到：“師父你們倆剛才動手了？”
“嗯，她驅使嬰靈想要拿下我，被我製住了，先送去醫院吧，我也不確定她的傷有多重。”
馬斌站在一旁，我不經意的看了他一眼，突然感覺他的臉色特別的奇怪。
“馬哥？你……”
“沒事，走吧，警察同誌，麻煩了，我希望可以聽到公正的判決，到時候我會出庭的，還是先送她去醫院吧。”
馬斌欲言又止，歎息了一聲，轉身走出了房間。
王月被送去了醫院，不過她也沒受什麽傷，隻是有一些精神不振，醒來以後就一直默默的發呆，然後也痛快的認了罪。
十天以後，法院開庭審理，我和師父也去法院旁聽。
法院給的罪名是故意殺人罪，王月沒有任何反駁，全程一臉平靜的認罪，冷靜的根本不像是一個麵臨牢獄之災的女孩。
王月的父母也來到了法院，聽到女兒被判刑，她的母親當場就暈了過去，法庭上好一陣混亂。
王月也第一次在法庭上失了態，拚了命的掙紮開警衛的控製，跪倒在了母親身前，警衛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跟在她身後。
她父親，滿臉的滄桑，壯實的漢子，卻哭的滿臉淚水，揚起手來想打女兒一個巴掌，可手顫抖了好久，最後也隻是輕輕的拍了一下王月的腦袋。
我看的心情頗為沉重，師父在一邊說到：
“可憐嗎？”
“可憐。”
“你見過林芳父母現在的樣子嗎？”
“………”
“生而為人，當心存憐憫，有這份心就是好的，馬斌跟我說了，他會承擔贍養老人的義務。”
我點點頭：“馬總心地善良，是個好人。”
誰知道師父卻突然冷哼一聲：“切，好人？阿南，你知道當時我都從王月嘴裏問出了什麽嗎？”
“什麽？”
“那個嬰靈，本來是馬斌的孩子，還要我多說什麽嗎？”
我腦中像是炸起了一道驚雷，看著前麵端坐著的馬斌，我終於明白了他臉上怪異的神色到底是什麽原因。
“現在，我感覺王月更可憐了。”
師父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起身說到：
“走吧，阿南，你要記住，人心，永遠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東西，不過也還好，你有足夠的時間去學習這些東西。”
我也站起身來，最後掃了一眼混亂的法庭：
跪在那裏，哭的泣不成聲的王月，端坐著在那裏，滿臉怪異的馬斌，還有其他的驚慌的，專心看熱鬧的，還真是眾生百相啊。
後來，我在新聞上看到了馬斌，他感動了無數的人們：
不計前嫌，贍養了殺害女朋友的凶手的父母，兩位老人對他千恩萬謝，網友們大肆讚揚，一片叫好。
他也上了節目，電視裏，他西裝革履，一派成功人士的派頭，偏偏說起故去的女友，還能紅著眼眶，聲音哽咽，著實賺足了眼淚。
我看到節目的時候，是在家裏和魏勇一起看的，魏勇笑的眯住了眼：
“好小子，這人還真不錯，這朋友沒白交。”
我當時已經被師父灌了些酒下肚，朦朧著眼把魏勇拉過來，湊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王月給馬斌懷過孩子。”
魏勇初時一臉錯愕，後來很快的就反應過來，一把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義憤填膺的開始指責電視上那個衣冠楚楚的男人。
我晃著腦袋笑著，沒有答話………
後來，事情出現了驚天逆轉，一個匿名的賬號，在知乎上爆出了一連串的證據：王月的懷孕證明，接生的醫生的錄音，孩子的照片，孩子的死亡證明。
風向瞬間改變，癡情男子，胸懷寬廣，一夜之間全變成了負心絕義，道德敗壞，人渣敗類。
所有的節目全部下架，那些博文全部刪除，馬斌的微博一瞬間被人們所淹沒。
那天晚上，魏勇搖晃著酒瓶問我：
“阿南，是你做的嗎？”
我沒有回答他，我沒有喝酒，隻是掏出口袋中的一張紙，點燃扔進盆中，慢慢看著它燃燒殆盡。
“走好，下輩子，記得看清人。”
魏勇不依不饒的問著我，我扒拉開他的手，小心的把他放在沙發上，走到二樓，師父正站在陽台上，聽到我過來，頭也沒有回。
“現在你是怎麽想的？”
我笑了笑：
“都是可憐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