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買答案

  從端午節開始，這個北方的小鎮的天氣變得濕熱，街上很多賣艾蒿的小販，叫賣著艾蒿的功效，吸引著過往的行人。李欣挽著閨蜜鄭葉的手，沒有目的的閑逛，葉子一路上都在抱怨準備結婚的辛苦，既要麵對難纏的婆婆又要處處考慮花銷，甚至都想逃婚。但是在李欣眼裏，葉子抱怨時嘴角都是上翹的，說明所有的不滿背後都是甜蜜的負擔。李欣見證了葉子和他老公的相識和相戀甚至步入婚姻的全過程。李欣很羨慕學生時代的愛情能夠修成正果，因為她畢業後經曆的各種相親和市場上的等價交換沒有太大區別，每次相親自己的外在都會成為賣點，而農村教師的身份卻又成為缺點。“喂，想啥呢，你也好好保養保養當一個靚麗的伴娘，我老公的伴郎挺優秀，我給你留著呢。”


  端午節過後，即將迎來本學期最重要的一場大戲——期末考試。期末考試不僅僅是學生的競技場，更是老師的驗金石。其最終結果，不僅影響著學生的暑假，更影響老師的未來，有的老師就靠著一次次的期末考試名聲大燥。全校的家長和全縣即將成為家長的父母都會關注著各個老師的表現，打著各自的算盤，最終的結果就是個別老師的名利雙收。李欣和劉丹丹雖然沒有教課，但是也感受到了辦公室裏的緊張氣氛。李欣雖然不是語文老師，但是聽了快一個月的課，基本也摸到了語文教學的門路，所以盡力的輔佐呂老師想擺脫千年老大的稱號。所以李欣經過其他幾個相熟的語文老師的允許，跟著聽了幾節課。聽過課後李欣覺得愈發奇怪，經過對比呂老師的課絲毫不亞於其他班級的，甚至可以說還在其他班級之上，但是為什麽成績就能墊底呢。李欣把自己的疑惑告訴了劉丹丹，劉丹丹總是笑眯眯的說“你師父沒告訴你嗎？”李欣其實是問過的，呂老師隻是悠悠的丟過來一句“各憑本事，做好自己。”但是李欣很替8班著急。“這裏邊是有門道的，其實你不來找我，我也想告訴你呢，畢竟就咱倆是新來的，要是不團結讓別人笑話。”劉丹丹特意把李欣拉倒操場說“你知不知道很多班級的好成績其實和教學水平關係不大。”“什麽意思？”劉丹丹見李欣是真的不懂，“期末考試前，題和答案是可以買到的。”“什麽？開什麽玩笑，又不是本校出題，這可是全縣統考，去哪裏買題！”劉丹丹見李欣不相信她說的話，“你不信啊，那你聽過呂老師的課，也聽過其他班語文老師的課，你覺得有多大區別？”這一問倒是把李欣問住了，似乎劉丹丹的話有點道理。“那去哪兒買？”“我說了，你可別舉報我啊？”劉丹丹擔心的問。“不能啊，我沒那閑心，我就是不懂，出題的都不是本地老師，怎麽漏的題。”“那卷紙是考試當天空降到學校的嗎？”李欣瞪著眼睛看著劉丹丹，“你是說教育局？”劉丹丹肯定的看著李欣。“這次期末考試關乎著你我下學期工作安排，其實我在一班還好說，但是你在8班很多事情就不好說了，我勸你多為自己考慮考慮，至於你那個師傅我看是指望不上啥了。”李欣覺得劉丹丹是真的替她考慮，自己真不應該懷疑她，也替自己著急“有啥辦法嗎？”李欣還是問了。“我不想教你這些，但是我是……”“我知道，所以你買了嗎？”劉丹丹微微點點頭。“貴嗎？”“我認識不貴。”李欣還是猶豫了。“算了吧，其實8班成績一直都不好，校長也清楚，未必影響到你。”“我也想要一份，能幫幫我嗎？”李欣期待的看著劉丹丹，劉丹丹還是有些猶豫的“好吧。”


  兩天後，李欣收到答案時心都要跳出來了，感覺自己就像無間道接頭，飛過的鳥都像監控探頭，劉丹丹說什麽也不要李欣的錢，李欣很感激有這麽一個替自己著想的朋友，忐忑的收下答案，一連做了虧心事的表情，趁著下班沒人，把答案給了呂老師。呂老師結過答案，顯然倒也不是很驚訝，順手就扔到垃圾桶裏“你慌慌張張的一下午就為一張紙？”“這不是一張紙，這是……”“這就是一張廢紙，你不是幹這事的人，以後別幹了，擔驚受怕的犯不上，你才剛起步，路走正了才有未來。”“可是，”呂老師沒有給李欣辯解的機會。李欣明白什麽是正路，可是她覺得別的班級都這幹，她自己不是沒路可走了嗎，順手撿起了垃圾桶裏的答案，撫平了放進兜裏。


  期末考試的早上，李欣還是早早的來到了辦公室打掃衛生，她擦桌子時看見李言桌上擺了一個新的琉璃筆筒，特別的漂亮，忍不住拿起來仔細看，恰巧李言走進來。李欣有些尷尬，畢竟私自動別人東西不太好。“漂亮吧！”“恩，我不是故意趁你不在動你東西。”“沒關係，我的桌子天天都是你擦，碰我東西正常。”“這是日本進口的吧，我大學同學用過這個牌子的鋼筆”李欣還是有點尷尬。“日本來的，啥牌子我也不知道，有點老氣。”“還好，日本的文具耐用。那個，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李欣一直想要拉近和李言距離，她總覺得有誤會。“不了，我從來不在食堂吃飯。”李言拒絕後，就要去監考，臨出門對李欣說“在這有的時候，單打獨鬥比抱團取暖要安全。”李欣不明白李言的意思，她覺得這就是李言拒絕和她一起吃飯的一個借口。


  期末考試後，學生放假一周，全縣老師輪換著批卷，出來成績的卷紙陸續上分。李欣和劉丹丹也是參與批卷的，劉丹丹告訴李欣，雖然卷紙看不出來名字，但是很多時候自己的老師能認出自己學生的字，這時批卷就要放寬要求，李欣覺得這樣不好，劉丹丹就暗示他每個老師都這樣，自己看著辦吧。李欣幫呂老師批了1個月的作業，確實在批卷時能認出個別8班孩子的字，猶豫半天還是手下留情了。下午來了一批新卷紙，年組長大高老師特意強調這是鴻飛小學的卷紙，李欣聽懂了這句強調，她早就聽過兩個學校競爭的傳聞，所以聽懂了怎麽批卷。


  所有批完的卷紙，上完分後各班的成績單也就排出來了，當然這個排名絕大多數家長是看不到的，上邊有明文禁止排名，但是不排名又是絕大多數家長不接受的，所以會排但是不公開。之組長也會統計各班各課的平均分，進行班級排名。等待班級平均分競爭時，李欣的心都提到了頭頂，8班其他科目都排在後半段，唯獨語文成績出來後，排在了年級第一，說白了也就是全縣一年組第一。但是沒等李欣高興，她就意識到自己闖禍了，校長和大高老師找呂老師談完話後，呂老師表情極其凝重，佛係的表情直接變成了關公臉，看著嶽岩的表情就像是要捉妖。“我跟沒跟你說，邪門歪道的東西別用。”李欣知道自己錯了，還連累了師傅，“我知道你擔心班級成績，更擔心你下學期教不到課，可是你現在就是自毀前程啊。”李欣開始害怕了，她怕自己又被送回到鄉小，怕媽媽對她失望，怕所有人對她的嘲笑可是為時已晚，8班已經成為一個年組的笑話了。李欣已經把所有壞的結果在腦子裏過了一遍，眼淚滴答滴答的留下來。呂老師的態度緩和下來“說，誰給你的答案？”“我，我不能說。”“哎，你這孩子，自身難保了還維護別人，是不是劉丹丹？你不說我也知道。”李欣覺得師傅真的很神奇，一下就猜到了。“你和她不一樣，注定走不了同一條路。”“師傅，我還能留在這嗎？”呂老師望著李欣，他知道每一個調到鳳皇一小的老師都花了很大的力氣，背後的工作不一定做了多少呢，“有時候我不知道勸你留下是對你好，還是勸你走。”“師傅不會有下次了。”呂老師還是很憐惜這個徒弟的“我把事兒幫你抗下了，你不會有事兒。”


  呂老師被大高老師叫到校長辦公室時就知道出事了，剛一落坐，校長的語氣就不對了“呂老師，你也是老教師了，我沒記錯你和大高老師應該是一起來的咱們小學，這些年雖然沒有大的成績，但是也算兢兢業業沒有犯過錯誤，怎麽這麽大歲數了，反而想不開了，功利心反而重了，買起答案了。你買也就買了，你說你就不能少講幾道題，或者略微改改答案，別這麽整齊劃一的正確答案，現在場麵真的很難看。”這些話呂老師心裏早就有準備，慢悠悠的說“校長您什麽意思，為什麽我的班不能第一，為什麽我的班第一就是買答案了？難道這第一還得挑人當啊。”大高老師聽的臉一紅。“呂老師你能當第一，但是沒有你這麽當的，一學期三次大考回回墊底，期末就第一了，這也反差太大了，你還想否認嗎，我倒不是懷疑你，我是覺得你帶的李老師，有沒有可能……”“沒有，她一個新來的懂個啥，就算有問題也是出在我這兒。”校長看出來呂老師的堅決“呂老師本來今年學校開會打算把小高級的名額給你的，但是出了這事，我也是難交待啊。”呂老師冷笑了兩聲，“你們要是真的懷疑我，不如咱們重新考一次，重新排一次。你們要是懷疑李欣，不如把她找來，問問她從哪兒得來的答案，再逐步查清楚給她答案的人安得什麽心，誰指示的。”“胡鬧，”大高老師漲紅了臉，手裏緊緊握著筆“查什麽查，還不夠丟人啊。”“是啊，十多年前的一次，就和你有關係，現在查出來，你也說不清。”


  呂老師從校長室出來時，想起了自己剛來鳳皇一小時，也犯過同樣的錯誤，當時帶他的馬老師已經退休了，馬老師替他抗下了罪名，才有了今天的他。所以今天他不後悔用自己小高級名額換自己徒弟的一個未來。


  李欣看著若有所思的呂老師開口問“師傅，既然別的老師能靠答案排在前麵，為什麽8班就不能排第一。”呂老師也這樣問過校長。“第一不是誰都能當的，”呂老師看著李欣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有些事我真的不知道該不該教你。，你要學會看人。”李欣知道呂老師在說劉丹丹，可是李欣真的不願意相信劉丹丹是故意的，而且她也沒錢，答案還是真的，錯就錯在自己原照原的給了學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