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後院的鬼物
喜宴結束後,我頂著重重的金頭飾,頭重腳輕的被兩個女傭攙扶到了陸家少爺的臥房裏。
臥房被細心的裝扮過了,布置成了新房的樣子。
要不是醫生說,陸少爺不宜搬動,他們估計也會給陸少爺穿上新郎服的。
我在紫檀木圓桌旁坐了下來,自己把蓋頭揭了,伸手從桌子上擺放的瓜子盤裏抓了一把瓜子:這無聊的新婚夜,不嗑瓜子幹什麽?
剛磕了一把瓜子,打眼就看到窗戶被風給吹開了。
我不動聲色過去把窗戶關上,然後打電話讓我叔叔上來。
叔叔今天也多喝了幾杯,臉上紅撲撲的,他也穿上了喜慶的唐裝,推門進來說:“小洛,怎麽了?”
按理說,今晚我得在這裏坐一晚,但是現在我坐不住了。
“叔叔。”我指著窗戶,道:“東北有鬼。”
東北有鬼,剛才那窗戶被風吹開我就已經察覺了。
雖然法力不濟,但我也能敏銳的感覺到鬼風和尋常的風的不同。
聽到東北有鬼這四個字,叔叔的眼睛亮了起來,道:“小洛,走!”
他一說走,我就把頭上金燦燦的裝飾給拆了,自己到了隔壁拿了封存已久壓箱底的法器。
興奮!居然是我的第一感覺!
要知道我從小掏鳥窩,下河撈魚,就是一個膽子大的,要不然叔叔也不會教我法術。
後院裏陰森森的,叔叔掏出了他的羅盤,而我掏出了銅鈴,這銅鈴,據說是當年茅山祖師,在茅山煉製的,有感應妖邪的功效。
“唔。在那邊!”
叔叔用手一指,我眉頭一跳,居然是那天晚上的地下室!
我和叔叔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那個大筐不見了,原來大筐的位置是一堆破舊的桌布。
我掃了一眼,心裏升起一陣古怪。
“你看!”叔叔用手電筒照著,他的聲音嚇我一跳,原來是牆壁上的一個類似扣碗的東西。
“鎮魂器。”他說道。
“這玩意兒就是鎮魂器?”我看著那如同和牆壁渾然一體的“扣碗”道。
“是。”叔叔小心翼翼的把手覆蓋在鎮魂器上,道:“這裏麵有東西。拿你的鈴鐺來。”
這茅山的鈴鐺可以感應妖邪,自然也能把鬼物收在這法器中。
陶聞掐決將這“扣碗”拿下的一瞬間,一道綠光馬上飛也似的竄了出來,驚了我們一下。
“鎮魂鎮魄,收!”搖晃起鈴鐺,口中念念有詞。
那道綠色的光芒居然有和法器對抗的能力,在空中搖曳不下。
“小洛,這鬼物有了道行!”叔叔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個布包,道:“看我的法符陣!”
說著,從布包裏的飛出了六道符咒,將綠色的光束團團圍住。
“我勸你趕緊投降,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陶聞道,他對我說:“加把火!”
我心知肚明,手裏的掐決沒有停,壓箱底的鎮邪符也用了起來。
那綠色的光束似乎是認輸了,在猶豫之間,被收到了我的鈴鐺中。
“哈哈!今天我們茅山傳人又立功了!”
叔叔陶聞大笑著,說:“小洛,你說,我們要不要好好的對陸家宣揚宣揚這件事?”
“最好不要!“我搖頭。
“為什麽啊?”叔叔問。
“我們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
從古至今,哪家的大宅子裏,沒有死過個把個人,哪裏的大家族裏,沒有些不幹不淨的東西,不過……
我憂慮的看了眼被我叔叔弄壞的“鎮魂器”,道:“這東西,似乎是有人鎮住的,我們這樣破了他的法,是不是不太好?”
“你管他,他能鎮,我也能鎮。”叔叔摸了把胡子茬,道:“看來,我們居然能在這裏遇到對手了。”
解決完了這個鬼,我和叔叔回了房,叔叔把鈴鐺拿走了。
我在原先的椅子上坐著,困意全無,瞥了一眼躺在大床上的人,卻覺得哪裏不對。
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經過奔跑和做法,已經精神得夠可以了,但兩眼皮詭異的打起架來,不知什麽時候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一覺醒來,陽光盈窗。
揉揉幹澀的眼睛,伸了個懶腰,剛站起來,門就被推開了,一個女人一陣風一樣的走了進來。
那女人身材幹瘦,下巴很尖,三白眼,給人一種甚為刻薄的感覺,身上穿的衣服倒是精致,看起來價格不菲。
她掃我一眼,從瓜子盤裏抓了一把瓜子,坐在病床前,開始不緊不慢那的嗑起瓜子來,一邊嗑瓜子,一邊斜著眼問:“你就是陸少爺的媳婦?”
“是啊。”我點頭:“您是?”
這人是誰?怎麽這麽沒有禮貌?
“我啊,我是陸老爺弟弟的媳婦兒,你應該喊我一聲嬸子。”
看她那副刻薄相,也不是一個好相處的人,我淡定的喊了一聲嬸子,道:“不知道您來做什麽?“
我一問起這個話題,對方眉飛色舞的說了起來,道:“我來看看新媳婦啊,今天看見你,才知道北辰這麽有福氣啊!哈哈!我啊!來給新媳婦送禮的!”她用手絹捂著嘴巴,幹笑著說:“蘇州上好的絲綢我帶了幾匹,都放在你叔叔那裏了。你可別告訴你那個婆婆,我給你送禮的事兒。”
還有別的事嗎?
這一句我倒沒有說出口,隻是冷眼看著,她手心裏的瓜子皮,好多都掉到一旁的昏迷的陸北辰身上了,不知道是她大意,還是故意的。
“哈哈哈,我也不多打擾了,你們小兩口多相處啊,啊哈哈,爭取明年就抱個胖小子!”
她打著哈哈出門,我在背後冷眼看著她。
叔叔推開了門,對我說:“聽說陸少爺一娶妻,這妖魔鬼怪都來了,陸老爺的弟弟一家人本來都是在外地做生意的,這次回來,怕是聽見陸少爺不好了,又娶了老婆的消息,來爭家產的。”
我眉頭一挑,這是把我當成假想敵了?
果然扯上錢,什麽樣的人性都能暴露出來。
我歎口氣,此時愈發覺得躺在床上的陸北辰可憐,無知無覺的,還被人算計。
走過去,伸手想把陸北辰身上的瓜子皮拿下來,卻猛地發覺了不對的原因。
被子!沒錯是被子!
新婚的紅色絲綢被子,出去捉鬼之前,我記得蓋在他的睡衣第二個紐扣的位置的,結果此時在第三個紐扣處了。難道我和叔叔出門的這一段時間,有人來看過他?
不過,也怕是我記錯了,我把他身上的瓜子皮拿了下來,沒有跟叔叔講這件事。
叔叔自然不知道這一層事,在一旁不知道想什麽。
我回頭道:“怎麽了?”
“小洛,你說我們收服的這女鬼是要怎麽辦才好,是要滅掉還是超度往生?”
原來那綠色的光束是女鬼。
我一皺眉,道:“那鈴鐺現在在你身上?”
“是啊,這玩意兒不隨身帶著怎麽行?”他拿出了鈴鐺。
“要不,我們就超度了吧。”
我跟叔叔麵對麵的說話,卻總是覺得古古怪怪的,似乎背後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我,回過頭去,卻隻有躺在床上的陸北辰。
“嗯。”叔叔點點頭,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要不然我們就幹脆超度她算了。今晚上12點,我們一起去那地下室裏做法。說不定……”
我知道他“說不定”後麵的深意,他大概是想會會那個用鎮魂器的也會法術的人,可那個人,是誰呢?
合衣睡了一晚上,我也累了,邁著步子,到了隔壁換了一身衣服。陸家說話還是算數的,按照我的身材,給我買了不少的新衣。
下樓路過花園去餐廳吃飯,卻冷不丁的聽到了尖利的斥責聲:“你這糟老婆子是從哪裏來的?撞了我不長眼是不是?”
我詫異的轉了個彎兒,那自稱是我嬸子的女人,正雙手叉腰,不依不饒的對著一個穿著女傭裝的中年女人連連嗬斥著,那模樣,十足是個潑婦。
“對不起,對不起,您沒事吧。”那中年女人連連道歉,想用手上的手絹擦潑婦身上的汙漬,被她嫌棄的躲開了,道:“晦氣!滾開!”
潑婦閃得快,我隻掃了一眼,也準備離開,卻猛然間瞄到那中年女人臉上聚集的一團青黑色交雜的氣,頓時驚呆了。
中年女仆捏緊了手裏的手絹,似乎是十分憤懣的樣子,但是嘴角上微微的笑意沒有瞞過我的眼睛。
茅山術中,看相是一門重要的技能。而這中年女仆臉上閃現出來的詭異,正是說明,她身懷邪物,據我推測,大抵那種是養蠱或者是養小鬼的人,臉上才具有的邪氣。
一般來說,養小鬼的基本都是些演藝圈或者是其他的有錢人物,而這個像是女傭的人,怎麽能養小鬼?八成是會蠱的!
我這麽一想,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這會蠱術的女傭實在少見,多半是來害人的,莫非跟那位“嬸嬸”一樣,也是哪一家盯上了這陸家的財產不成?
紫桐正畢恭畢敬的在餐廳外站著,我低聲問道:“不知道紫桐姑娘,我們陸家近的還有些什麽親戚?”
“親戚?”紫桐皺眉,道:“陸老爺沒有什麽親戚了。就隻有兩個親兄弟,一個弟弟早亡,膝下有一個女兒,也早早的沒了。還有一個兄弟,剛剛回來,其餘的就是些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