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明察暗訪(1)
銀兒知道了來龍去脈,竟然是一副既來之則安之的樣子,她倒覺得自己所到過的地方多一點少一點也無妨,良好的心態竟然還勸著柳漣,想著把柳漣的觀念也轉過來……
秋已深,柳漣來到花滿樓也有兩月餘。
老bao把柳漣包裝的算是精美了,柳漣所用的胭脂水粉全部是上等貨,衣服布料更不必說,絕對是
上好的,就連首飾也都是昂貴的堪比花魁所用。
而柳漣的任務倒輕鬆的多得多,不過隻是午後去那戲台上換上戲子的衣服唱上幾句,或者是隨樂聲而起舞,因為是清倌,她不必接客。
隻是上台,唱戲,下台。就這麽簡單的事情她的人氣倒是一路飆升,連人氣都堪比花魁。
這日柳漣一曲方盡,隻聽得一男子拍案而起,留在桌上的是一錠金子。
柳漣苦澀的笑笑,唱完一句一甩袖,回眸看向那人,聲音清冷,像是一朵暗暗盛開的蓮花,清幽,幹淨。她說:“謝謝公子的抬愛,嫣兒很是感激,但望公子收回。”
這回眸驚了兩人。
驚了柳漣,她看見,這人便是之前香幽偶遇,被人奪劍的公子,也是銀兒口中所說被公孫輾刺上兩個窟窿後,是他救下的她。
也驚了那人,他之前覺得柳漣著實好看,但這一回眸,美的世間都變得黑白,剩她一抹色彩。
許久之後。
那人白衣外披著墨藍色的衣襟。一抿薄唇:“收著吧,吾會常來的。”
柳漣繼續唱著她的戲詞,沒有再說話。
這人,難道一直都注意著她?柳漣心中還是起了疑,隻是麵上沒有表現出來。
下了戲台,柳漣正準備進屋中卸妝,隻聽見老鴇扭著妖魅的步子向她走來,言語輕緩:“嫣兒啊,你簡直就是咱花滿樓的第二個玲瓏,做清倌都人氣這麽高,遲早住進佳人樓。”
玲瓏。
又是玲瓏。
什麽時候,她成了玲瓏的替代品?
與洛揚而言是,與花滿樓而言也是。
“嫣兒謝謝媽媽,”柳漣皮笑肉不笑的喊得倒也是親熱,她突然想起了什麽道,“媽媽,佳人樓的女子是做什麽的?”
柳漣是知道的,這花滿樓以荷花池為中心,分為東南西北四樓,東住紅倌名為百花盛放,南住清倌名為梨花帶雨,西住音倌名為花前月下,北住佳人名為曇花一現。
“那都是有錢的爺單獨包了的女子,我看嫣兒,你再在這戲台上走個十天半個月遲早有人要包了。”老bao說,“嫣兒啊,這是你第一次收賞錢吧?……不錯了,才來兩個多月,就能收到一次賞錢,這花滿樓多少姑娘來了幾個年頭才能收到賞錢,有些姑娘幾次賞錢還沒嫣兒這一次多。”
“……”柳漣淡淡一笑,道,“或許是嫣兒運氣好吧。”
“何止啊,何止啊,嫣兒這絕世容顏往台上一站,哪裏還需要運氣……”老bao話語甜的膩人,也其實是為了這些個好聽的話要讓柳漣一直留下來,不動離開的心,若是有柳漣在,她這花滿樓可就不得了喲喲喲……
老bao眉開眼笑的,說著:“這也是深秋的,還有幾日就是百花展了,嫣兒可要記得好好準備百花展啊,媽媽等著看嫣兒的表現。”
柳漣淡淡一笑:“知道了,嫣兒就先上樓卸妝去了。”
……
百花展,其實就是選花滿樓的頭牌。會有二十來位姿容傾城的姑娘參加,姑娘們美的如花一樣,又要在當夜裏通過才藝,令看客出價,這也算是一種“展覽”,因此便得名百花展。
價格高的就是頭牌,入花魁也有可能是絕姿妖姬,每年頭牌僅選三人,從此之後那三人一般不接客,除非是極有錢的人,或者是和皇家扯上關係的(王爺侯爺這類),當然,這樣也是要看給價的高低,若是低了,便不會接客。
而這“不接客”一點倒是很合柳漣的胃口,因為清倌說著像是不用接客,若是有人出價夠高,一定要讓她服侍,到時候那個“媽媽”也不會管她是什麽倌,而頭牌、花魁,往往也沒人出得起這個價,也一般是被有錢人包了,因此花滿樓才會定下“不接客”這一條,真實有效。
“主子,回來了啊?”屋中是銀兒清甜的聲音,她隨著柳漣這些日子,在花滿樓裏受著極好的待遇,竟然跟著靚麗了幾分,就是矮矮的,插著各種霸道張狂的步搖,最多最多在柳漣肩處那麽高。
“銀兒。”柳漣端起桌上的茶壺斟茶對銀兒道:“你覺著花滿樓怎麽樣。”
“挺好的呀~”銀兒脫口而出,還細細的給柳漣數上了,“你看啊,這第一咱吃的挺好吧,要什麽花滿樓都有,咱直接去膳房端就可以了,第二嘛,咱睡的也挺舒坦,反正是比洛府那個柴房……”
銀兒突然說著,不說了,她有種很不好很不好的預感。
柳漣強笑著,她在花滿樓的這些日子來別的沒有學會,裝笑應該是學的最熟的。她抿了
口茶,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嬌嫩的紅唇道:“接著說。第三。”
“第……第三,”銀兒長呼一口氣道,“嫣兒姐。你說我們這裏有吃的有用的,過的很舒服昂。”
“很舒服麽。”柳漣微微歪了歪首,看著銀兒說,“明日我們出去吧?”
“好啊,去哪裏啊?”
“就是……去街上走走。”
“走走?”
“嗯……”柳漣說著又麵色正常,起身從盒子裏拿出一張信箋道,“這張信箋,你還記得?”
“記得啊。”銀兒點頭,這張信箋她記得的再清楚不過,那是偶然發現的,她親自去拿的,後來交給柳漣,她都要忘記這件事情了,不過,再後來,絳紫閣大火,她看見她主子跑到火海裏,隻為找出這張信箋,後來她主子說隻是打算帶著這張信箋一起化為灰燼,不過在她看來,這張信箋,應該是很重要、很值得守護的東西吧。
“當時絳紫閣大火,我準備將它帶著一起化為灰燼,沒想到,我沒有死,而且,這張信箋也一起帶來了,當時衣裳被換,信箋就在桌上,還沒有字的,我後來收到盒子裏,前幾日,我發現,這並不是無字信箋。”
“有字?”
“是。”柳漣將信箋攤開放在桌上,信箋上的字是小篆,非常整齊,字跡優美,可看出這信出自一位有所學識的人之手。
銀兒湊上前去:“主子,這些字,我不認識誒。”
“這叫小篆,你認識的那種字體叫做隸書。不過,這封信,沒有落款署名,也沒有說明是給誰的,隻有正文。而且……我看不懂這封信的正文。”柳漣坐在桌前,將信箋拿起,對身旁同坐下的銀兒道。
“誒?連主子也看不懂?”銀兒被柳漣說的好奇,於是道,“主子,不妨,你念給我聽聽吧?”
“嗯。”柳漣看著念了出來,“不近如大已隻公兄早赴安朋老方候並親將權璽與孫此若定也凶若公兄法此不依人說做不公兄不些也怪弟情將轉人”
銀兒一臉驚愕的看著柳漣,臉上擺明的寫著“這都他娘的什麽亂七八糟的”。
柳漣試著猜過這封信,她覺得,公孫輾要這封信,肯定是這封信是寄給公孫輾的,雖然她不知道陳斌之前那番話什麽意思,但是這封信絕對是給公孫輾,無疑,因為有幾處都寫著“公兄”她便猜測是“公孫兄”,至於“隻公兄早赴安”她覺得應該是“隻盼公孫兄早日趕赴長安城”不過安絕對是個地名,是不是長安,就不知道了。
“這封信應該是有意加密的,隻有收信人和寄信人用特殊方法加密才能讀懂。”柳漣道,“我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出這封信到底是寫了些什麽,不過我偶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麽?”
“你還記不記得,一天下大雨,柳沁出現,讓我們交一封信給她?而且當日,公孫輾也出現了,最巧的是,他似乎說過當時有兩個人,這也就是意味著,他們兩個人當時是聯手的。”
“是啊,”銀兒點點頭,臉上還是一臉茫然,繼續提問,“他們兩人都要找信,會不會是這封信?”
“不會。”柳漣思路變得清晰起來,她說道,“公孫輾讓我交出的是這封信,而柳沁讓我交出的是說‘娘親寫的最後一封信’,他們兩個聯手,都要找信,而且這封信讀不通,你說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這封信有兩張?兩張都拿在手裏才能看得懂?”銀兒聽著柳漣的提示也明白了。
“不錯,我正是這樣想的。銀兒,我們從柳府帶出來的東西不多,隻有幾件衣服和雪梅寒冰琴還有玳瑁霞彩盒,這兩樣東西,既然柳沁說信在我這裏,說不定恰好是這兩樣東西裏暗有玄機。”
“可是主子,”銀兒道,“絳紫閣大火,說不定東西已經燒掉了。”
“雪梅寒冰琴是禦火之物,不可能燒毀,玳瑁霞彩盒的玄機我也不清楚,我想,我們有必要回一躺洛府看看。”
銀兒撅起唇心道:嚶嚶嚶!死傲嬌!說來說去就是想洛揚了嘛!直接說想回洛府就好了嘛!
“銀兒?可聽見了?”
“聽見了,”銀兒道,“明日我陪主子去就是了。”
“……”柳漣微微搖頭,喝下杯中最後一口茶,放下空空的茶杯。神秘一笑道,“不過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幫我做。”
“什麽?”
“我不知道花滿樓的那個媽媽跟我說洛揚如何如何所做,是不是正確的,你幫我去打聽一番,天黑之前,務必回來告訴我。”
銀兒點點頭道了一句“好嘞”便推開門出去了。
緊接著,又隻聽得門外有人走到門口,步子匆促。
門再次被推開,不過這一次隻是推開了一個縫隙,縫隙便可以看見是銀兒。
那張伶俐的臉隻露出了一點點,她衝柳漣調皮的叫道:“主子給我銀兩唄~就當給我打探消息的經費了~我知道你要聽什麽~喲~!”
“門,開大些。”柳漣沒有回頭,而是玩弄著手中的茶杯。
“好咧~”銀兒直接把門全部打開。
這時,柳漣放下手中的杯子,從身上取出一個金線繡花的白色袋子往身後拋去。
銀兒一笑,抬手接住。
然後。
她半晌沒說出話——給個銀兩都用點內功真的好嗎!!
她都要內傷了!
“這些可夠?”
銀兒默默拿著打開一看,裏麵都是銀光閃閃的銀子啊!!
“夠了夠了!”銀兒也不管什麽內傷不內傷了,艾瑪,銀子就是王道啊!朗聲道,“絕對夠了,主子坐等消息吧!”
柳漣淡淡一笑,扣上手中茶杯,起身去關那門,某扇窗半開著,吹進來陣陣花香。
……
洛揚,你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