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酒來
蘇易安神色暗了暗,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要如何給允宸予解蠱。
想著想著,蘇易安便又想到了淼淼的存在,不知道淼淼知不知道子母情蠱的事,若是知道的話,那允宸予對淼淼還真是深情,寧願自己被子母情蠱折磨,也要克製自己,不將蠱蟲渡到淼淼體內。
或許就連蘇易安自己都沒發現,自從允宸予身邊出現女人之後,蘇易安就總會不自覺地胡思亂想,蘇易安搖了搖頭,強行將這些雜念甩了出去,又將書隨便翻了幾頁,三號也剛好又搬來一摞書。
蘇易安指了指身後的書:“先不要取書了,這些夠我看一陣子了,把那些擺回去吧。”三號雖然驚歎於蘇易安的看書速度,但也沒有多問,抱了書準備去歸位了。
蘇易安又將明顯是留了一半給三號的糕點遞給他:“吃點吧,你跟著我也一日沒吃東西了。”說完,蘇易安繼續轉過身背對著三號,將帷帽撩開一角開始看書。
三號僵硬地捧著手裏的糕點,眼睛裏似乎是在笑,隨後小心翼翼地收進懷裏,抱著書去幹活了。
三號剛走,蘇易安將書又翻到了子母情蠱一頁,她知道三號是允君澤派來監視自己的,防備之心自然是有的,而她現在做的一切,雖然是本著人人平等的原則真心待他,但也不排除有收買人心的目的。
蘇易安將關於子母情蠱的內容謄抄了一遍在紙上,雖說過目不忘,但習慣了筆頭記憶的蘇易安還是覺得看著紙質版的東西,更有感覺。
抄完子母情蠱的內容寅時已經過半了,蘇易安將書合上混進書堆裏,便把帷帽扣在臉上靠著牆睡著了。
三號放完書回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光景,身影一動,便隱在了暗處,融進黑夜,直到辰時朝鍾響起,蘇易安才猛然驚醒,順勢將帷帽扣在臉上,站了起來,三號隨之出現,靜侍一旁。
蘇易安出了藏書閣就往宮門口走去,一路無言,若是不帶帷帽,三號就會發現,蘇易安的眼睛已經快閉上了,若不是天太冷,蘇易安怕是走著都能睡著,
蘇易安一出宮門,三號便消失不見了,待允君澤下朝後,三號又出現在了禦書房內,允君澤看著三號呈上來的報告,問道:“一晚上都在藏書閣?你確定帷帽下得人是藍景嗎?”
三號跪地答話:“是,屬下,聽得出。”
允君澤毫不質疑三號的話,三號的能力他是清楚的,聽聲識人,即便是呼吸聲,三號也能根據頻率和細微的差別區別每個人,這也是為什麽他會不惜讓暗衛統領走在明麵,因為隻有三號才能識別帶著帷帽的藍景。
允君澤將報告折疊起來,裝進一旁的信封,又用蠟封了口,親筆寫了個“封”字,交給了三號:“封存,以後每日上交,每七日封一次。”
不是允君澤多疑,而是藍景太過神秘,若非藍景提出可以讓不缺胳膊少腿的傷兵重新恢複戰鬥力,走上戰場,允君澤是決計不會冒險讓他進宮的。
邊境的戰爭已經持續多年,光是京都周邊的傷兵就足有千計,其他地方傷兵數量隻多不少,甚至會是京都的幾倍,如果這些人真能恢複戰鬥力,那我朝實力又會有一個質的飛躍。
加上大部分受傷不得已退下前線的將軍、士兵都有一種情懷,重新給他們一個機會走上戰場,總比再征新兵惹的百姓怨聲載道的好。
出了宮的蘇易安耳廓動了動,唇角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強化了兩次六根的蘇易安清晰地聽到身後傳來的規律的心跳聲,心中對允君澤充滿了鄙夷:說好的出宮就不監視我,現在竟然還派人跟著。
蘇易安本來打算回府先好好睡一覺的,但現在跟著小尾巴,蘇易安不好回府,索性去了城西的老大娘家。
一推門,吱呀一聲,屋裏比蘇易安前兩日來更少了些生活氣息,轉眸一看,大娘躺在床上,懷裏抱著大爺的衣服,安詳地去了,蘇易安留下的銀錢,也原原本本地放在桌上,分文未動。
蘇易安呼吸一滯,心頭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讓她喘不過氣來。大娘的身體僵硬,但麵部肌肉微微有些鬆弛,蘇易安曾經了解過法醫學的一部分知識,知道屍僵若無外力破壞,一般會在死後二十四小時到四十八小時之間開始緩解,但現在天氣較冷,屍僵緩解會比較慢,由此推斷,那日蘇易安離開後不久,大娘也就去了。
許是大爺離世在先,這次麵對死亡,蘇易安好像沒那麽劇烈的反應了,站在門口淡淡道:“跟了這麽久,不出來幫幫忙嗎?”
蘇易安聽得出,暗中跟著的那人呼吸頓了一下,蘇易安又道:“快去幫忙挖個坑,就在前麵不遠的那個小墳旁邊。”
暗衛心中一陣無奈,莫尊主派自己在宮門口守著,說這人一旦出宮,就暗中保護,現在保護沒用上他,倒是挖坑用到他了。
不過效率還不錯,不一會兒就挖好了,蘇易安滿意地點點頭:“把那個大娘埋了吧。”
暗衛沒有動靜,蘇易安想了想,突然明白什麽一般,笑道:“懂了懂了,你們暗衛不能出現在人前是吧,那我躲開,你把那大娘埋了。”蘇易安說著,便躲開了小屋和坑的附近,“辛苦辛苦啊,改天進宮我一定替你向皇上美言。”
暗衛無奈扶額,他不動那是因為不能見人嗎?堂堂梵音城駐京暗衛,竟然在這兒幹埋人的活兒?而且向皇上美什麽言,自己需要皇上的賞賜嗎?要是哪天皇上的賞賜真的降到自己頭上,那主子不得砍了自己呀。
暗衛雖然這麽想著,但身體很誠實,哼哧哼哧地開始搬運埋人,蘇易安嘴角勾了勾,她到現在還以為跟著她的是允君澤的人呢。
趁著暗衛埋人的功夫,蘇易安早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換回蘇易安的裝束,又買了一壇子酒,定製了一把黃銅鎖,這才回了相府。
夏兒聽見有人來了,猜是小姐回來了,畢竟這個小院子一般可沒什麽人願意來,高興地迎了出來:“小姐,你還是待嫁的女兒,怎麽跑去戰王府住了兩日才回來。”夏兒一見蘇易安就喋喋不休的說著。
蘇易安大概了解到,是夏兒看自己徹夜未歸,放心不下便找到了千屹,千屹告訴她,蘇易安在戰王府住著,不必擔心。夏兒這才放心下來,每日呆在相府鞏固著蘇易安教給她的東西。
蘇易安汗顏,卻是疑惑千屹為何要替她隱瞞?正在這時,千屹出現在麵前,見蘇易安已經回來了,上前笑道:“三小姐回來就好,前幾日夏兒去王府找人,王爺怕她擔心,便謊稱您在王府,不曾想派人尋了兩日也沒找到三小姐的蹤跡。”
蘇易安點點頭謝過千屹還不待千屹說話,夏兒不滿道:“真不負責,萬一小姐——你——哼!”夏兒不敢亂說,萬一烏鴉嘴害了小姐,她這輩子都得自責死,最後把自己憋得麵紅耳赤地,哼的一聲跑進了房間。
蘇易安噗嗤一聲笑了,夏兒這個樣子,有情況啊,反觀千屹,還是一副斯文儒雅的樣子,對著蘇易安淺淺地躬身道:“還請三小姐代屬下向夏兒道歉。”
蘇易安攤攤手:“我家夏兒脾氣倔,要道歉,自己去。”說完蘇易安就自顧自進了屋。
千屹本來是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實在是跟著蘇易安的暗衛回去稟報說人跟丟了,千屹才來看看,又見蘇易安心中有些起疑,便現身解釋了一下。
道歉一事他倒是記下了,看了看裏屋,便先走了,主子那邊還不太穩定,全憑淼淼給暫時控製著,他不便離開太久。
蘇易安回了房倒在床上就開始呼呼大睡,酒壇子交給了夏兒放在爐上小火溫著。等蘇易安睡醒,酒已經溫好了,夏兒還貼心地整了幾個小菜下酒。
蘇易安嗅到了清淡的酒香,心滿意足地笑了,喝酒這事兒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蘇易安小飲慢酌,很是滋味。
看著夏兒好奇的小模樣,蘇易安大方地分了一杯酒給她,夏兒學著蘇易安的樣子,像小雞啄米一樣飲了一點,卻是劇烈地咳嗽起來,吐著舌頭:“好辣好辣。”
蘇易安把杯裏剩一點的酒一飲而盡,眼中蒙上了一層醉意:“真是暴殄天物。”
說完,蘇易安又自斟自酌了起來,看著屋外又飄揚起來的雪花,隨口吟道:“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好一個能飲一杯無。”允宸予聽到屬下匯報,不由拍手稱讚,“酒來。”他今日就與蘇易安好好痛飲一回。
千屹有些猶豫:“主子,您的身體——”
允宸予不由分說地怒道:“本王想做什麽,還需你們批準了嗎?”
千屹不敢再多言,隻得去取了不是很烈的果子酒,又溫好了才給允宸予拿來。
允宸予自從雙腿不能行走後,幾乎再沒碰過酒,如今興致所致,硬是拉著莫楓和千屹喝到半夜,自己醉醺醺地睡了過去,直到早晨淼淼過來送藥,允宸予才揉了揉太陽穴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