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像個流氓
腦海中無人回應,九尾時不時失蹤已經成為了常態,蘇易安把頭從被子裏探出來,天色已經漸漸黯淡,不遠處幾個大夫正在用藍景教給他們的方法搶救著一名患者,地上患者吐出來的鮮血讓蘇易安感到害怕,呼吸也似乎跟著困難了起來。
她收回目光,壓下內心的恐懼,一直以來她受到係統的幫助和庇護,闖過不少生死難關,無形中對係統的依賴的相信已經超過了正常的範圍,這也是為什麽她得知自己感染後,隻是消沉了一下午,便恢複那個嬉嬉笑笑的蘇易安。
雖然和她的性格大有關係,但更多的是她總覺得有係統在,自己不會有事,至於放棄宿主什麽的,也隻是在唬她罷了,畢竟剛開始係統還用抹殺嚇過自己。
但九尾不會騙她,也不屑於騙她,存活率低於20%,蘇易安第一次感到心慌,人們常說“一件事做多了就習慣了”,但死這個事兒可不是這樣,經曆過生死的人往往會更加惜命,也會更害怕死亡。
蘇易安閉上眼,端端正正地躺在床上,夜很快便降臨了,另一邊搶救的聲音也漸漸平息,超強的聽力讓蘇易安清晰地聽到了死亡判決——抬出去吧。
這個聲音仿佛附骨之蛆,在蘇易安的耳邊不斷重複,拉扯著她的神經,好不容易平複下來的呼吸再次開始急促,蘇易安明白,疫病第一次用痛苦向蘇易安宣告它的存在。
她想呼救,但卻發不出絲毫聲音,隻得艱難地張大嘴喘氣,事實上,她連張嘴這個動作都已經無法完成了,再往後,她似乎能看到自己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最後在夜色的寂靜中歸於宿命,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她甚至能看到一縷白光從額前的狐符飛出,歸於天地。
“安兒,安兒——”一個磁性的聲音在蘇易安的耳邊響起,由遠及近,似乎是在叫她的名字,但她聽不真切,竭盡全力想睜眼,卻比登天還難,身體仿佛脫離自己的掌控一般。
允宸予麵色是少有的凝重,根本沒顧忌其他人,衝著大夫們的臨時木棚大喊道:“來人,快來看看她怎麽了!”莫楓在允宸予喊人的瞬間便衝進了木棚,拎了最有經驗的大夫,眨眼間到了蘇易安的床邊。
千屹貼心地送上麵巾,大夫雖然對莫楓的做法很是不滿,但人命關天,沒多廢話便投入到了急救當中,其他患者也都被允宸予的大喊驚醒,安靜的黑夜頓時嘈雜起來。
蘇易安眼前無邊的黑暗也漸漸褪去,引入眼簾的是允宸予還沒來得及收回煞氣的神色,饒是蘇易安也被嚇了一跳。允宸予急忙回過頭,攏在袖中的拳頭這才鬆開,再麵向蘇易安時,便是一種如沐春風的暖笑,其中亦不乏年少的恣意。
“你怎麽樣了?”允宸予關切的問著,蘇易安彎起眉眼,輕笑著張了張嘴,聲音還沒發出來,眼中的笑意就被恐懼替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麵色肉眼可見的發白,呼吸急促,大夫們這下徹底清醒了,急忙展開急救,夏兒緊張地把雙手抱在胸前,低喃著祈禱。
為了不妨礙急救,允宸予也向後退開,緊緊扣著輪椅的雙手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和不安,一場與生命競速的博弈就在他眼前火速開始。
千屹則跟在允宸予身後,看著蘇易安這個樣子,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心中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夏兒,一回頭,夏兒已經哭了,為什麽所有的痛苦都要讓她家小姐承擔。千屹的視線在觸及到夏兒時,已是滿目的心疼,莫楓也是個識眼色的人,上前接替了千屹的位置。
同時還朝著夏兒的方向努努嘴,千屹笑著點頭回應,沒多停留便走到了夏兒身邊,輕輕擦了擦她掛在臉上的淚珠,又用雙手把夏兒的交握的手掌抱住,不出意料,夏兒的手已經因為緊張變得冰涼了。
或許是千屹給她的安全感,又或是他掌心的溫度,夏兒的手開始漸漸回暖,隻不過緊張還是一樣的緊張,眼神死死盯著蘇易安。
蘇易安已經恢複神智了,也清楚了自己現在的處境,她強撐著向上揚起下頜,來暢通氣道,好讓自己舒服些,微微偏頭便對上了允宸予片刻未離的視線。
痛苦、不舍、乞求……各種情緒雜糅在蘇易安的眸子裏,仿佛在說:允宸予,我好難受,救救我。但允宸予出了陪伴,什麽都做不了。
他扣著輪椅的手不自覺的收緊,再這麽下去,扶手都會在允宸予手中裂了,正在這時,蘇易安的眼角滑落出晶瑩的淚珠,重重地擊打在允宸予的心頭,允宸予不顧阻攔,尋了處搶救的縫隙便擠了進去。
他緊緊握住蘇易安的手,一遍遍告訴她:“我在。”
整個搶救過程不過半刻,對於在場的幾人而言,卻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所幸結果是好的,蘇易安沉沉地睡在第二日才醒,整個過程允宸予寸步未離。
蘇易安經曆了這件事,也算是真正認清了允宸予於她而言,到底有多重要,允宸予也沒想到蘇易安在自己心中竟已經有了如此分量,明白心意的兩個人甜蜜對視著。
還不等允宸予高興,蘇易安就收回了所有愛意,撐著胳膊坐起來,嚴肅問道:“允宸予,你是認真的嗎?”允宸予絲毫不回避她的視線,立即輕笑答道:“自然。”雖是笑著,但眼中的堅定和認真也沒有被掩蓋。
蘇易安得到肯定的回答,心中暗喜,但麵上不露分毫,猶豫再三,剛打算張口問出下一個問題,允宸予就湊上前來:“你不用懷疑本王的性取向,本王說過,你是男是女,本王——很清楚。”溫熱的氣息吹在蘇易安的睫毛上,癢癢的。
但這次蘇易安沒有順從他,托著允宸予的肩膀將人推後:“那你調查過我?”
允宸予就著蘇易安的力氣退後,聞言輕咳了一聲才應道:“未曾。”說完便笑著又想往前湊。
蘇易安有些不滿地看著他:“你不覺得你這樣很輕薄嗎。”上次接吻之後蘇易安就想過這個問題,萬一以後他又遇到不喝藥的女子,也那麽喂藥怎麽辦?想到這兒,又補充道:“像個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