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七章 相見便是離別
蒲傑當初刻意扶持眾生門，而不願意眾生門成為秦其峰的馬前卒，很大程度上，便是因為秦其峰處在無敵狀態實在太久之後，心態難免就會變化。
當初他也對秦其峰明言過，甚至因此而警醒了其實已經有這種趨勢的秦其峰。
也許這種準備是多餘的。
比如司徒玉芹。
明明她已經如此厲害了，卻會想到主動退卻，讓位於明昊。
還比如明昊，明明已經高高在上，如果他願意，完全可以走出清微仙域，去尋找更為廣闊的天地。
然而他不僅留了下來，還把自己修成了神明一樣的存在。
但是本質上說，其實司徒玉芹、明昊以及秦世錚這種行為，本身就是個例。
這世間充斥得更多的，依然是和貪婪。
司徒玉芹知道這一點，所以會培植勢力用意製約明昊。
蒲傑同樣深刻認識到這一點，也試圖通過培植勢力來製約秦其峰。
但是有一個問題便是，明昊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為什麽司徒玉芹還要繼續養著如天意宗這樣的後手？
答案很簡單。
這這世間從來不乏想要通過統禦整個世界來滿足個人願望的存在。
以司徒玉芹的說法，她就是這個世界的第三方執法者，以及守護者。
誰敢對清微仙域不利，這股勢力就會針對誰！
蒲傑毫不懷疑司徒玉芹所言的可信度。
她曾是率領整個人族贏得了種族大戰的豐碑式的人物，用世俗的話來說，她可是開國帝君！
就威望而言，誰人能及？
能毀滅她的，隻有她自己，比如後期不問朝政，生活糜爛，直接挑戰了道德底線，慢慢敗壞了自己的人品，才給了明昊可乘之機。
或者就算這隻是司徒玉芹的托詞，然而她根本沒有任何必要暴露自己。
如果不是她主動吐露，這世間誰能想到，曾經的女帝，竟然是秦其峰的親表妹，明昊女兒的師父，秦映霜的表姑！
更不用說，就當日蒲傑在橫嶺所發現的那些秘境，以及天意宗可能存在的大量秘境，真當司徒玉芹謙虛說自己不擅治世，就以為事實是這樣的啊！
回顧當年的修真史，司徒玉芹王朝覆滅，幾乎可以用摧枯拉朽來形容。
這似乎是因為司徒玉芹貪圖享樂，疏於防範，民心盡失所致。
可是如果這一切都成立的話，她又從哪裏去弄來如此多的秘境！
這本來就是一個悖論。
一直到今天，司徒玉芹說出她的真實身份，一切才迎刃而解。
然而她為什麽要對秦其峰這麽坦誠？
嗯，至少從屏風視角看過去，蒲傑發現司徒玉芹，好吧，還是叫林星星親切些。
或者林阿姨更親切？
反正蒲傑覺得越叫得越親近越好。
因為林星星看秦其峰的眼神，就跟董穀嬋看自己一樣！
不僅眼神一樣，而且林星星先前那番話說完之後，居然在跟秦其峰解釋，當年她建的那個後宮，其實形同虛設，自己和那些男寵，什麽都沒發生過。
你是司徒玉芹好吧，需要跟秦其峰這個後生小輩，甚至在你麵前，不過螻蟻一樣的存在解釋這事兒嗎？
而且就算你是女帝，你和秦其峰是親表兄妹好吧，這合適嗎？
秦其峰何嚐不明白林星星的意思？
其實吧，彼此相處數千年，如果沒有這層關係，可能他們早就走到一起了吧。
因為秦其峰信任林星星，信任得實在太過分了點。
連明昊的女兒都托付給她養，十絕陷陣圖這種核心機密也不瞞著林星星。
“其實我是來跟你告別的。”林星星深情凝望著秦其峰。
秦其峰頓了頓，道“你要去哪兒？”
“重生啊。”
林星星緩緩靠近秦其峰，伸手撫著他的發鬢，喃喃道，“本來三千七百年前，我發現我愛上你了，就萌生了想要重生的念頭了。
可是那時候的你，好弱啊。
而且我知道你被秦世錚選中，作為你父親的繼承者，注定有一天會灰飛煙滅。
我必須設法幫你度過難關，所以我不能走。”
秦其峰抬了抬手，想要握住那雙柔荑，最終卻無力放下“那些機緣，其實是你設法送給我的，對嗎？”
秦其峰的資質雖然也算出類拔萃，但是也就勉強夠得上玉華宗真傳弟子的份兒，純粹論資質，連董穀嬋都不如。和秦映霜這種超級天才基本上完全不沾邊。
他簡直就是一個平庸小子逆襲成為第一高手的典範，是無數人的給自己打氣的榜樣和目標。
雖然有秦世錚不遺餘力地幫扶，可是這種幫扶，並沒有使得其實資質比秦其峰更好的他爹達到秦其峰這種程度。
直到今天，秦其峰才明白，自己能有今天，完全是這個看上去雖然也是真傳出身，其實也不算特別突出的表妹在暗中幫助他的結果。
“不完全是。”林星星溫柔笑道，“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不是嗎？”
這句話確實沒錯，如果秦其峰自己不爭氣，爛泥扶不上牆，無論林星星給他再多機緣，也隻會被其完全揮霍。
但是機緣這個東西，有時候真的是至關重要的，並非你夠努力，夠堅毅就能達成願望的。
以蒲傑為例，如果沒有遇到白小白，對於早就錯過修行黃金期的他而言，無論怎麽努力，最後也不過匆匆百年，便塵歸塵，土歸土。
“謝謝。”秦其峰不知道說什麽好，千言萬語，最終隻匯成了這樣一句其實會傷害彼此關係的話語。
她是自己親表妹，涉及倫理底線，秦其峰無論如何都不敢僭越。
哪怕他其實很愛很愛她。
如果類比，可能林星星在秦其峰心中的地位，便如伍仙月在蒲傑心中的地位。
林星星眼圈一紅，淚水順著臉頰滑落。
她迅速運功將眼淚蒸發掉，伸手從脖子上摘下一枚淡青色的玉佩遞給了秦其峰“不用謝，這個給你，記得接我回家。”
“這是什麽？”秦其峰握著那枚還留有林星星體溫的玉佩，輕聲問道。
“流雲佩啊，你不會沒聽過我的本命法寶的名兒吧？比琉璃淨瓶厲害哦，裏麵有關於我的一切，比如天意宗，你幫我保管哦。”林星星夠著身子輕輕啄了下秦其峰，“我留了一絲魂印在裏麵，有這絲魂印，無論我重生在何方，也能順著這股氣息找回道你的身邊。”
“好！”秦其峰將玉佩直接掛在了自己脖子上，“我會跟欣語和鳳月說清楚這件事的。”
說清楚的意思就是，當司徒玉芹再次歸來，便不再是秦其峰的表妹，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娶她了。
“抱著我，表哥。”林星星伸出雙臂。
秦其峰沒有猶豫，輕輕將她抱了起來。
“你說，萬一我重生後很醜很醜，可怎麽辦呀？”
“不重要。”
“萬一我又變成你的親戚，又怎麽辦呀？”
“十年內，我設法讓我所有至親不準誕子！哦，十年夠不夠？”
“傻瓜！”林星星咯咯笑道，“我是不死的，再重生一次不就行了？”
“不好，小霜就是先例，我怕你忘了我。”
“你不會忘掉我不就行了，是不是，表哥？”林星星身體裏傳來一聲悶響，嘴角又鮮血不斷冒出，這是是她自我了斷的征兆。
秦其峰總覺得這句話哪裏不對勁，忍不住低頭凝望。
“告訴你一個秘密。”林星星含糊不清地道，“其實我和小霜，都是禹餘仙域仙皇，小霜是我的前任，這個世界，是她接引我來的。這是我最後一次能保留自己的記憶。表哥，你不能不要我嗬”
秦其峰大駭，迅速抱著林星星遁入琉璃淨瓶，直接降臨慈雲洞府。
“伍道友，快救她！”
伍仙月一探經脈，臉色一白，輕輕搖頭道“秦道友，仙帝大人身份特殊，與當日蒲傑不一樣。她的神魂已經不知所蹤，恕貧道無能為力。”
魂魄不再，就算能讓林星星複生，也不過隻是一具活死人。
秦其峰默默轉身，便即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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