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一較高下

  “你既然流浪四方，哪裏來的錢財到處旅遊？”我想到了什麽，問道。


  紫蝶笑道：“這個啊。像是西藏和雲南一些少數民族的自治縣都有賭場，有時候我會去那裏贏點錢。要是沒有賭場，那就隻好給人家洗洗盤子當當臨時工，做上一段日子等有點錢了，我就辭職繼續旅遊。但是坑蒙拐騙的事，我可真沒做過。”


  “賭場？臨時工？”我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那你要是賭輸了，豈不是身無分文了麽？”


  “這個麽。”紫蝶笑了，“朋友，說實話，從我兩年半前流浪開始，出入賭場千餘次，都還沒有輸過一次。”


  出入賭場千餘次沒有輸過一次？

  這家夥……


  是認真的嗎？

  我越來越覺得眼前這個家夥捉摸不透了，紫蝶就站在那裏，豐神俊朗，秀氣翩翩，可是，她身上的迷霧，卻是一層又一層。


  走出醫館的時候，紫蝶帶著我們來到了農村招待所的門口，據紫蝶說那裏會有人專門負責幫我們送回縣城。


  走到招待所的門口，在一幢矮房前，我看到了一顆葉子脫落、盤根錯節的老槐樹，而在老槐樹下，則是有一張石桌，石桌的兩邊，有兩名中年女子在下象棋，專心致誌，全神貫注，似乎極為投入。


  看到這一幕，紫蝶上前禮貌地說道：

  “大嬸，我們是昨天沒有搭上車離開村子的旅客，聽說您有運輸車要去縣城采購，可否載我們幾人一程？”


  聽到紫蝶的聲音，一位雞皮鶴發，豆子眼，粗眉毛的老大嬸轉過臉來，隨口說道：


  “你們還沒走啊？今天我得陪著我的老師下棋，就不去采購了。”


  聽到這話，我們全都愣住了。我勒個去，這個老大嬸什麽意思？

  我抬頭看了看鶴發婦女前麵的那名老女人，隻見她白發斑斑點點，目光如炬，眼神凝定，雖然略帶滄桑，但是渾身都散發著逼人氣質。


  這種氣質，我隻在軍人身上感覺到過。比如說……陳司令。


  聽到這話，我們三人的臉色都有點難看。尤其是紫蝶，更是麵色陰沉，沒想到我們去一趟縣城，卻還會碰上這種麻煩事。


  我當時就有些不爽了，想拉著小白和紫蝶轉身就走。反正也就十幾公裏的路程，走就不信走不到了！

  可是就在這時，紫蝶卻是一個跨步走了上前，麵色沉凝地走到了那位退伍老軍人麵前，說道：


  “這位前輩，我的兩位朋友確有點急事要趕到縣城去，可否占用您朋友一點時間？我們也是迫於無奈才會如此。”


  可是老女人聽到紫蝶的話，卻是頭也不抬，而是笑著對麵前的中年女人笑道：“哈哈哈，小阮，承認了吧，這一局你敗了了！幾年沒見麵，你的棋藝真是退步了。”


  “不，是老師你的棋藝更精湛了。能獲得北京棋王稱號的人物，可不是我這顆嫩菜芽。”招待所的主人無奈地搖頭苦笑著說道。


  麵對兩位老人的無視，紫蝶略微皺了皺眉，上前看了看她們的棋局，而我也是隨意地掃了一眼，才發現招待所的主人棋子已經被吃得七七八八，軍馬炮全都被吃了一顆，隻剩下了幾顆殘兵敗子，顯然不是那名退伍老軍人的對手。就連我這個象棋的初學者都看得出來老軍人是要必勝了。


  可是紫蝶隨意地掃了棋盤幾眼偶，居然突然開口說道：

  “錯了。這棋還有活路。”


  一直聽到紫蝶的話，正放肆大笑老人終於轉過了臉來，笑容收斂，一雙犀利而凝定的目光看向了紫蝶，眼神裏，卻是有幾分的不快和懷疑。


  紫蝶急忙道：

  “我知道不該擾了前輩的雅興。若是前輩自認為此局必勝的話……晚輩可否用這幅殘局和您對弈？若是晚輩贏了這一局，我便占借您的朋友一點時間送我們回縣城？”


  聽到紫蝶這話，老軍人麵色微凜，眼裏光芒大放，充滿威嚴地道：

  “年紀輕輕，好大的口氣。你知道我是什麽人嗎？”


  麵對老軍人的話，紫蝶微微一笑，繼續道：

  “我不知道前輩的身份。但是我隻知道，我們都是象棋愛好者。棋局之上不分身份貴賤，唯有才藝高下之別。不知道前輩可否讓晚輩賜教？”


  紫蝶的話讓麵色威嚴的老人眼神一變，隨即哈哈地笑了起來，聲音爽朗，麵目慈祥。


  “行啊，年紀輕輕，年少有為。好，小阮，我就讓這個孩子試試吧？”


  聽到老軍人的話，對麵的招待所所長無奈苦笑，問道：“小姑娘，別放大話啊。你知道你麵前的這位老人是誰麽，她可是北京正大軍區的前任司令。可是炙手可熱，能夠呼風喚雨的響當當的大人物，當初也是弄得京城滿城風雨，更是當年在北京成人棋會上縱橫捭闔，殺地不知道多少下棋老薑自愧不如的高人。”


  聽到招待所所長的話我略微一頓，沒想到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人居然有這麽大的來頭，前北京軍區司令？那可真是足以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啊。這種大人物居然會在這種小地方碰到，也當真是奇聞了。


  “別提了，都退休養老了，舊事提它作甚。”老司令看的也開，語氣輕描淡寫，“小姑娘，你說能夠把這殘局搬回來，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前輩這般身份，我可不敢口出妄語。”紫蝶恭恭敬敬地說道。


  “年輕人有血氣是好，但是不能張揚了。既然你有信心，那你就坐下，跟我下一局，要是輸了，你們三人，”老司令看了看我們，麵色忽然變得無比嚴肅，說道，“就給我跪著走到縣城，可好？”


  跪著到縣城？聽到這話，紫蝶和我都是震了一下。紫蝶的麵色也是沉重了起來。


  紫蝶麵色陰鬱轉過了臉來看著我和小白，苦笑著道：


  “兩位朋友，如果你們不信任我。你們現在就可以離開這裏了。如果你們信任我，可以留下來看完這一局。隻是……如果我輸了，你們要陪我一起跪著到縣城。”


  我的心裏掀起了萬丈波濤，這個紫蝶瘋了嗎？她難道要接下這一局？


  “朋友，你相信我麽？”


  紫蝶看著我，眸若星辰，定定地問道。


  你相信我麽？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讓我陷入了兩難的境地。我應該相信紫蝶這個身份來曆都不明的女人嗎？可是，在過去的一天裏，她的確對我們表現出了足夠的友好。


  我該相信她嗎？我承認，紫蝶是一個非常聰明，聰明完美到不可思議的女人，但是……


  就是因為太過完美，反而讓我不敢相信她。


  紫蝶的完美，讓我懷疑她別有所圖，居心叵測，意圖不軌。


  相信？還是不相信？


  “我相信你。”沒有來由的，我忽然說出了這句話。甚至我自己都吃了一驚。我為什麽相信紫蝶？是因為她那自信堅定的眼神，還是她那絕美的容顏，亦或是她那友好眼神和昨天的共同患難？我不知道，我隻知道的是，說出這番話後，紫蝶對我微微一笑，道：

  “謝謝你，朋友，這麽信任我。小李。從今天開始，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雖然我知道自己不算什麽大人物，但是，還是允許我稱呼你為‘朋友’。”紫蝶的話讓我心中微動，但是她已經轉身坐到了老司令的對麵，拱手道：“請前輩賜教了。”


  然後素手探花，輕輕夾起了石桌上的象棋，不緩不慢地下了起來。


  看到紫蝶下的棋，老司令先是微微蹙眉，而緊接著，卻是滿臉驚訝，不禁拍案叫絕起來：


  “好棋。好棋。果然是有點底氣。有點意思。”棋逢對手，人生樂事。碰到紫蝶這個晚輩高手，老司令也是來了興致，啪嗒啪嗒就和紫蝶對弈了起來。但是越是對弈，老司令的眉頭就鎖地越深，落子的速度也越來越慢，開始猶豫不定了。


  紫蝶靜靜地坐在石登上，一隻手支在膝上，陽光下槐樹的陰影落在她的臉上，顯得那麽的靜怡而自然。她那俊美的雙目雪亮，漆黑中帶璀璨的雙目俯瞰棋局，如同俯瞰大千世界，茫茫宇宙。一頭蓬鬆紫發隨風飄動，忽而飄散，忽而彌漫，絲絲縷縷的發絲流動間閃現出來的芳華，美得讓人窒息。


  就這樣對弈差不多十幾回合後，老司令的身體居然劇烈顫抖了起來，緊接著，她重重地咳嗽了一下，十分清爽，紫蝶回過了神來，緩緩抬頭，看著老司令，目光卻是鎮定閑定。老司令忽然一拍雙腿，站起了身，向前邁了幾步，立定，雙手合在腹前摩挲了一下，朗聲叫道：“我能問問你的名字嗎？”


  老司令的話讓紫蝶麵色微微一動，紫蝶急忙起身搖了搖頭，道：


  “對不起，怕是不能了。因為我也忘了我的名字。但前輩可以叫我紫蝶。”


  聽到紫蝶的話，老司令目光落在了紫蝶胸口處的掛墜，忽然間像是明白了什麽似的，眼睛一亮，拱手道：

  “原來如此。蝶舞鋒叢，斷翅無悔。紫蝶小姐，這一局我認輸了。你小小年紀，就有這般棋道，我看了，匯道禪於一爐，神機妙算，先聲有勢，後發製人，遣龍治水，氣貫陰陽，古今儒將，不過如此。我自記事起便開始學棋藝。八歲時我母已不敵我。二十時同輩無敵，鮮有一敗。五十時傲視群倫，再無一敗。卻不料今日居然敗在了你一個年輕小輩手中。有幸與你交手，感觸不少，中華棋道，畢竟不頹，願與你做個忘年之交。我這盤棋下到這裏，權做賞玩，不知你可願意平手言和，給我一點麵子？”


  “不敢。老前輩言重了。我不過是突有靈感，也是拚力招架罷了。平手自然最好。”紫蝶也是儒雅地一笑，急忙打住老司令的話語。


  “好，好，哈哈哈。”老司令哈哈大笑，笑中有淚，更多的是滄桑。


  老司令笑著，對對麵的招待所所長說道：“老阮，送送這幾位朋友吧。我看她們幾個，都不是普通人。一個氣勢如龍，一個靈秀如狐，還有一個雖然沒有和我交手。但是我卻能感覺到他陽氣外泄，如同昊日。都言諸葛是千古奇才，但是終究是劉備慧眼識金才能駕馭群龍，他才是大人物。今天我算是開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