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清婉
李翎羽本來是要挽袖子上去和楊菲菲撕的,聽見袁老師的話,登時就改變了策略,將粉嫩的唇瓣一咬,一跺腳就順勢趴到了一旁的林燕如懷裏,捂著臉小聲地哭著,抽抽噎噎的聲音好不委屈。
這招顯然比毫不顧及形象地打臉扯頭發要高明許多。眼看著袁老師還沒走到那邊去,有人就等不及地要去問個清楚,叫囂著要給李翎羽找回場子了。
這裏麵有個十分偏激的男生,他一開始隻老神在在地在自己的位置上睡覺,不過睡的不安穩,讓楊菲菲那一巴掌的動靜給打醒了。
結果睜眼就瞧見了李翎羽哭泣的模樣,當時就不樂意了,撐著座椅躍到楊菲菲臉前,捏著楊菲菲的脖頸就把她推了一個趔趄,作勢要打回來。
“柴昊,給我住手!”袁老師爆喝了一聲,快步走到兩人麵前,把兩人都分開,失望地看了看兩人,說道,“柴昊,當著我的麵你都敢打人,簡直目無尊長!”
柴昊卻不甚在意地道:“你瞎了嗎?明明是她先動的手。”
“她也不對,但這是你以暴製暴的理由嗎?”袁老師氣的不輕,“何況楊菲菲還是女孩子,你人高馬大的,不知道風度兩個字怎麽寫嗎?”
柴昊聽到這,笑了一下,狂妄地說道:“真不好意思,老師沒教過。”
“你!”他這指桑罵槐的樣兒把袁老師氣的不輕,“下了飛機我就給柴處長打電話,老師沒教好你,柴處長也教不好嗎?”
柴昊估計挺害怕那個柴處長的,聽見袁老師這麽說,心裏雖然不服氣,但也隻是高昂著下巴瞪著袁老師而已,沒有再做什麽出格的舉動。
他這邊一解決,袁老師就開始追問起楊菲菲和李翎羽的糾葛了,但兩人都約好了似的,誰也不肯說實話。
袁老師見這麽多學生都看著,知道影響不好,也怕兩人是因為這個才不肯說道,所以就將兩人帶去了前艙,那裏有個休息室。三人在裏麵聊了一個多小時,出來的時候臉上都掛著淚,也不知道都聊了些什麽。
柴昊始終一臉吊兒郎當地躺在座椅裏,見李翎羽出來了,連忙走到她身邊上下打量她,十分緊張的樣子。但李翎羽顯然不是很待見他,見他湊過來,下意識地朝容易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後憤怒地把柴昊推開了。
“怎麽著這兩人?”
我湊過去找張小璿說話,她捧著一本書在那看,手邊還堆著好幾本不同類型的。其中一本名叫《握住哥哥的粗大腿》的玄幻小說被刻意擺在了最顯眼的位置。
我看了之後簡直笑的停不下來,原來剛才容易是故意那麽斷章取義的,難怪張小璿那麽生氣,還要撕了他的嘴。
“這都看不出來啊?”張小璿翻著手裏的書頁,頭也不抬地說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唄。”
我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這麽回事,但其實我想問的是李翎羽為什麽不待見柴昊,不過張小璿正看到精彩的地方,顯然不想搭理我,我說了半天的話她也就隨意地“嗯”了兩聲,看都沒看我,十分敷衍。
又纏著她扯了一會兒,我覺得沒什麽意思,便坐回了原位。
顏朔從一開始就在睡覺,我對他的側臉瞧了一會兒,也有點困了,便戴了眼罩開始睡覺。因為昨晚折騰的夠嗆,導致我現在非常低疲憊,閉上眼沒多會兒我就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意識到自己在做夢。那種感覺非常詭異,就像靈魂出竅了之後俯瞰自己的身體一樣,讓我有種說不出來的慌亂。
而且,我不期然地夢見了宋陵南。
在我的夢裏麵,宋陵南就站在我麵前,一臉悲鬱地看著我,臉色比紙還要蒼白,心髒的位置是空的,傷口正在汩汩地往外淌著血。
“你想說什麽?”我看見自己氣急敗壞地質問他,“你不是說了要放我走的嗎?”
宋陵南不說話,他站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眼中滿是哀傷的神色,他看著我,極緩極緩地朝我伸出了手——他的指尖修長白嫩,指骨長得非常好看,我還記得他手的溫度,涼的,但是很穩重。
我怔怔地看著他,不明白他要做什麽。就在我後怕地要跑開的時候,宋陵南那整齊的指甲忽然暴長了十幾厘米長,直直對著我的眉心紮來!
這突然的變故讓我著實嚇了一跳,我戒備地後退了兩步,想跑,但是腿軟的跟麵條一樣,根本趕不上宋陵南指甲瘋長得速度。
就在我茫然地以為自己一定會被殺死的時候,那尖銳的指甲在距離我右眼一厘米的地方堪堪停住了。
操控著這一切的宋陵南像是十分痛苦似的,他茫然無措地看著自己的雙手,臉上滿是猜疑和懊悔的表情。
“清婉……”
宋陵南輕聲地念著:“對不起,對不起。”
他這樣子,不禁讓我想起他曾在我夢中落下的淚珠。那時他也是這樣,絕狠地要掐死我,可當真動手的時候,卻下意識地露出難以隱藏的悲傷。
我看見自己怔怔地在宋陵南麵前站了片刻,繼而卻緩緩地朝他走了過去。
“清婉是誰?!”我輕而溫柔地問著,握住宋陵南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問他,“清婉是誰,你又為什麽要說對不起?”
宋陵南沒有回答,他看著我的臉,像是猛然回過神來似的,一把將我推開了!
我向後趔趄了兩步,疑惑地看著他,終是忍不住地質問道:“你為什麽又闖到我的夢裏來,為什麽又讓我看到你這個樣子?你究竟想怎麽樣?”
“我的心呢……”宋陵南的表情茫然極了,像是迷路了一樣,“清婉,我把心給你,你能原諒我嗎?可是我的心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兒。”
我可以斷定我是在做夢,而不是宋陵南又闖入我的夢裏,因為宋陵南絕不會有這麽無辜脆弱的時候。我甚至都不敢想象,究竟是什麽事情,竟然會令他露出這麽可憐的表情。
“清婉是誰?”
我的眼淚又流了下來,我又氣又痛,忍不住上前拽了宋陵南的衣領,逼他低下頭來看著我。他的眼神空洞極了,像是丟了魂似的,他的眼圈青黑,深深地凹陷下去,正是他死時的樣子。
“你是不是又想騙我?”我的嘴唇不可抑止地顫抖著,我哭著問他,“你不是說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嗎?你說啊,你解釋給我聽啊!”
宋陵南像是被我喊回了魂一樣,定定地看了我兩眼,忽然笑了。
我讓他這陰鷙的笑容嚇得愣住,正要問他原因,卻感覺到他指甲爆長的手緩緩地,以一種堅定不移的力道,抵到了我的心口!
“找到你了……”
宋陵南笑著,聲音裏一絲波瀾也沒有,就像個重複指令的機器人一樣。他說著,另一隻手繞到了我的身後,順著我的脊柱,蛇一樣蜿蜒地爬到了我的後頸上。
一股森冷的氣息登時將我圍繞住了,我不由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就想要逃,但宋陵南放在我心口的手卻瞬間紮進了我的胸膛!以一種令我措手不及的速度。
夢裏的我並未感覺到疼,但那種利器在心髒上滑動的感覺令我腦中大震,頭皮都炸了起來,自然再也睡不下去,猛然從夢中驚醒了。
我幾乎是從座椅上彈了起來,睜開眼才發現窗外已經全部黑了下來,竟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到了晚上。
“你終於醒了啊。”前排的容易聽到動靜,回過頭來看我,說,“你要是再睡下去,璿哥可就要報警了。”
我一時沒明白他說的璿哥是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才發現他說的是張小璿。便安撫地朝他們笑了笑,解釋道:“昨晚上耽誤了一會兒,沒睡好。”
“可你這天昏地暗的勁頭有點嚇人了啊!之前我們在上海中轉了一次,我想喊你去吃飯,結果你動都不動,嚇得我以為你駕鶴西去了。”張小璿搖著頭道,“而且,你沒感覺到嗎?”
張小璿回身看著我,伸手在我臉上輕輕揩了一下,然後說道:“你哭了啊。”
我起先真沒發覺,她這一說我才感覺臉上冰冰涼涼的,伸手一摸,全是狼藉的眼淚。我勉強地笑著,心頭卻更加難受,捂著臉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將鼻間針紮似的疼忍了回去。
“沒事,做了個夢。”我輕描淡寫地道,“夢見我死了。”
張小璿笑了一聲,說道:“嘿!夢見自己死了可是吉兆!預示著煩惱的事情會得到解決。”她說的一本正經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願吧。”我有些心力交瘁地回了一句,“最近是挺煩的。”
張小璿聽了我的話,悠悠地歎了口氣,說道:“想也知道,能讓你在夢裏哭成這個狗樣的事情,肯定煩的天怒人怨了。”
是啊,宋陵南這個天怒人怨的惡鬼,真的要煩死我了。
我的心緒還沉浸在那個夢裏沒有逃出來,因為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真正的夢境。畢竟我在夢裏聽見了我不認識的名字——清婉。
顏朔見我一直發呆,知道我心情不好,便安慰地塞了一塊蛋糕給我,說道:“飽了困,餓了呆,這話真不假。你先吃這個墊一墊吧,馬上該降落了。”
我“嗯”了一聲,隨手將蛋糕接過來,揭開包裝精良的盒子正要下口,容易卻忽然伸過手來攔了一下。
“等等!”容易擰著眉疑惑地瞅著蛋糕,“顏朔,你這蛋糕哪來的?”
他說著,抬眼看了看顏朔,然後就想伸手把蛋糕從我手上拿走。
我其實真有點餓了,就不想給他,便讓了一下,飛快地將蛋糕挪到自己這邊,想先咬一口再說。
容易見我這樣,不知怎麽的竟然急了,用勁撩了一下我的手腕。我一個不注意,蛋糕掉在了地上,摔成了一坨炸開的髒奶油。
“你有病啊?!”我慍怒地吼了容易一句,抬手想去打他。
容易也瞪了眼,一副拿我沒辦法的表情,無奈地攔下了我的手,衝地上的蛋糕遺體揚了揚下巴,傲嬌地嘖聲說道:“我有病?你丫還腦殘呢!好歹低頭看一眼在說話行嗎?”
我不耐煩地順著他的話看了那蛋糕一眼,登時就像是被捏住了喉嚨似的,驚恐瞪大了眼睛。
跟那天在食堂的情景一模一樣——精美無比的蛋糕中間,竟然裹挾著一根人類的食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