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葬禮
顏國華是顏守業的孫子,照理說應該沒有見過宋陵南才對,但是他的父親為替顏守業報仇而殺了高明的事情他是清楚的,正因為這件事,才導致了顏歡不能跟高瀾在一起。
如果他的父親把高明的事情跟顏國華說了,那他會不會順勢將宋陵南也供出去?畢竟他們上一輩兒的矛盾是連著的,高明是因為宋陵南才動手害顏守業,顏國華的父親應該知道。
我在這兀自猜想著,心裏亂的不行,宋陵南卻依舊冷靜自持地朝我說道:“別慌。”
“能不慌嗎?顏國華發現我了,不知道有沒有發現你。”我小聲嘀咕著道,“在場的所有人就數他年紀大,離你們那段往事也最為接近,不知道他清不清楚當年的前因後果,知道了又會如何看待。”
宋陵南瞧見我這副慫樣,好笑地道:“不管他怎麽樣看待,曆史已成定局,對錯既然無從考據,那就按照各自的心情來吧,我既然是來報仇的,自然不會管他心裏怎麽想。”
“這倒也是,一百多年了,也該有個了結。”
我說著,默默地朝精神矍鑠的顏國華看去,隔著一段距離與他遙遙相望,漸漸地卻有了種超然的淡定。顏國華不知道作何想,我看見他的嘴角向兩邊牽了牽,朝我露出了一個有些慈祥的笑容。
“您好,我是顏歡的表哥,我叫蘇玦。外公讓我來請你過去。”那個高大帥氣的青年朝我露出禮貌的笑容,說道,“外公說顏歡生前不多,你是她的朋友,定要好生招待,況且姑娘既然已經來了,何不過去添一抷黃土?”
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像是在判斷的他話裏的意思,蘇玦見我猶豫,也不來催,隻在一旁默默等著。
淒涼的嗩呐和絲竽還在繼續吹,我站在河灘高處的樹叢裏,俯視著墓陵旁邊形色各異的人們,心中忽然有種形容不出的愴然。
“既然這樣,那你就過去吧。”宋陵南在我身後說著,“先等葬禮順利結束再說。”
就著宋陵南的話,我抬眼看了看被人抬著的水晶棺,顏歡安靜地躺在裏麵,絕美的容顏使她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我想起她之前鮮活的模樣,心下唏噓,便無奈地歎了口氣,默默地點了點頭,與蘇玦一同朝那片為顏歡修葺的墓陵走去。
下葬儀式沒什麽特別的,現在也不興陪葬品了,抬棺的人將顏歡的水晶棺放進了墓陵內的墓坑中間,林一清燃香給做了場法事,祭拜了天地,燒了紮好的紙人、紙房等紙紮的生活用品,就要開始往墓坑裏填土了。
第一抷土由最德高望重的長輩來填,我便目送著年事已高的顏國華顫顫巍巍地用鏟子鏟了一抷土,盯著顏歡的棺材看了看,良久沒有動作。
棺材是透明的,站在墓坑邊上,依稀能看見顏歡依舊絕美的容顏,好像是睡著了一樣,顏國華久久沒有動靜,估計是不忍心,白發人送黑發人,想來也知道老人家的心裏正十分地煎熬。
但再舍不得,顏歡也終究是要走的,顏國華便歎了口濁長的氣,輕輕動了動胳膊,那抷土便順順當當地澆在了水晶棺上。土還有些潮,砸在棺材上麵,阻隔了眾人的視線,令顏歡的容顏看起來有些模糊。
不知道怎麽的,我突然就覺得有些難受,鼻間酸的跟有針在紮一樣,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但看著伊人香消玉殞,我還是本能地感覺到悲傷。
除此之外,還因為這場麵讓我想起了我的姐姐。
秦諾生前也是難見的美人,但現在卻被燒成了一具麵目不清的黑炭……同樣是人,同樣是別人的姐姐,顏祺楓的姐姐死了,就該聲勢浩大地入土為安,我的姐姐死了,卻連個給她打燈引路的人都沒有。
難道這就是命嗎?我不服!
“唐小姐不舒服嗎?”蘇玦站在我旁邊,瞧見我是這個臉色,便勸慰地引開我的注意道,“你跟顏歡認識多久了?顏歡前些時候一直在昏迷,你們既然是好朋友,想必認識了很久吧?”
我偏頭看了他一眼,故意說道:“並沒有,大概兩個星期左右。”
“說笑了。”蘇玦笑起來的時候也有種冷靜漠然的感覺,他對上我的視線,刻意說道,“唐小姐是用腦電波跟植物人交流的嗎?”
我的眼光冷了下來,不滿地道:“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我這個人不喜歡彎彎繞繞,有話你最好還是直說,省的我聽不懂,還要白白費口舌。你要是不信我跟顏歡認識,那你去問問顏朔,顏歡死前隻見了三個人,其中一個就是我,連你們顏總,都沒有這個待遇。”
“你誤會了,我沒有懷疑你的意思,我隻是在疑惑,你在兩個星期前,是怎麽跟身為植物人的顏歡認識的。”蘇玦若有所指地道,“唐小姐麵善,看著就不像壞人,我問這些,也不過是好奇,你有權利拒絕回答。”
我不解地瞥了他一眼,心說這人到底想要做什麽?問了別人問題,卻並不想要答案,簡直莫名其妙。
正胡思亂想著,給顏歡填土的隊已經排到了我這裏,我便不再理會他,默默接過鏟子,往墓坑裏舀了三鏟土,旁邊有唱諾的人便喊道:“第五百八十七抷!”
我的任務完成,於是就站到了一邊,跟來其他送葬的人站在一起,等著這場特殊的葬禮完成。差不多過了二十分鍾,一千一百一十一抷土徹底填完,林一清再次做了場法事,之後給顏歡燒了些香火紙錢,等陵墓的門也徹底被封死之後,專門的工匠將顏歡的墓碑也埋好,這場葬禮便完成了。
原本預測的時間是半個小時,但整套儀式做下來也隻用了二十分鍾,還差十分鍾就是十二點整。
顏老爺子在墓碑前站了一會兒,將來送葬的其他人都遣散了,隻留了幾個熟悉的在身邊,不知道為什麽,那二十四個流年的青年男子還沒有離開。
非但如此,胡曉他們那些道士也都還在原地守著,仿佛還有什麽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