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那就是地獄
相比於趙嘉悅的煎熬，夏奕騁這邊反倒平靜得有些無聊。
他是現役軍人，而且軍銜不低，自己又很主動配合警方的控製，所以他們不能對他做任何事情。唯一就是把他關在警察局某個房間裏，等著軍方的人來接人。
可是警察剛把他關起來不久，警察局上方就響起了直升機的聲音。然後從直升機上下來幾個穿著軍裝黑著臉的人，走了交接程序，就直接把夏奕騁給帶上直升飛機了。
上了年紀的一名警察看著呼嘯而去的直升飛機，忍不住說了一句：“靠！老子做了那麽多年警察，還是第一次見到當犯人當得這麽威風的！簡直比上次那個黑老大還要霸氣！”
……
趙嘉悅被蕭擎送回了雅安花園。
這個時候，自然不能讓她一個人呆著，所以蕭擎也直接在他們家裏住下。
趙嘉悅了無睡意，原先喝了酒有些暈乎的大腦也早已經清醒了，但還是聽從蕭擎的話，乖乖地鑽到被窩裏躺著。將夏奕騁的枕頭緊緊地抱在懷裏，將臉埋在上麵。呼吸間全都是他的氣息，讓她的心情穩定了許多。
她試著去想有什麽證據可以證明夏奕騁是清白的，結果想來想去卻發現，她貧瘠的大腦裏根本就沒有關於這方麵的東西。僅有的那些都是從電視劇和小說裏看來的，不能完全作為參考。
但有一樣是通用的，那就是監控視頻。
“蕭擎！”
趙嘉悅一把掀開被子，赤著腳跑出去。
蕭擎這會兒還坐在沙發裏抽煙。見她跑出來，眉頭打了個結。“怎麽了？”
“你說會不會有人在小區和過道裏的那些監控視頻上做手腳？會不會像電視裏演的那樣，就在那個時間段，監控視頻一片空片？”
“會！但這些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你想再多也沒用。”
“我們就不能做點什麽嗎？”
蕭擎無奈地歎一口氣，招招手，讓她坐到自己身邊。
“趙嘉悅，你跟夏奕騁結婚也一年多了，難道你從來沒有了解過你嫁的這個男人嗎？”
“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除了要相信他的人品，你還得學會相信他的能力。盡管他不是無所不能的神，可是他比大部分男人都強大。所以能做的，他肯定都已經做了。”
蕭擎在心裏罵了一句娘。他居然要在這裏幫自己的情敵說話，真是要了老命。
趙嘉悅咬著嘴唇跟他對視，然後垂下眼眸，將自己的雙腿縮到沙發上，雙手抱著膝蓋。
“我隻是想為他做點什麽。一直以來，都是他在護著我。現在他有麻煩了，我希望自己能為他做點什麽。我知道我笨，也沒什麽人脈，簡直微不足道……”
“你沒有微不足道。每個人的能耐在不同的領域，治病救人，我比不過你。經商賺錢，你比不過我。搶險救災，我比不過夏奕騁.……你不必自我懷疑，這樣一點意義都沒有。”
趙嘉悅沉默了許久，久到蕭擎以為她變成一座石雕了，她突然點點頭。
“你說得對，自我懷疑沒有一點意義。”
“趙嘉悅，你其實很聰明，也很堅強，就是太不自信了。當然，這可能跟你的成長環境有關係。”
“那你呢？我記得你那個時候不止懷疑自己，甚至都懷疑整個世界了。後來，你是怎麽克服的？”
要說成長環境糟糕，跟蕭擎相比，她那不過是小兒科。
蕭擎緩緩地吐了一口煙圈，眼睛半眯起來。
當心情有波動的時候，他喜歡眯起眼睛，這樣會給人一種危險的感覺，讓人不敢從眼睛裏窺探他的內心。時間長了，這幾乎成了他的保護色。
然後，他慢慢地轉過頭去，靜靜地凝視她，一點一點地揚起嘴角。
“因為你啊。”
“我？”
“趙嘉悅，我16歲就被人栽贓陷害，然後送進了監獄。你可能在電視或者小說裏看到過描寫監獄的內容，尤其是歐美大片裏的場景描寫，你看了是不是會覺得很恐懼？”
趙嘉悅老老實實地點頭。她不愛看那些血腥暴力的東西，她覺得太嚇人了。偶爾在電影裏碰到這種場麵，她夜裏就會噩夢驚醒。
“我可以告訴你，不是每個地方的監獄都那麽可怕。但有的監獄，真的就是地獄。你在電影裏看到的那些暴力場麵，都真實地上演著。我在地獄裏生活了7年。這7年裏，我自己都數不清有多少次被打得奄奄一息。有幾次我都以為已經死了，卻又頑強地活了過來。甚至於活過來之後，我都不知道繼續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他逸出兩聲嘲諷的低笑，又狠狠地吸了幾口煙。
監獄裏經受漫長的折磨，唯一的念想就是有一天可以重獲自由。可是真等他從那道門走出來，世界已經翻天覆地。
他沒有學曆，沒有一技之長，更無家可歸。
甚至於剛離開監獄不久，他的身份證就被人給偷了。他沒有戶口本，根本不能補辦。於是他想回去找那個男人，卻被他暴打了一頓趕了出來。曾經的左鄰右裏看到他，也像是看到病毒一樣，甚至有小孩子拿石頭砸他。家長就在一旁，卻也不阻止。
最後他隻能流浪，像那些被拋棄的貓狗一樣。
沒有人知道，如今叱吒風雲的蕭總，曾經在垃圾桶裏翻找，撿東西吃。
狠狠地，蕭擎閉上了眼睛，靜待那種窒息的感覺慢慢地緩和。
他之所以被卷入那一起強jian案，就是因為他是個一無所有的流浪漢，沒有人會費心為他證清明。尤其是知道他曾經有案底，人家都不打算再查了，直接定案。
他沒有過多辯解，因為他對這個世界已經徹底絕望，他認命了。他甚至忍不住想：要是能把他槍斃了，也許是一種幸福，因為他真的不想再回到那個地獄了！
可是趙嘉悅卻稀裏糊塗地闖了進來，執意還他清白，也執意地在他的生命裏點亮一盞燈，照耀著他一路走到了今天。
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趙嘉悅在庭上說的那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