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最後一麵
沈長庚掛斷電話，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不僅一網打盡，居然還活捉了一個人！一旦這個人的嘴巴被撬開，那麽後果不堪設想。
不，絕對不能坐以待斃！那個人必須得死！
沈長庚狠狠地一拍桌子，粗喘了幾口氣，撥通了季天明的號碼。
沒多久，這兩個人又在老地方碰頭了。
前幾天是預祝勝利舉杯，一片喜氣洋洋。這會兒已經完全沒了心情，臉色一個比一個鐵青。悶著頭一連抽了兩根煙，才勉強冷靜下來。
“夏家老二不是還在隔離調查嗎？誰還有這個能耐？”
季天明這麽一說，沈長庚的臉色就更加陰沉起來，甚至都有些扭曲猙獰了。
“怕就怕，隻是我們以為他在被隔離調查！”
季天明又是一驚，心髒就快沉到穀底了。當年的事情一旦暴露，沈家和季家都得從此在帝都銷聲匿跡！他跟沈長庚還得掉腦袋！
“你是說，他們使詐？”
“這是唯一的可能。除了夏家老二，你覺得誰還能做到？”
“不，我覺得咱們不能自亂陣腳。夏奕騁未必就那麽神乎其神，不過是大家傳神了而已！也許這壓根就是一個巧合，跟夏奕騁屁關係都沒有！這三十年來，有能耐的人還少嗎？可是到了今天，咱們不還好好的在這呼風喚雨嗎？”
……
深夜，醫院一個打電話打來，夏家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地往醫院趕。
老爺子病危，讓他們來見最後一麵！
趙嘉悅跟葉佳期坐在車子後座，裹著外套仍冷得顫抖。兩個人緊緊地靠著，想從對方身上汲取一點溫暖和力量，可是好像沒什麽用。
“媽，我——”
趙嘉悅想說點什麽，因為這沉默的氣氛太讓人窒息了。可是嘴巴一張，她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掉了下來。喉嚨哽咽，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葉佳期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想要安慰兩句，隻是一張嘴，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婆媳二人抱在一起，哭得像兩個淚人。
當最親的人麵臨死神的召喚，再強大的人也無法泰然麵對。這一別，可是再也見不到了，往後隻剩下滿滿的記憶和深深的懷念。曾經有多幸福，他日回憶起來就有多疼痛！
趙嘉悅哭得不能呼吸，卻始終沒有一點聲音，隻有眼淚如雨。
夏奕騁，你怎麽還不回來？爺爺最疼愛你，他要是看到你，也許就舍不得走了！
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所有的醫療器械都已經撤了，因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在外麵，夏建民就已經下了命令：“都給我把眼淚給擦了，讓老爺子看到大家高高興興的樣子，知道嗎？”
大家爭相擦掉眼淚。可是笑，誰還能笑得出來？再怎麽裝，也裝不出高高興興的樣子！除非醫生現在宣布，這隻是一個烏龍，老爺子已經轉危為安了！
夏建民看著一雙雙紅彤彤的兔子眼，知道怎麽勉強也沒用，唯有一聲沉重的歎息。
“進去吧，爸在等著我們。”
趙嘉悅在最後麵，因為她的腿沒有一點力氣，就快連自己的身體都撐不住了。想要邁開一步，卻怎麽也抬不起來。剛剛抹掉的眼淚，又滲了出來。
是不是隻要我不進去，爺爺就還會好好的？
夏奕騁，我是如此地恐懼！
我貪心地想要再享受更多來自他的疼愛，我害怕將來回到帝都來，再也沒有一個爽朗的聲音招呼我陪他下棋!
我答應過他，要給他做很多好吃的，可我到現在都還沒有實踐承諾!
夏奕騁，若是人真能長生不老，該有多好！
夏奕騁，我總是念叨“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可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這是多麽殘忍的事情！我們總以為還有時間，卻不知道時間就在我們的以為裏悄然流逝，直到再也沒有剩餘！
夏奕騁，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留住他再久一點？哪怕是堅持到你出現也好！你是他最疼的人，若是不能見你最後一麵，他該多遺憾！若是不能見他最後一麵，你又該多痛苦！你會不會，一輩子也不能原諒自己？
夏奕騁，我多麽後悔，一次次離開他回到南城！我應該不顧一切留在這裏陪伴他的，可是我沒有做好！他那麽疼愛我，我卻什麽都沒為他做！
趙嘉悅捂著胸口緩緩地蹲下去，將臉埋在掌心裏，哭得不能自持。
……
夏百剛是醒著的，而且精神是入院以來最好的。看著像是馬上要康複了，一轉身就能像從前一樣拍案而起，聲如洪鍾地罵一聲“兔崽子”！
可誰也高興不起來，剛擦幹的眼淚差點立馬就忍不住了。雖然沒有掉下來，卻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此情此景，當真應了哪句詩——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夏奕菲轉過頭去，偷偷地抹了一把眼睛。
“爺爺！”
“爸！”
夏百剛靠在床頭，嘴角噙著笑。視線慢慢地從一張張臉上掃過，那一雙雙猩紅的眼睛，是對他的不舍。
“嘉悅丫頭呢？”
他開口問的不是夏奕騁，也不是夏奕嬌，而是趙嘉悅。
大家齊刷刷地往後看，才發現趙嘉悅沒有進來。
離門口最近的葉佳期扭身出去，將趙嘉悅拉了進來，一直拉到床邊。
趙嘉悅胡亂地擦掉眼淚，擠出笑容來，慢慢地跪在了床邊。
“爺爺，我在這呢！嘉悅丫頭在這呢！”
夏百剛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說：“別哭。爺爺最愛看你笑的樣子。你笑起來，跟你奶奶是一模一樣的。”
“好，我不哭。我笑給爺爺看！”
趙嘉悅抬手用衣袖擦幹眼淚，連著幾個深呼吸，然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隻是這笑停留在臉上，完全沒有到眼裏。因為，她真的笑不出來。
“乖。”
夏百剛點點頭，視線又一次掃過房間裏所有的人，像是要把他們的樣子都銘記在腦海裏，帶到另一個世界裏去回憶、去想念！
“你們都是好孩子，也都很有能耐，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我希望，將來不管什麽時候什麽情況，你們都不要放棄自己的親人，要牢牢地抱成一團。記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