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剜心割肉的疼
這個問題,夏奕騁在知道診斷報告的時候就認真考慮過了。
“媽,我隻是不能行走而已,我的腦子是好的,我的雙手是好的。到時候我會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來選擇我最喜歡的方向,比如做一些設計類的工作。放心吧,不會真的讓你們養一輩子的。”
葉佳期擦了擦眼淚,用力瞪了他一眼,表情卻是軟和的。
“你以為我們怕養你一輩子啊?你願意讓我們養,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我知道。”
以前夏奕騁或許還不能理解,但是現在,他已經完全懂了。
“好了,快睡一會兒吧,你看你的臉色都難看死了。老頭子見了,估計又要發飆了。”
“去!你爸哪裏老了?不許叫老頭子!那你也早點休息。”
臨走前,葉佳期將自己私人專用的那個手機掏出來,然後拿過他手裏的卡安裝好。
“先用著吧。”
等門關上,夏奕騁看著又滲出血來的掌心許久,然後緩緩地閉上眼睛。
黑暗中,許多東西立馬紛至遝來,洶湧如潮水。關於部隊,關於戰場,關於並肩作戰的兄弟,更多的是關於趙嘉悅!
那個曾經縮在一旁怯怯地喊他姐夫的女孩兒,懷揣著他不知道的情意就這麽闖進了他的生活,一步一步地蠶食他的領地,直到他整個世界都布滿了她的蹤跡。
他一點一點地習慣並愛上這種感覺,直到貪戀無法自拔。誰知道人生卻風雲突變,以至於他不得不親手將她從自己的世界裏剝離出去。剜心割肉一般,鮮血淋漓,卻不敢有絲毫的猶豫。
傻丫頭,好好的。
他的雙手緊握拳頭,骨節高突,青筋高聳。血珠一滴一滴落下,很快就斑駁了白色的被麵。
不知道過了多久,手機鈴聲又一次響起。
“喂……我知道了。”
綁架趙嘉悅的人,是他這次任務剿滅的毒販頭領的弟弟。所以,還是他害了趙嘉悅。
……
蕭擎原以為趙嘉悅很快就能醒來。然而十幾個小時過去了,她一點都沒有清醒的意思。
他又等了十幾個小時,人還是沒有醒來。
她就像一個睡美人一般安靜地躺在被窩裏,表情安寧,可就是不肯睜開眼睛。
讓蕭擎惱火的是,那幫飯桶醫生也給不了什麽好的解釋。最後的結論是,這很可能是心理原因,病人自己在抗拒清醒!
去他娘的抗拒清醒!
蕭擎想罵人甚至想揍人,可最後還是忍了。他雖然生氣,可也知道,醫生的話很有可能觸及了真相。
在醫學上,有些東西確實是無法解釋的,因為人體是一個很奇妙而深奧的東西。
“我知道了,你們先出去吧。”
醫生護士見他臉色陰沉,為免產生肢體衝突,集體立馬轉身走人。
蕭擎慢慢地走到床邊,靜靜地凝望著趙嘉悅蒼白的臉許久。俯身在她額頭親了一口,然後在椅子裏坐下來。他執起趙嘉悅的一隻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裏。內心潮水翻湧,一刻不停。
因為失去了夏奕騁,所以你蜷縮在自己的世界裏,不願意醒來麵對現實是嗎?難不成除了夏奕騁,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你留戀的東西了嗎?
趙嘉悅,你是如此的溫柔多情,卻又是如此絕情。為了夏奕騁一個人,你不惜封閉整個世界是不是?
床上的人依舊安安靜靜,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就像從前的無數次,隻要他問及的問題是她不想回答的,她就幹脆不吭聲,隻對著他傻笑。
看著她那笑容,他就是有再多的不爽也都能煙消雲散,隻剩下滿心的柔軟。
趙嘉悅,隻要你醒來,你想要的所有的一切,我都會給你。夏奕騁無法給你的,我也都會盡數地補給你。
……
第一天趙嘉悅沒醒來,蕭擎還能控製住脾氣。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人還是沒有清醒的意思,他終於忍不住一把揪住了醫生的衣襟。
“你他媽de到底會不會治病?”
那醫生年紀有四十多了,見的事情多了,人倒是挺淡定。
“如果她的問題真的在心裏,那麽我確實不會治。如果有必要,你可以考慮給她請個心理專家,也許能給點可行的建議。”
蕭擎的表情越來越森冷,手也越揪越緊。但在護士差點兒嚇得要報警的時候,他慢慢地又鬆開了手。
“滾!都給老子滾!”
蕭擎吼完了,轉頭看著床上的趙嘉悅。在炎炎八月,內心卻充斥著滿滿的寒意。
她的身體雖然沒什麽損傷,可如果她一直這麽睡下去,遲早會出事的。長時間不吃不喝,身體的機能就會慢慢退化,器官也會逐漸衰竭,直到油盡燈枯離去。
現實就是現實,沒有小說裏那種躺了十年八年最後又生龍活虎的情節。即便有,這種概率也渺小得可怕!
蕭擎伸手小心翼翼地抱起趙嘉悅的身體,讓她橫躺在自己懷裏,緊緊地摟著。他低下頭,臉貼著她的額頭,輕輕地摩擦。
他們認識已經有十多年了,他惦記了她十多年,卻還是第一次跟她這樣親密接觸。未來將會有許多機會,前提是她不要再任性地睡下去。
“趙嘉悅,我不允許你繼續這麽睡下去!你要是不醒來,我就拿夏奕騁開刀!老子說到做到!你聽見了沒有?”
趙嘉悅聽不見,所以仍舊安靜地沉睡。
她臉上的表情那麽幹淨那麽無辜,讓蕭擎連說威脅的話都忍不住放低了音量,放軟了語氣。
“我該拿你怎麽辦?你是吃定我了,是不是?”
沒有人給他回答。
不知道過了多久,沉浸在自己思緒裏的蕭擎突然渾身一顫。然後一點一點地低下頭,盯著懷裏的人。
那顫抖的眼睫毛讓他知道,剛剛並不是他的幻覺。趙嘉悅真的在動!她是不是要醒了?
蕭擎的內心被巨大的驚喜給攫住,讓他連呼吸都屛住了,身子和心髒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終於,那雙翦水瞳眸慢慢地睜開來。仿佛最清澈見底的湖麵,慢慢地倒映出他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