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醉酒迷離
張思琪麵色冷淡的嗯了聲，絲毫不減半點緊張忐忑，好像對這種場景習以為常一般。
程彬勾了勾唇角，收回了餘光，專心致誌的看著前方打著微弱熒光的跑道。
直到一聲口哨響起，嗖嗖幾聲，接連竄出去幾輛車子，程彬瞬間一腳油門踩到底，車身猶如利箭般，瞬間彈射出去。
周遭的黑漆漆的風景，仿佛在這一刻活了起來，如同快速切換的幻片燈，閃爍著不同的景色。
猛烈的強風，吹在人的臉上有些發癢發疼，張思琪不過略皺了皺眉頭，卻並沒有說話。
此時，周圍的賽車已經隻剩下寥寥幾輛了。
程彬雖然發車比較晚，卻在中途連超幾輛車，如今遙遙領先，占盡鼇頭。
張思琪從後視鏡裏，清楚的看到車屁股後麵跟著三兩顏色不一的賽車，正別著苗頭，想要超過他們的車。
然而，車子的左手邊，並駕齊驅的是黃毛的紅色跑車，張揚舞爪的想要與程彬一較高下。
“程二少，比比？”
黃毛的聲音很大，卻很快湮滅在強風之中。
“好，那就試試……”
程彬大聲回了句，將一直搭在車窗上的手肘收了回來，雙手握緊方向盤，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險難看見的認真。
黃毛見程彬回應，騰出一隻手，在空中揮了揮，賽車突然加速，車身瞬間超過他們，短短的時間，幾乎不超過兩秒鍾。
紅色的車身，似化作一道流光，一閃而過。
在漆黑的夜中，他們隻能依靠隱約可見的車尾燈，才能判斷對方的距離。
程彬用右手打了檔位，想了想下意識的看了張思琪一眼，見她臉色平淡，便收回了目光。
“坐好了，別害怕！”
程彬低聲安慰了句，可是腦中卻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小巷子裏張思琪暴力揍幾個小流氓的一麵，暗自笑了笑，想來她也不是那麽柔弱的人。
腳下猛的一踩油門，瞬間加快了速度。
二人的車子很快拉近了距離，不遠不近的別著，黃毛左右擺動著車身，試圖阻撓程彬的超車，而程彬則跟著，想要找到超越的空隙。
二人的車速半點都沒有減下來，仿佛隻有電影裏才會出現的橋段，就這麽被搬到了現實裏。
此時，他們的身後已經看不到任何一輛車的影子了，這截山路上，隻有他們兩輛車，在相互爭奪著的第一的名頭。
盤山公路實際上不太寬敞，並不能同時容納兩輛車並排驅使，黃毛似乎有意和程彬別苗頭，兩個人總是不緊不慢的粘著。
在路燈的探照下，隱約能看清前方突然出現的一道十分險峻的彎道，彎道的左側是年久失修的鐵柵欄，鏽跡斑斑的，風一吹就嘎嘎作響，從他們這個方向看上去搖搖欲墜，似乎隻要風再大些，它就能掉下崖壁。
此時，黃毛和程彬似乎心有靈犀，透過後視鏡相視一笑，張思琪幾乎能在黃毛的後視鏡裏，看到程彬痞氣十足卻又絲毫不在意的笑意。
就在拐彎之際，程彬驟然加快了速度，二人的車身幾乎要黏在一起，黃毛看著左邊的險峻的懸崖，心一跳，腳下不自覺的鬆了一下。
坐在黃毛副駕駛上的波波頭女孩，則清楚的看到懸崖下黑漆漆的，時不時竄上來的陰風，嚇得她幾乎尖叫出聲。
手緊緊抓著安全帶，如果可以，她幾乎都像立刻跳車了。
而正是這片刻的愣神，讓程彬瞬間超車，車身險險超過黃毛一頭，不過這點距離，幾乎忽略不計，很快就能夠趕上。
然而現在的戰局已經是十分分明了，隻要誰搶先過了這個險峻的彎道，誰就已經贏了。
前方是坦途一片，黃毛再想超車，已經是天方夜譚了。
程彬也不會給他找個機會，車身的速度非但沒有減速，反而越來越快。
過快的車速，導致原本柔和的風都變得有些凜冽起來，吹在人的臉上，仿佛刀割一般。
相比波波頭女孩的尖叫聲，反觀張思琪，倒要鎮定的許多。
盡管臉上已經被吹得發紅，可麵部表情，卻依舊淡淡如水，絲毫沒有半點擔心害怕的神色。
隻這一點，就足夠讓程彬高看她一眼。
張思琪仿佛有所感應，餘光瞥了他一眼，此刻的程彬已經全然沒了紈絝少爺的吊兒郎當的樣子，正經起來的樣子，還挺像那麽回事。
張思琪不過發呆片刻，車子就已經開到了山頂的紅色跑道上，等她回頭去看的時候，黃毛的車才慢悠悠的開上來。
程彬把車停，幾人都下了車，而波波頭女孩早就已經嚇得腿軟，做了精美指甲的手，扣著車窗，因用力過度而隱隱發白，可見是嚇得不輕。
波波頭女孩試圖拉住黃毛的手，想給她自己一點支撐的力氣，然而黃毛根本沒看他，徑直走到程彬一處。
張思琪略看了眼，靠著車身四處看風景，她可沒那麽好心，對一個原本就針對自己的人而幫忙。
“不錯啊，程二少還是這麽厲害！”黃毛走到程彬一處，笑著恭維，可臉上卻絲毫不見討好，就像是和朋友打趣一般。
“你比你哥可就要差了點了……”程彬絲毫不謙虛，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
“你這個女伴，挺野啊……”黃毛把目光投向張思琪，眼中帶著欣賞，“不打擾程二少和美人幽會了，我讓他們都別上來了。”
程彬拍了拍黃毛的背，十分滿意黃毛的識趣……
人都走了，程彬這才調笑的看著張思琪。“不錯啊小妞，挺勇敢啊！”
張思琪垂下眸子，淡淡道：“程二少說的話，不知道還記不記得。”
程彬卻開始裝傻，雙手抱臂，食指敲了敲腦袋，“風吹多了，有點不記得了，要不你提醒提醒我？”
說著，整張臉都湊到了張思琪的麵前，距離近的，幾乎能夠感受到他呼吸的溫熱。
“程彬……”張思琪眉頭都擰了起來，語氣有些冷。
劉芳的出現已經讓她覺得夠麻煩了，結果還被程彬聽去了。
這個無賴，現在又不承認。
張思琪簡直覺得沒法和這種人交流，既然對方不承認，她也懶得再糾纏了，深吸一口氣，轉身準備走。
程彬卻發現她的意圖，拉住她的胳膊，往回一帶，直接將她整個人直接壓在車身上，二人的身體緊緊貼著。
“這麽急著走，是急著去聯絡你情夫，還是躲避人家正房老婆？”程彬靠近張思琪，貼著耳邊輕輕問道，語氣帶了幾分調侃。
“你……”張思琪有些生氣，想要反駁，想了想卻還是把話咽了下去。
她也看出來程彬是在故意激她，她又何必多解釋什麽，更何況他們二人本來就沒有什麽關係。
二人僵持著，程彬倒還好，偏偏難受的是她。
張思琪的眉毛緊緊擰起，現在她整個人的腰都彎在空中，沒有受力點，隻能依靠緊緊抓住程彬的胸前的衣服，才不至於讓她倒在車身上。
“我還以為程二少是個男人，沒想不過是個不遵守承諾的騙子！”張思琪偏過頭，語氣冷淡的說道。
“誒，你可別激我，萬一我把你的事情告訴給你們園長，不知道你還能不能繼續再呆下去？”
程彬揚著唇，笑得痞氣十足，卻帶了一絲危險。
難得張思琪肯理他，他當然不會放過。
“你……”張思琪拿眼去瞪他，卻隻看到他笑著，“算你狠……”
張思琪忍下心中一口氣，低下頭不去看他，淡淡道：“你到底想怎麽樣，才能答應不說出去與？”
“看我心情吧！”程彬低頭嗅樂嗅她頸間，淡淡的香味讓他覺得有些愉悅。
然而身下的人，卻在聽到他那句話，身體瞬間變得僵硬。
然後，不論程彬怎麽逗她，張思琪都不開口。
程彬覺得無趣，索性就鬆開了她，“算了，真沒意思……”
………………
回到酒店後，張思琪整個人都癱倒在床上，看著精致的天花板，突然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感侵襲而來。
她這麽費盡心神的逃到重慶，結果卻戲劇性的遇到故人，還被程彬這個紈絝二少威脅。
某一個瞬間幾乎讓她覺得，自己好像還這麽長時間以來的努力，都隻是在做無用功，到頭來還是會被帶回到過去的日子裏。
她隻是想光明正大的生活，當一個有幹淨身份的普通人而已，僅此而已啊。
張思琪捂著臉，把自己埋在黑暗裏……
砰砰砰……
酒店的門被人從外麵敲響，節奏有些快，似乎並不像是服務生。
“誰？”張思琪擰了擰眉，赤腳從床上下來，見沒人回答，便打開貓眼往外看了一眼。
可入眼的情景，卻讓他整個人如置身冰窖，僵硬在原地。
門口站著一對男女，兩個人她都認識，女的正是今天碰到的劉芳，而旁邊的男人，是包養劉芳多年的石總。
許是見張思琪許久不開門，石總對劉芳示意了一眼，劉芳上前又敲了敲門，“思琪，是我……你先把門打開，我們聊一聊吧？”
張思琪靠著門，臉上的神色有些疲憊，躲來躲去有什麽用，該來的還是會來，她自嘲笑了笑，打開了門。
“石總……”張思琪淡淡喊了聲，抱著手臂，側身讓他們進來。
二人在沙發上坐下，張思琪給她們泡了兩杯茶，坐在了對麵。
石總打量了張思琪一眼，掩下眼底的精光。
“小張，茂林對你的感情，你不是不了解，雖然艾文脾氣是差了點，但是現在他們已經分居另處了，茂林他很想你~”
石總開門見山的說了一堆，然後端起茶慢慢喝了起來，等著張思琪的反應。
張思琪低垂的眸子，劃過一絲嘲諷，“石總，你們當老板的不用操心，可我當時要是不跑，現在還指不定在哪兒橫屍荒野，你可不要低估一個女人的嫉妒心和恨意。”
“思琪……”劉芳有點不忍，看了看石總，又閉上了嘴。
石總也放下了茶杯，金絲邊框眼鏡後麵，露出深沉的神色，“小張，茂林現在已經改變了，他又能夠足夠保護你，女人就應該相信男人，你說呢？”
相信李茂林？張思琪幾乎要笑了，她當初相信了，結果還不是被人追殺逃亡。
現在又讓她相信，都當她張思琪是年幼無知的小姑娘不成？
“抱歉石總，我覺得現在很好，麻煩你轉告李茂林，我現在隻想過正大光明的生活！”張思琪的聲音有些暗啞，帶了幾分無力。
房間裏的氣氛有些沉靜，劉芳尷尬的看了看石總和張思琪，小手在桌子下麵扯了扯石總的衣服。
“小張你先仔細想一想，別著急一口回絕。”
石總說完，拉著劉芳離開了房間。
等人走了之後，張思琪呆呆的坐在沙發上，過了幾秒，突然自嘲的笑了起來。
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拿著包包出了酒店。
濱城的夜生活比之重慶，絲毫不相讓，酒吧一條街，閃爍著各色霓虹燈。
形形色色的男女，在其中混跡，勾肩搭背，甚至更大膽些的，眾目睽睽之下熱吻。
張思琪隨便找了家酒吧，就鑽了進去。
酒吧裏的音樂很大，震的人耳朵發麻，周圍嗡鳴的尖叫聲此起彼伏。
剛坐到吧台前，就有斯文秀氣的調酒師上來招呼，“美女，喝什麽？”
“伏特加~”張思琪懶懶的說了聲，就用手撐著半張臉，目光飄空的看著舞台上的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