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夜半樂聲
台上夫子搖頭晃腦之乎者也,台下白蓮腦袋混沌昏昏欲睡。對於一個長期生活在充滿網絡語言的現代人來說,古文真是要老命。盡管眨眼間已在這邊生活了十年,可她並未上過這裏的書塾,思想依舊停留在當時。話說,加上這十年,她也該有三十八了呢!真虧了現在這副十歲嬌軀啊!讓她再年輕一把~可是,她不幸地發現,似乎……越活越像個十歲小女孩了呢!
譬如現在……
恍惚間,已經下課,白蓮朝那個佝僂的和藹老人偷偷做個鬼臉,一溜煙跑到隔壁班找奴涵他們。
隨冥的天空一向萬裏無雲,豔陽高掛,盡管如此,也不見得幹旱,照心水依然流不息,從三殿上傾斜而下,落在主峰上卻沒有濺起水花,也沒有造成很大聲響。
白蓮一路走來,總喜歡用力去踩水麵,可是不管力道大與小,漣漪都是那樣,不大不小。
“嘭——”水麵突然裂開,一個不穩她便栽進水中。等她以獨特的白蓮狗爬式爬上水麵時,才後知後覺嚇得夠嗆,難道她的心變邪了?照心水要懲戒她了?她喘著粗氣看著屁股下已恢複平靜的水麵,做賊心虛地左右張望,就怕摔下水的事被人瞧了去,惹出什麽幺娥子。
不料背後果然有一人影。隨冥山真真美人兒多,女子長得端莊漂亮,男子風度翩翩,人兒甚是美麗。譬如眼前這貨色,嘖嘖嘖,彎眉丹鳳眼,小鼻小口瓜子臉,膚若凝脂白裏透紅,眼底藏不住媚笑,唇角微勾,風流倜儻,花容失色。若不是他有比同齡人高大的平坦身板,白蓮真要以為他是女扮男裝的。上從掌門,下至新入門未拜師,隨冥上上下下弟子約三萬,可分好幾個級別,從那人的青綠色長衣及腰間佩戴的白玉可以看出,他跟她一樣是新入門未拜師的弟子。
“怎麽?不是很害怕掉水裏麽?這會兒又是在發什麽愣?”牧琉冰薄唇輕啟,低沉嗓音如音符跳躍,卻藏不住對她的揶揄。
白蓮立馬聽出問題,就知道她絕不會無緣無故掉水中!“靠!你整我?!”說著爪子舀一捧水朝他激射而去。牧琉冰憑空變出一把折扇,優雅打開扇麵,輕鬆擋住襲擊。白蓮不服,拉高袖子兩手全力以赴拚命舀水,誓要將他打濕。牧琉冰一個左旋,一個右側,一一輕鬆避過,末了,還送她一個大號微笑,氣得白蓮吹胡子瞪眼睛。
見此,牧琉冰越笑得燦爛。隱隱感覺有人逼近,他一跺腳,嗔道“不跟你玩了”便掉頭溜走。
這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突然就這麽消氣了。拍拍衣袖,慶幸自己心靈純淨,沒被照心水所濕,更沒有受傷。
“丫頭。”是奴涵和慕容珩找來了。“在這幹嘛呢?找你不著。”
“哦,沒。唉,貌似又該上課了,下節是三班合一,上操場學術法,也不知道會教什麽呢?我們趕快走吧。”
這節課由裘釧為他們上,教的是禦劍術。裘釧個性隨和,比較好說話,對他們並不嚴厲,但對於凡人孩子,半點仙術根基都沒有的,自然上心得多了。於是,本就會禦劍術的孩子便可以自由活動,不會的便須得刻苦勤加修煉了。
眾孩子們接過裘釧為他們準備的木劍,一遍遍地背誦裘釧教的口決,一遍遍地調息運氣,試著喚起木劍。
白蓮深深覺得對著一把躺在地上的木劍背口決簡直比對牛彈琴還可笑。背得她口幹舌燥、煩悶至極亦不見得木劍有反應,哪怕震一下下回應她受傷的小心靈也好嘛!
渾渾噩噩到了黃昏時分,她不知喝了多少水,背了幾千萬遍口決,木劍依然冷冰冰的躺在原地。而周圍,奴涵和慕容珩、穆若蓓都已經能夠使喚起木劍,空劍飛離地麵一米之高,再不濟者,木劍也能夠聽話小小地震動幾下。再看看那些早就會禦劍的孩子,此刻正一個個站在劍上“嗖、嗖、嗖”亂飛,分明就是在炫耀!
冬凡明玉得意洋洋地掠過她頭頂,穩穩當當在她麵前瀟灑落地,神情中充滿嘲諷的笑,“你不是很厲害嗎?這麽簡單的禦劍術,真不敢想象你會是學得最笨的那個!”
被她一語戳中事實,白蓮氣不過,卻也無可奈何。
“我教你吧!”冬凡明玉露出狡詐的一麵。
白蓮正想對奴涵發求救信號,牧琉冰已經擋在她和冬凡明玉麵前。“助人為樂我最喜歡了。”
話音未落,牧琉冰一手結印喚出佩劍,一手一提,又一躍,已和她一同穩穩站在劍上,心念一動,佩劍立馬直飛上天。
“哇!飛了飛了!”
白蓮興奮得直嚷嚷,從來到這個世界,就隻見別人飛,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天空中飛呢!雖然是別人在賣力。
劍身略薄,但牧琉冰站在她身後,單身象征性圈住她的腰,以防她掉下去。直到飛入雲霄,確定地上的人看不可他們了他才伸出另一隻手,探了探她的額頭。
“幹嘛!”突如其來的曖昧白蓮受不了,賞他一記後肘。
牧琉冰吃痛,放下不規矩的手,如釋重負般笑了。
漂亮是漂亮,可惜太輕浮,牧琉冰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又被大打折扣。“放我下去!”
“沒問題,你下去吧,我不會攔你的。”牧琉冰悠哉悠哉輕聲道,卻沒讓劍有稍稍下降的意思,甚至還鬆開對她的保護。
白蓮一急雙手往後拽緊他的手,就怕掉了下去摔成白蓮肉餅。“王八蛋!下去!”
“嗬嗬嗬嗬嗬~不服你就好好修習,打敗我。”牧琉冰低笑出聲,調整方向下降。
白蓮一著地,立即跳離他身邊,奴涵和慕容珩馬上迎了上去。
裘釧兩個大眼圓溜溜地轉,心想著這是要爆發情敵戰爭不成?作為師兄,又是這節課的授課夫子,清官還難斷家務事呢,要他如何處理才好?苦惱間,戰爭並沒有爆發,而是以牧琉冰瀟灑轉身離開落下帷幕。他爽朗的笑聲遺留在夕陽下的美好。
白蓮三番五次被辱,從此發奮圖強,可悲的是無論她多用功,無論把心法口決背得如何滾瓜爛熟,就是無法學進任何跟術法有關的東西,連最基本的都學不會,實在是一個地地道道的現代人呐!
這天深夜,安夢閣已到熄燈時間,冬凡明玉在炫耀完她新學的術法後乖乖躺床上去了。白蓮表麵不在意,看她炫耀就像看她一個人演獨角戲。但其實,她是羨慕嫉妒得緊。
冬凡明玉蓋好被子,指間一彈,壁上夜明珠暫時被術法掩去光芒,屋子瞬間暗下來。白蓮是輾轉反側睡不著,數著日子,不知不覺來隨冥的時日已有個把月,別人多多少少已學會些初級術法,反思自己,除了會背誦課上教的心法口決外,無任何收獲。當初他們八十個人,通過層層考驗,從眾多求仙者中脫穎而出,她能擠進隨冥,想來也是不差的,可是為何會這般?難道會是因為她是現代人麽?
微風拂過簾幔,流蘇窗簾一張一合,窗外月色趁機時而照進窗台。她起身,站在窗前。窗外院子桃花偶爾飄落幾片,清風吹過,還可聞到淡淡的花香,桃花精守護在花朵上睡得正香。一片安寧祥和,被朦朧月色籠罩其中,卻又增添了些許悲涼之色。
隱隱約約,遠處傳來陣陣塤聲,時而喜悅,時而悲傷,時如清風拂過心田,時如爪子劃過心口。談不上奏得多悅耳,甚至是傷感居多,讓人忍不住心涼了一把。
關窗!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