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貪婪的人
暮夏失蹤的第三天，沈以城整裝待發隨趙平霄去了向家。
既然事實暴露在了陽光之下，再做無謂的遮掩就隻能是多此一舉，向楷正顯然明白這個道理。
所以當趙平霄踏入向家宅門的那一刻，向楷正就知道了他此次拜訪的目的。
這就是他為什麽教訓他素來疼愛的小女兒的原因，棘手的不是社會輿論帶給向家的壓力，而是眼前這個男人。
像是年輕時候的他，高大英俊，所向披靡，勇猛精進。隻是簡單的往那裏一站，就能讓人感受到他周身似磁場一般排斥一切的壓力。
“這不是趙老的獨子？”向楷正和善一笑，在傭人的攙扶下從樓梯上緩緩走了下來。
趙平霄的身體站的筆直，像是訓練有素的軍人，見到向楷正先是微微頷首，那微笑全然沒有溫度：“向老，久仰大名。”
沈以城則在後，一身西裝筆挺，戴一雙白色手套，手中提著一櫃棕色軟牛皮箱，聞言朝向楷正恭敬頷首，手腕卻不由自主的崩緊了幾分。
在他的腕部的皮肉之下，一枚小小的竊聽裝置被封存了下來，這是他拿自己開刀為兩人做得最後一點防護措施，事態一旦有變，屍首之下，便是最後的證據。
沈以城清楚，向家這種名門世家，行動一向都暴露在公眾的視線之下，雖是在向家，向楷正也不敢拿他們怎麽樣。
但他不得不防，向楷正是千年的狐狸萬年的薑，狠辣程度較剝皮食肉的野獸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然僅靠這樣表麵和善而慈祥的中年男人，怎麽能讓當年瀕臨破產的向氏起死回生？
這其中經曆了多少肮髒的交易，駭人聽聞的事件，才換來現在這般家大業大的向家？
他不敢去想，隻能做好萬全的準備，相比之下，趙平霄顯然就淡然多了，他解開袖箍，寒暄之後在向楷正的對麵坐了下來，沈以城生性多疑，生怕他沙發底下埋個炸彈，隻選擇站著，聽他們聊地北天南。
向楷正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趙平霄不好惹，饒是狡詐狠絕的他都要繞道三分，這樣的人一旦自己開口道出目的，他便是已經無路可退了，於是他抿了口茶，主動開口道：“今天你到我宅子來，可是要找人？”
趙平霄神色淡然，闔目歎道：“向老果真老謀深算，我到您這，不是為了找人，還能是找您喝茶？”
這番話說的毫不留情，即使向楷正是他的長輩，趙平霄也做不出尊敬的姿態，他注定隻能睥睨蒼生，這樣人麵獸心的老東西，根本不值得他尊敬分毫。
向楷正顯然是沒想到他會如此單刀直入，溝壑縱生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隻是個才剛剛斬頭露腳幾年的年輕虎崽，撒野都撒到他的地盤來了？！
向楷正很懂的收斂神色，像是隻披著人皮的狐狸，受了這麽大的氣，也隻是僵了半刻，隨即不自然的笑笑，歎了口氣道：“家女讓你見笑了，怪我，就這麽一個小女兒，給寵壞了，不識好歹，該罰。”
趙平霄卻沒心思再跟他繼續打太極，現在每分每秒都會成為暮夏的噩夢，一想到她正在某個他尋找不到的地方受苦，他的內心就一陣陣的發熱發疼，他的神色微微一動：“向老，我也就不囉嗦了，既然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那就別賣關子了。”
他眼底劃過一絲沒有控製好的猙獰，靠近了向楷正緩緩道：“人呢？”
向楷正微微一哂：“趙總，您這就是強人所難了。”
沈以城神色一凜，繃緊了腦中名為理智的那根弦。
不妙，他能感覺到趙平霄逐漸消散的耐心，和緩緩聚集起來且即將無法抑製的暴戾，沈以城輕咳了聲，道：“向老，我們此次來訪並沒有冒犯之意，隻是來尋個下落，既然向老不知道，那我們就告辭了，打擾。”
以退為進，這老狐狸既然有本事將來者不善的迎進來，就必定知道暮夏的下落，之所以到現在道出分毫，絕對不是因為含蓄靦腆，而是他想提什麽人神共憤的條件！
果真，此言一出，向楷正的麵色難以控製的微微一動，隨後便頗為爽快的一笑：“這是說的什麽話……”
沈以城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鏡框，鏡片後閃爍著精光的眼眸射出冷冷的光，他勾出一抹善意的笑，沒時間再磨蹭下去：“向老有條件，大可直接提。”
向楷正先是一笑，歎了口氣，緩緩道：“趙氏與向家的合作案，擱置太久沒有推動……我也並不是說的那麽急功近利之人，這還要看你們的意思……”
趙平霄劍眉一皺，顯然是對眼前中年男人的貪婪程度感到微微一驚，隨即便是一陣惡心。
趙氏為什麽拒絕與向氏合作？趙氏洗白上岸多年，至此絕沒再涉足，倒是向家，明裏暗鬥與黑幫拉幫結派，洗錢，受賄，甚至毒品買賣，無惡不占。
這會染黑趙氏，黑色商業像是食髓知味的蠅蛆，沾染一絲便會產卵繁殖，很難擺脫，這是明顯要把趙氏拉下海……
無恥！沈以城在心底咬牙切齒歎道。
“向老，您真是，好樣的。”趙平霄突然將身子往後仰了仰，閉上眼睛，嘴角卻緩緩顯出一抹邪氣冰冷的笑，夾雜著令人不易察覺的毒意與危險，讓一旁站著的沈以城都忍不住一陣心慌。
向楷正神色微緊，剛才還渙然摩挲著玉扳指的拇指動作此刻卻突然頓住了，他有些摸不準趙平霄的心思，隻能跟著幹笑一陣：“這是什麽話……”
“您是不是覺得，真沒了您提供下落，我就找不出她來？”他笑夠了，眼角迷人的眼眶都帶著些微紅，顯然是笑出了淚。
這是在跟他唱空城計，還是他已經有了一手消息？
向楷正拿不準，年老的手臂竟然微微的抖了一下。
氣氛似拔劍弩張，一場無形的拉鋸戰就此展開，兩邊似乎都扣著最後的底牌，不到最後一口氣絕不亮出來。
沈以城緊了緊神色，正著急怎麽打破著僵持的氛圍，一陣振動就從他的衣袋裏傳了出來。
他不敢掛斷夢中情人的電話，隻能任由手機屏幕明明滅滅，鍾笑見沒人接，罵罵咧咧的掛了電話，直接一條短信發了過來。
“暮夏找到了，忠愛醫院，十五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