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洛宛沚還在看著書什麽都沒察覺帶到,不過這其實也不能說她遲鈍,因為那邊的殺氣根本就是隻對著沈建國一人放的。沈建國當作沒看到,繼續給她說著那些故事,於是那邊洛君寒放出的冷氣就更足了,一直到洛宛沚都察覺到了那股寒意抬頭為止。
“哥哥,你回來了?”
在洛宛沚抬頭的那一瞬間原本已經陷入暗殺狀態的洛君寒迅速露出了溫和明朗的笑容,看向沈建國的眼神也十分友好,就像是普通地在看一個自己妹妹帶回家的同學一樣:“嗯,事情已經差不多了。”
他們是昨天到通州城的,不過那個時候洛君寒並不在四海商會裏,據其他人所說好像是去了四方大陸,直到今天才回來。
洛君寒在那邊和洛宛沚友好地聊了兩句,然後在麵對沈建國的時候雖然臉上的笑容依舊,但他能夠從洛君寒的眼中看出殺意,甚至覺得他已經開始琢磨著怎麽將自己秘密處決……
“真沒想到最近最大熱的沈青鈞也來了,真是讓我的小店蓬蓽生輝。”洛君寒一開口就是這樣一句話,差點把他給嗆死。如果說四海商會也能算是小店的話那整個九界可能就沒有什麽大型建築了,而其他的商家都應該去跳海。
雖然常說謙虛是美德,但如果皇帝謙虛地說自己隻不過是一個普通人的話就會讓人感覺很是“嗬嗬,你說得對”。這種事情洛君寒不可能不明白,但他就是故意這麽說的,目的就是為了膈應沈建國。
“是啊,最近青鈞的書特別的火,不管走到哪裏都能看到。”而在這種時候完全沒意識到氣氛緊張的洛宛沚前來火上澆油:“我現在也在看這本書,能看到的尚且如此精彩,還有更多沒寫出來的……感覺青鈞真是太厲害了,好像什麽都知道一樣。”
“是嗎?”洛君寒的笑容越發的和善了:“對了阿宛,你知道嗎?當年沈青鈞被數個機構聯手下了追殺令,就是因為他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但後來在這無數個龐然大物的圍追堵截下他卻依舊好好活到了今天……至於原因麽,當然是因為他知道的真的是太多了。”
他最後的尾音拖得極長,看起來倒是有幾分輕浮的意味,但那話中的威脅簡直直接貼在了他的臉上。見狀沈建國勾唇,徑直無視了他的挑釁,而是靠近了洛宛沚,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哥哥說得倒也沒錯,所以如果有什麽事情你直接來問我就行。”他垂眸,嗓音低沉:“我什麽都知道哦。”
饒是洛宛沚也感覺此刻的氣氛很是有些不對了,她看看沈建國,又看看洛君寒,忍不住問:“呃,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嗎?”
“什麽都沒有,沈青鈞他也沒有做錯任何事情,隻不過哥哥我因為看到阿宛很喜歡沈青鈞的樣子感覺有些不高興罷了。”洛君寒露出了非常純良的臉,雖然是笑著但是隻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現在並不高興:“因為我最喜歡阿宛,所以希望阿宛最喜歡的人也是我才對。”
沈建國差點沒一口血吐出來,他真沒想到洛君寒這家夥竟然能這麽不要臉。這種事想想就算了,他竟然真的就這麽說出來了!而且這廝以退為進看起來像是在替他說話實際上是在給他自己增加苦情分!他媽的,真是一朵白蓮花啊!
“怎麽會呢?”洛宛沚完全沒看出他在演戲,沒辦法,洛君寒兩個世界來回了無數次早就對她了如指掌,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因此輕易地就把她給騙過去了:“不論我遇到了什麽人,你都是我最重要的存在,這一點是永遠不會變的。”
沈建國很想嗤笑一聲,不過他笑不出來,便也不勉強自己笑。他看著洛君寒,卻發現他根本沒有看自己,滿心滿眼都是洛宛沚,那笑容極盡溫柔,簡直可以說令人心碎。
他感覺自己的心裏咯噔了一下,哥哥才不會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的妹妹,更何況洛君寒他好像根本就沒有任何掩飾的樣子,甚至可以說肆無忌憚……難道是因為洛宛沚她沒有感情?不對,這不可能,除此之外一定還有其他的原因。
想到這裏他在心裏冷哼一聲,洛君寒剛剛嘲諷自己,但他也不想想,自己到底是怎麽知道那麽多秘密還能活到現在的?僅僅是因為跑得快嗎?
那邊洛宛沚安慰了一番洛君寒,看他終於重新恢複往日的狀態才鬆了一口氣,畢竟她其實並不擅長安慰人,不過好在洛君寒還挺好搞定的。不過在她準備躺下去繼續看書的時候突然聽見那邊有人告訴洛君寒東門瑾來了,她有些僵硬地放下書,看著門口出現的那抹許久不見的紅色身影。
東門瑾看起來很是風塵仆仆,也不知道他最近又去了什麽地方。一進門他的視線就直接落在了洛宛沚的身上,那像是餓極了的狗看到了肉骨頭一樣的眼神讓她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不等他說什麽就從地上跳了起來,頭也不回地直接跑了,一邊跑一邊大喊著:“我在家裏待得夠久了,先出去散散步了!青鈞你想吃什麽我晚上給你帶回來!”然後完全沒有等沈建國回話就跑的不見蹤影。
“……起碼也等我說要吃什麽再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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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直接翻牆利落地落下然後幾個助跑跳過兩個院子再一個托馬斯回旋加速一百八十度旋轉接螺旋自由落體,洛宛沚很快就離開了四海商會,成功落在了街道上。
四海商會位於通州城最繁華的西大街上,而今後的四門選拔賽也在裏舉行,也因此此時這裏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看著這來來往往的人群她鬆了一口氣,剛剛那裏的氣氛實在是有些僵硬,而且她並不是很想看到東門瑾,每次看到他的時候總給她一種沉重的壓抑,這讓她感覺整個人生都灰暗了。而且每次和他說話她總會有一種兩個人不在一個維度的感覺,到後來東門瑾總是很難過的走了,而她還一臉莫名不知道他到底在難過什麽。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的出現她決定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看到東門瑾就走,見不到自然也就沒什麽交流,也就不會出現不歡而散的情況了。
不過看著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又有些犯難,雖然就這麽出來了,但到底要去什麽地方她還沒想好。要是在平常她當然有地方去,但現在這種時候估計不管去哪裏人都會很多,她並不是很想體驗類似於節假日的高峰期。
“你也來通州城了?”
就在她正想著要不要去且飛白家的旅館找個住宿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扭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鬥篷的人站在自己的身後,他拉下自己的鬥篷,露出了一張扔進人群中就找不出來的臉:“是我,我是……”
“師父?”不等他說完洛宛沚就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笑容:“你也來了?太陽神殿那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完了嗎?”
“……你怎麽知道是我的?”雲竹將鬥篷揭開,一頭黑色的長發柔順地落在肩上,雖然隻不過是一張普通的臉,身上的氣質也已經很好的隱藏,但骨子裏的那種清冷和與生俱來的優雅卻無法隱藏,讓這張毫不起眼的臉也好似多了幾分光彩。
“可能是因為氣息吧?”洛宛沚湊近他:“你的身上有種太陽混合著太陽神殿裏焚香的味道,而且除此之外還有種……”她也有些糾結:“我也不太清楚,總之我能知道是你。”
聞言雲竹的眸色微微閃動,雖然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但是他的眼神卻變得極為柔和,像是古井無波的水麵泛起了漣漪,一圈圈打亂了整個月色。
“我們是前天就來了,畢竟還有十天四門選拔賽就要開始了,到那個時候前往通州城的人肯定會更多。”說完那番話後洛宛沚想起了之前他問的問題,便重新拐了回來:“雲竹是什麽時候來的?”
“四天前,我是以其他身份過來的。”雲竹默不作聲地替她擋住過往的人群:“四門選拔賽太陽神殿也有參與,不過來的是搖光。這次四門選拔賽可能會有變動,我負責觀察整個賽場。”
“搖光?是太陽神殿的五長老嗎?”洛宛沚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些有關太陽神殿的資料:“那個讚助商?”
雲竹輕咳一聲,不過他還是點了點頭:“嗯。”
太陽神殿的五長老一直是個傳奇,而這個位置從太陽神殿建成開始就一直流傳下來了。最開始蘇古墓建立了太陽神殿,但那個時候的蘇古墓還很窮,於是她的土豪朋友就決定加盟她的神殿,作為回報蘇古墓給了他五長老的位置。而之後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往後的五長老全部都是帶資進組,而且一個個都還長得很好看,久而久之五長老便固定成了吉祥物。
而這一任的太陽神殿五長老搖光更是一個傳奇人物,最開始她是被大祭司從上三界西邊撿到的妖族和人族的混血,她的父母死於混戰,大祭司從那邊經過的時候將她從月亮聖殿的人手下搶走帶回了太陽神殿。最開始她一無所有,就連名字都是玉衡給她的,後來她因為煉藥和占卜天賦卓越,現在已經是大佬了。
於是自然而然的她成為了太陽神殿的讚助商,作為自己人,她基本每天隻要睡覺就可以了,是太陽神殿的吉祥物。
說話間兩人已經從四海商會的門口一直晃到了街中央,於是在回過神來的時候洛宛沚發現他們已經置身於人海中,進退兩難。
在嚐試了數次都失敗後她放棄了從人群中離開的想法,也不知道這些人都在街上幹什麽,既沒有什麽煙火大會也沒有什麽夜市,就是普通的街道,為什麽大家都要擠在街上?
“這裏不太好走,我們從旁邊過去。”看出了她的各種試探,雲竹拉著她往旁邊艱難地挪去:“我們可以從旁邊那家店裏走過去。”
洛宛沚向著那邊看去,就看到在旁邊有一家服裝店,不過令人意外的是看起來有不少人都在往這家服裝店裏走,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家店的生意確實很好還是因為大家都想從這裏借個路。
不過不管如何她確實想從這人擠人的狀態中脫出,於是她點點頭,跟著雲竹一起向著那家服裝店裏走去。
“你們還往這裏麵擠,我們還做不做生意了?”
在兩人快要擠出來的時候突然聽見那邊傳來一片喧嘩,洛宛沚定睛一看,發現正是那家服裝店裏傳出來的聲音。隻見老板很是不滿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抱怨著:“你們光借路不買東西就算了,還到處轉來轉去,後麵可是更衣室,把我的客人都給嚇跑了!”說著他立了個結界,很是惡狠狠地表示:“想借路可以,先買衣服!”
四周的人群有些嘈雜,不過這樣的規定倒也沒什麽問題,畢竟這是別人老板自己家的地盤,被別人進進出出還把客人都嚇跑了也確實很倒黴,不過為了走個路就買衣服也實在是有些劃不來——雖然有一部分人是這麽想的,但還有些人不在意,畢竟在這樣人巨多的情況下出來逛街,不買點東西還真的不能安慰自己被摧殘的精神。
就在那邊人群躁動的時候洛宛沚感覺自己的手被雲竹輕輕一扯,她抬頭,就看他說:“說起來作為你的師父我還沒有送過你什麽東西,這是我作為師父的失職。”他低頭看著她,極淺的瞳孔像是水晶一般:“我可以送你一件衣服嗎?”
洛宛沚一時有些失語,要是他直接說要給自己衣服她還會拒絕,但他這樣的詢問……總感覺如此都還拒絕實在是有點失禮,更何況衣服也不是什麽貴重的東西,再說了,她看著眼前雲竹身上披著的白色鬥篷,在人群中還真是有些紮眼。
“好。”她看著他的眼睛笑著點點頭,然後伸手抓住了他的兜帽:“但我也要幫你挑一件。”她眯起眼睛,笑容天真無邪,就像是無憂無慮的少年一般:“師父總是喜歡穿白色的衣服,如今好不容易沒有用這個身份,要不要嚐試一下其他顏色的衣服?我覺得你穿黑色一定會很好看!”
她抓住的是他的兜帽,但卻像是握住了他的心髒。幾十年來對感情的漠然和對世界的隔離在這一瞬間悉數剝離。任是再鋒利的刀劍也無法破壞的冰層在陽光下融化,潰不成軍。
瞳孔猛地緊縮,他再也無法控製內心洶湧的情緒,似是洪水衝垮堤壩。他俯身猛地抱住了她,她握著兜帽的手有一瞬間的停頓。
“師父……?”
她有些疑惑。
“……沒什麽。”
他這麽說著,卻沒有鬆開手。
身後人群如潮水,喧嘩震天。
天際,陽光卻隱藏在層雲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