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夢碎
不過淡定也沒能讓司徒持平離開此處,在走了十幾分鍾後,他停下了腳步。
不行,在黑暗中前行實在是有些危險,更何況這裏就算用靈氣也什麽都看不見。之前一直想著不要暴露自己的行蹤所以不用燈,但現在看來不得不使用照明工具了。
從懷中掏出夜明珠,在使用之前為了避免眼睛受到光亮損傷他特意放遠還閉上了眼睛,但很快他就發現這樣做是多此一舉,因為這山洞十分吸光,一般一顆夜明珠都能照亮一大間房了,但在此處卻隻照亮了麵前的一小塊地麵,而且光暈也很微弱,有種岌岌可危的感覺。
不過他也並沒有多在意,畢竟之前那樣黑,如果一開燈就亮起來了那才叫奇怪。
有了燈之後就好多了,雖然隻不過是把一片黑換成了牆麵而已,但好歹能讓眼前一直一成不變的黑暗多一種形式。而且看到牆麵總比看到黑暗要踏實。
不過在此之後他還是一直在不停的往前走,眼前的地麵一直都沒有變過。就在他懷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一個地方轉圈,準備做點記號的時候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了“哢嚓”一聲。那聲音很輕,聽起來有點像樹枝折斷,但沒有那麽脆,或者說有種沉悶的窒息感,令人生理上感覺有些不適。
他停下了腳步,在猶豫了幾秒後選擇去發出聲音的地方看看。
這是一種很危險的選擇,但他已經毫無頭緒的在這裏晃了快一個小時,每多待一秒就更危險。而且他隱隱有種感覺,一直在這裏晃悠說不定比去找聲音來源更加危險。
在做好決定後他就向著聲音來源尋去,剛剛那一聲急促而又短暫,幾乎是剛注意到的時候就消失了,不過也幸好這裏特別的安靜,否則他可能完全無法具體的判斷那聲音的位置。
拿著夜明珠,司徒池品向著聲音來源而去。如果說之前就是無比的死寂,那麽在那聲音驚醒了聽覺後就顯得更加寂靜了。那種太安靜時會出現的嗡嗡聲都沒有,他幾乎以為自己聾了。
再往前走了數十分鍾後他停下了腳步,有些意外的看著眼前的拐角。
要是普通的山洞出現這種拐角當然不會讓他意外,但他在這個地方走了快一個小時,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不同於其他的地方。
看來他想的沒錯,果然那聲音就是關鍵。
終於有了一些進展這讓司徒池品有些激動,他加快了腳步,快速拐過了彎角。
然後就看到了令他此生難忘的場景。
褐灰色的牆麵上粘著無數碎肉,各種噴濺式的血液布滿了所有的山壁,地上有無數人的屍骨,像是地震中傾倒玻璃櫃裏的手辦一樣碎得七零八落,畸形的肢體以各種詭異的角度彎曲著,眼珠滾落了一地,不少被碾碎,看起來像是摔爛的西瓜。而在這些屍骨的邊緣遍布著無數人皮,不過沒有完整的,全都被毀的慘不忍睹,像是被野獸用牙齒和爪子撕扯下來的一樣,根據那些裸露出紅色血肉的屍體來看這些皮應該都是這些屍體的,皮都被毀成這樣,肉身自然也爛得嚇人,有些都快分辨不出哪是哪了。
而且因為這裏也是漆黑一片的原因司徒池品是突然從昏暗的燈光下看到這一幕的,受到的衝擊比直接在光亮下看到還要猛烈的多。手中的夜明珠一下不穩直接摔落在地,崩裂成了數塊。
夜明珠墜毀四周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再度回到了之前那種什麽都看不見的狀態。
雖然看不見那些東西了,但黑暗中那堆屍骨卻像是大山一般向著他壓了過來,在這種情況下一般孩子可能都嚇哭了——那個時候他也隻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而已——但司徒池品在那種情況下卻依舊保持了冷靜,他雖然也慌了片刻,但很快就定了定神,告訴自己那些隻不過是死狀非常慘的屍體罷了,屍體並沒有什麽可怕的,一邊這樣想著他一邊從指環裏又拿了一顆夜明珠出來。
為了讓自己不受到那樣大的衝擊他特意給自己做了一些心理建設才點亮夜明珠,然而在燈光點亮之後,眼前的一切卻再度讓他吃驚了。
之前的屍山屍海和無數人皮全都消失得幹幹淨淨,地麵什麽都沒有,隻有一些灰塵。牆也是普通的石壁,除了有些幹燥以外和其他的山洞沒有任何不同。
這簡直比在讓他再看一遍之前的場景給他造成的衝擊還要大,司徒池品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看著眼前空曠的山洞,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剛剛那到底是錯覺……一切曆曆在目,不像是幻覺,但此刻回想起來他突然意識到一點——
那樣的場景就算血液全部幹涸了他也不應該什麽味道也聞不到,要是能聞到血腥味他心裏就會有一個預警,也不會受到如此驚嚇了。
可如果是幻境那就更麻煩了,要是連自己身處現實與否都不清楚,那之前的一切也就無法進行判斷——畢竟他根本就無法分清楚自己到底是真的在這裏晃了一個多小時,還是一直在一個地方徘徊,其實隻過去了一分鍾?
各種各樣的想法浮上腦海,他讓自己冷靜下來。越是這種時候就越不能慌,他還是先假定剛剛所有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以此為基礎再來判斷現在的事情。
如果剛剛那個場麵也是真的,但現在他又什麽都沒有看到,可能現在的這一切才是幻覺,而剛才那些是本來就會在此地發生的事情。
並不是他故意想讓自己變得更害怕,而是他一直認為把事情盡量往最壞的可能性去想,這樣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能夠遊刃有餘的對付了。
話說回來,如果這裏確實有那樣可怕的場麵,說不定那些人都是之前誤打誤撞進入這座山洞的受害者。而且那些人身上的皮全都被剝下來了……他強忍著不適和惡心,回想著剛才看到的那個場景,然後就猛然意識到了一點。
剛剛不管是屍體又或者是地上的人皮,他好像始終都沒有看到任何一張臉。
這個想法出現在他腦中的那一瞬間他感覺汗毛都豎了起來,整個人都毛骨悚然,脊背泛上一陣冷意。明明這裏是這麽安靜,眼前出現的也是安靜的山洞,但是他卻突然覺得這裏到處都是可怕的東西,讓他有種想要立刻拔足狂奔的衝動,簡直一秒都不想再待在這裏。
把一個人的臉皮給撕下來,無論怎麽樣,能想到的都隻有一點——
那就是要把那個人取而代之啊!
還在小的時候他就曾經聽過很多類似於這種的恐怖故事,不過那都是大人為了讓小孩子聽他們的話而編造出來的而已。可小孩子並沒有什麽分辨能力,因此就把這些話當真了,雖然在長大的時候意識到那些隻不過是大人編出來的故事,但卻依舊留下了童年陰影。如今遭遇到這種和自己童年陰影非常相似的事件就算是一直都能夠冷靜下來的司徒池品,在此刻也無法保持理智,簡直崩潰得想要蹲在地上。
就在他快要撐不住的時候突然聽見前方傳來了巨大的震動,他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傳出了劈裏啪啦的聲音,就像是有什麽人在那裏打鬥。這聲音將他從恐懼的泥沼中拉扯了出來,他瞬間就恢複了力氣,趕緊就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不論前方再有什麽可怕的事情,都比在這個地方呆著更好。
司徒池品快速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越靠近那打鬥的聲音就越大,很快就變得震耳欲聾。
“轟隆隆!”
打鬥引起了震動,他趕緊扶住牆麵,然後就發現聲音突然全部消失了。
莫非又是剛剛那種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場景?他心中暗道一聲不好,然後趕緊就衝了出去——
然後就看到司空寂被一條蛇捆住了身子,那蛇張大了嘴,鋒利的牙齒在陰暗的火光中下閃爍著森冷的光芒,而在不遠處站著一個身著藏青色長衫的男人,不過因為太過黑所以他並不能看清這個男人長什麽模樣,更何況那個時候他也並沒有這種心思。
司空寂正處於危險之中!
在看到這一幕後,司徒池品的腦海裏就出現了這樣的話,他想也沒想就準備衝上去幫助司空寂,卻沒想到他衝著自己大聲喊:“不要過來,快跑!”
司徒池品從來沒有聽過他這樣撕心裂肺和沙啞聲音,像是垂死的野獸從喉嚨裏發出的嚎叫和嘶鳴,一時間他愣在原地,在他發愣的這幾秒鍾司空寂猛地將蛇摔了下去,跌跌撞撞地摔在地上。地麵有著無數塊碎裂的骨頭渣子和石塊,這些東西紮進了他的皮膚,讓他整個人都變得鮮血淋漓:“快點走!這是一個陷阱,我們打不過他的!!”
事實上,這句話是他後來回去之後仔細琢磨才猜出來的,因為當時司空寂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已經近乎全毀,喊出來的不過是一些意義不明的嚎叫。他的脖子都已經快爛完了,喉嚨更是受到了很大的損傷,還能活著,還能說話,都已經可以算是奇跡。
“怎麽能把本座的客人給趕走呢?”
而在司空寂如此喊叫的時候一直站在一旁的那個男人走了過來,他的聲音極其溫和,就像是山澗的溪流,又像是夏天午後撫過臉龐的微風,他的臉一直隱藏在陰影之下,看起來有種模糊不清的感覺:“真是不聽話的孩子。”
而在如此溫柔的聲音落下之時司空寂猛地一窒,他跪倒在地,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司徒池品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自己無法救他,而且不止是如此,說不定他也要死在這裏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看起來垂死的司空寂突然暴起猛地抓住了那個男人的腿,那個男人停下了腳步,但是看起來沒有任何意外的樣子。司徒池品沒有在意這一點,他隻是趁著這個空隙立刻轉身,強忍著痛苦淚流滿麵地向著山洞外跑去。
或許是因為這裏的山洞都連通著的原因,所以那個山洞發出的聲響一直傳到了很遠,各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不斷地響起。人死之前的囈語和含糊的痛苦悶哼令他幾度喘不過氣來,他幾乎是閉著眼睛沒命的向前跑著,不在乎自己在往什麽地方跑,也不在乎閉著眼睛會不會撞上去了。
那一瞬間,他好像什麽都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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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樸看著眼前古樸的大門。
這就是司空家了,平常這個時間司空家總是人來人往的,不過現在因為比賽的原因大多數人都已經離開,也給了他能夠偷偷進入的機會。
左右環顧一圈,確定沒有人跟著自己後,他翻牆入內。
落地的時候他猛地踉蹌了一下,精神受到創傷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此刻他感覺自己所有的思維都混在了一起,稍微思考一下就讓他的大腦鈍鈍的疼痛。但盡管如此他現在還不能去休息,想要做什麽現在是最好的時間,要是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下一次機會。
或者說,估計就很難活下來了。
他可以死去,這都是無所謂的,畢竟他早已為此做好了準備,但是他不能夠忍受的是毫無價值的死去。當年那個人給他們造成了如此大的傷害,並且間接摧毀了四大家族洗牌的機會。如果那個人不是上三界的那些勢力,那麽就一定是一個攪局者。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讓他們想要看到的場麵出現。
大哥本來想要安安靜靜的開個窗子,以一種可以說是最溫和的方式改變現在的局麵,而如果四大家族握手言和,不管如何對大家都好。但是上三界的那些掌權者,隻不過為了一己私利就殘忍的切斷了這樣的未來。就算是阻止,明明也有更溫和的方法,卻非要選擇了最殘忍的一種……
他們是為了震懾,是為了殺雞儆猴!
既然他們不願意開窗戶,那麽他就隻能掀翻整個屋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