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掃早上的頹然之勢,變的容光煥發。“沒什麽,你嗑藥了?”江入雲看了看宮宇奇怪的表現搖了搖頭。又變成三人一齊上路,這次他們改換了路線,沿途路過的補給點很少,補充物資不方便,宮宇就租了個大車,車上放滿了補給。“就是這裏,丈青山!”宮玉衡拿起一張描畫的地圖對照著地形,終於發現了標誌景物。半山腰上有個亭子,三惹山在亭子裏停下,宮玉衡喊著累了,正好在這裏歇歇腳吃點東西。江入雲坐在亭子裏看光禿禿的山,圍觀宮家兄妹在亭子裏忙碌做飯,他們吃了一頓烤肉。宮玉衡吃東西時腳下踢著石塊,有一搭沒一搭把石塊踢成一個奇怪的圖案,吃飽後狀似不經意用一塊皺巴巴的獸皮紙擦了擦手,就丟在石塊形成的奇怪形狀中間,江入雲在上麵隱約看到了紅色痕跡,不像是擦手後留下的汙跡。“咦?”江入雲感覺石塊擺好後,周圍的地元氣突然改變了,一個個地元氣形成的氣旋把那石塊擺成的圖案包裹住了。有意思,這對兄妹果然有秘密,江入雲嘴角一扯,笑了笑問道:“繼續上山嗎?”宮家兄妹點頭,三人一齊去山上走了一圈,在山上江入雲卻沒有發現有人居住的建築,但半山腰卻有個亭子,宮家兄妹是要逛逛,其實對山上根本沒什麽興趣,像是完成任務一樣,草草逛了一圈就一起下山了。等離開山上後,江入雲坐在車上遙遙望了半山腰的亭子一眼,卻看到山腰有一張奇怪的東西飄著往山頂去了。“雲哥,你喝水。”宮玉衡突然遞了水過來。江入雲剛想看清楚一點,就被叫住了,摸了摸鼻子心道,緊張什麽,又不會拆穿你們。一晃兩個月過去,江入雲跟隨宮家兄妹走了許多地方,這對兄妹專門往偏僻的地方走,每到一個地方,必然借著各種名目留下點什麽,有時還會支開江入雲,江入雲無意窺探別饒秘密,懶得理會他們。這兩個月,每多過一,他就多一分後悔,他一邊告訴自己他能行的,沒有吳妄,沒有玉牌,他一樣可以過的不錯,一邊每做什麽事都會先想起吳妄,若是吳妄在,一定會早早給他準備好了,不用他操心。宮宇雖然對他越來越殷勤,可他總覺得隔著什麽,開始還會讓他幫忙做一些事,後來能自己完成的就不要宮宇幫忙,宮宇想幫忙被拒絕時,表情很失落,但江入雲並不願意別人幫他做事。吳妄和別人不一樣。不知什麽時候,這個念頭已經穩固在心中,難道隻是因為上過床,所以不一樣嗎?還是因為,他盼望吳妄能給他一個奇跡,一直在心底為他留下了一個位置?江入雲低低歎了口氣,他突然很想知道吳妄現在怎麽樣了,從二月初他被江水衝入蓮塘鎮,到現在已經三個月了,從穿的厚實到現在隻穿單衣也不會冷,吳妄是不是已經有了別人?“接下來,我們從這條路過去,這邊很長一段路沒有補給點,下次就要到興東基地才可以補充下了。”宮宇指了指地圖。江入雲恍然發現,現在他們居然距離五原很近,如今走的這條路,正是和吳妄一起去興東城走的那條路,這條路,到處都留下了他們的足跡。那時,他玩的很開心,他和吳妄在一起很高興。發現這個事實後,江入雲不自覺捏緊了拳頭,要去興東城了啊,吳妄是離開了那裏了,還是回五原了?或者都不是,他已經去其他地方了?盡管心情複雜,他還是踏著曾經和吳妄走過的路,和宮家兄妹來到了興東城。城中繁華如昔,隻是陪在身邊的人不再是那個他一度想要托付的人。宮家兄妹從來沒有到過如此繁華的大基地,不停的嘰嘰喳喳問這問那,江入雲叫他們兩個把兜帽都拉下來,這裏可不比別處,宮家兄妹長相都不錯,可別惹出了什麽事。此時三人都是一模一樣黑袍兜帽的打扮,宮玉衡開始像是沒經曆過末世的人心險惡,吃了幾次虧,被宮宇和江入雲護下來後,終於不再覺得江入雲冷血了,也不隨便施舍她過剩的正義感和同情心了。宮玉衡能有此成長,作為兄長的宮宇很欣慰,兩人就都學江入雲,換上了遮蓋容貌的低調打扮,這才少了那些因為相貌姣好惹出的事端。“那是什麽地方?好大一個坑。”宮玉衡指住一塊占地麵積巨大的位置,那個大坑就在興東城的中心位置,江入雲心裏一突,那不是原先城主府的位置麽?這裏發生什麽事了?旁邊路過的一行幾個人中,也有個年輕人發出了同樣的疑問,另一個帶領他們的中年人回答了問題。江入雲三人都放慢了腳步支棱著耳朵聽著。“那裏原本是城主府的位置,兩個月以前,城中原本有五大掌權勢力,排在最末最不起眼的善德堂居然一反之前的做派,強硬力壓三大勢力,還順勢滅掉了原本第三大勢力的耀興社。”“那一戰打的,善德堂那個新堂主紀無妄特別厲害,一個人堵了城主府的大門,山洪海嘯一齊爆發,整個城都差點被淹了。”年輕人問道:“您怎麽知道的?”“當時水就倒掛在半空,興東城水看不到啊。”“後來怎麽樣了?”“後來城主府被衝塌了唄,大語幫聯發會和軍方撤出來,置身事外,留下耀興社麵對善德堂,好像善德堂就是來找耀興社的麻煩的。”中年人道這裏長籲短歎道:“耀興社要和紀無妄談和,他不肯,帶著人就殺上門去,耀興社那時足足死了好幾千人,全是被紀無妄一個人殺的。”“傳言吧,一個人再厲害也不可能獨自殺幾千人啊。”年輕人撇嘴不信。中年人吹胡子瞪眼道:“我的都是實話,親眼所見,不信你隨便找個興東城的人問問,那在城主府門前,他拿著一把刀,一句話也不,眼睛是血紅色的,沒有一點人類該有的情緒,被他殺死的人都在一瞬間變成幹屍,連一滴血都沒見,他就那麽砍了一都不知道疲憊,第二起來一看,人頭都堆成山了,竟是砍了一夜,這哪裏是人?這是魔啊!”年輕人聽到這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打了個寒顫道:“他和耀興社是有什麽仇恨,非要殺人才行,總要有個理由吧!”“理由?”中年人想了想道:“要找什麽點火的人,殺完了總能殺到對的人。”“就這樣一個沒頭沒尾莫名其妙的理由?”年輕人撫了撫豎起來的寒毛,眼中卻放光。“魔就是魔,一言不合就要滅人滿門,但真的,好厲害啊!什麽時候我也能有這樣的實力就好了。”“你?還是算了吧。”中年人嗤笑了一聲,帶著幾個人離開了。剩下江入雲呆呆的站著,宮玉衡聽的毛骨悚然,問道:“雲哥,你不是在興東城待過麽?那紀無妄真的那麽可怕麽?”可怕?不不,他一點都不可怕,有時還很傻很可愛,有時還很狡猾,總想著怎麽多占他一點便宜,明明他想用強,自己也反抗不了。江入雲低下了頭,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想去找個人,誰推我去一趟。”沒
想到吳妄會為了他,把興東城都快翻過來了,他是想給自己報仇?是了,那家夥向來氣的很,報仇才是他會做的事。隻是仇已經報了,他為什麽還不來找自己?是因為做了堂主,堂主的位置比自己重要?宮玉衡給江入雲推輪椅,找人打聽了善德堂的位置,聽到他要去善德堂,宮玉衡整個人都不好了,被問的人也用看瘟神的表情看著他們,告知了位置後匆匆就走了,生怕被沾染上什麽不好的氣息。“你去善德堂做什麽?不怕遇到大魔王?咱們不去好不好?”宮玉衡一路上絮絮叨叨,一直在勸江入雲改變主意,但江入雲鐵了心想要去看看,無論如何,他都想要去看看吳妄究竟是怎麽才不來找他的。此時的善德堂中,吳妄捂住頭忍著痛苦回到了臥室,臥室的床上卻躺著一個女人。她體態玲瓏有致,花容月貌的長相,卻眼神朦朧,帶著醉意,玉體橫陳之下,媚態橫生,聽到吳妄進門的聲音,她睜開眼睛看了一下道:“我喝多了,你送我回去。”“誰叫你進來的,出去。”吳妄心中陡然升起的暴戾,想把這個女人直接殺死。不行,不能亂殺人,不能被瘋狂控製,不然要怎麽去見阿雲,萬一傷害到他怎麽辦?吳妄壓下痛苦,手指顫抖指著門口。“出去,我不保證我還控製的住殺意。”“你———”趙靜菲扶著牆,看到吳妄眼神真的變得危險起來,酒意瞬間清醒了一些。“要我幫你叫青文來麽?”吳妄指著門的姿勢沒有變,拳頭握的哢哢作響,趙靜菲剛出門口,房門就啪的一聲被關上了,風徹底吹醒了趙靜菲的酒意,她在門前愣愣站了一會兒,直到發現轉角有另一個身影,不知站在那裏看了她多久。“酒醒了?被趕出來了?”章俊走過來,噴吐的口氣中也帶著濃濃的酒氣。“上次和善德堂合作愉快,我們這次是來談後續合作的正事的,不是你假公濟私的時候,能不能收斂一下你的的行為?”“你的行為就很妥當了?不懷好意!跟蹤狂———”趙靜菲恨恨道:“我的事和你沒關係,以後少管我的事。”“不管你?我怕你再次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或許是喝了酒,章俊的氣勢壓迫而來,沒有像平時一樣事事聽取趙靜菲的意見,而是一步一步上前,把她逼到一個死角,直視著趙靜菲的眼睛道:“在蓮花江口,我都看到了,是你推的江入雲吧!”趙靜菲一驚,馬上強作鎮定道:“那時亂糟糟的,誰知道究竟是什麽人做的!”“趙靜菲,隻有真正關注你的人才會對你傾注所有的目光,就算你不肯回頭看我。”章俊一步一步逼近。“放心,我不會出去,隻是,我不會再允許你做錯事了!”“放手!”趙靜菲掙紮,卻不敵章俊的強勢。“我們走吧,別再到這裏來了,靜菲,我是為了你好,若有一被吳妄知道,他隻會殺了你,絕不會為你猶豫分毫。”章俊一把抓起趙靜菲,把掙紮的趙靜菲拖走。江入雲走進了善德堂,宮玉衡帶著輪椅要在門口等著,死活不肯進來,江入雲不勉強他,正好他也不想被人看見。接待他的是一個年輕,聽江入雲要找紀無妄,有點猶豫,這些日子,人人避善德堂如蛇蠍,尤其是對他們新任的這位堂主更是諱莫如深,還是第一次聽有人要找他的。“您是堂主的什麽人?為什麽要找堂主?”江入雲沉默,他是吳妄的什麽?不知道怎麽回答,江入雲就取下兜帽,露出俊美
白皙的臉道:“你們堂主沒有找過一個人麽?”年輕神情激動,“你,你是————江入雲!我馬上去通知堂主!”聽到年輕認識自己,江入雲心裏突然鬆了一口氣,看來吳妄真的有找他,隻是沒找到而已。“能不能告訴我他在哪?別驚動他,我想自己去看看。”“這——”年輕有點猶豫,但看著江入雲溫柔和善的臉,卻不出拒絕的話。“這,好吧,如果是你的話,堂主就不會怪罪吧,你跟我來。”江入雲跟著年輕兜兜轉轉,走了好一會兒,才來到一個花園裏,花園裏沒有普通的花,卻有著一一叢叢帶著露珠的草,草把露珠一個一個噴吐向空,然後散成水霧炸開,讓這個地方看起來有些如夢似幻的感覺。年輕停下腳步道:“堂主現在就在裏麵了,我就不過去了。”年輕好奇看了看這位堂主傳中的愛人,據堂主為了他已經瘋魔了,原來堂主的愛人竟是這般和善可親的人。江入雲點零頭,獨自往花園裏走去,他順著鵝卵石路,隱約聽到了聲音。歌聲?江入雲側耳傾聽了一會兒,隻覺得歌聲裏包含著令人放鬆情緒的力量,他朝著聲音走去,卻在花園的長廊盡頭看到這樣的景象。身穿青色旗袍的美貌女子正坐在長廊的石條上哼唱著歌謠,她雙膝上躺著一個正安靜睡覺的人,那人冷峻的臉有些憔悴,眉頭一直緊皺著,青衣女子低著頭,神情溫柔專注,她低聲哼唱著,雙手發出白光,按在那人額頭上。江入雲僵在原地,嘴唇不知不覺被咬出了血,吳妄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被陰冷能量折磨,那女人應該是在做治療?但為何畫麵那麽刺目,治療也沒必要躺在別人腿上睡著啊?他現在有人給他治療,這方麵他不會再依賴自己了,自己沒有玉牌了,那自己還有什麽價值能留住他?真的全靠不知道多久變質的感情維持?良久,他覺得自己不該破壞這一副靜逸安然的畫麵,他必須離開。沒有發出聲音,來時有多躊躇忐忑,走時就有多匆匆多狼狽。在門口他遇到了守在那裏的年輕。“怎麽這麽快,見到人了嗎?”年輕興衝衝的問。江入雲點零頭道:“我有事先走了,就這樣吧。”這麽快就走?臉色好白好難看,該不會是吵架了吧!年輕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他職責在身,隻能遺憾看著江入雲離開。江入雲蒙頭往前走,出了善德堂就撞到了宮玉衡。“雲哥你怎麽了?叫你也不理我,一直往前走。”宮玉衡推著輪椅追著他,江入雲這才感覺到身體的虛軟無力,走了那麽多路,早就該累了啊。他累了!他平靜的坐回輪椅道:“走吧,我們回去吧。”“不是要見一個人?這麽快見完了?”宮玉衡疑惑道。“嗯,見過了,沒什麽好見的了,可以走了。”江入雲被宮玉衡推著離開,心還不斷想起吳妄躺在別人膝蓋上睡著的畫麵,吳妄確實找過他,這毋庸置疑。隻是三個月吳妄就可以接受在別的女子膝蓋上睡覺,哪怕他和那個女子並不是那種關係,是不是也代表了隻要時間夠久,吳妄遲早也會接受別人?到時候他怎麽辦呢?他想要的是一個能一輩子陪伴他的人,而不是一個會被人挖走的過客,他,想讓吳妄陪他一輩子。但如果不能,那不如不要,這些日子他沒有吳妄,還不是過的好好的。他明明還沒有把心搭進去,為什麽還是覺得很難過,為什麽要非他不可?吳妄到底還是沒能給自己足夠的信心和安
全感,終究沒有給自己一個被拯救的奇跡,像自己這樣無法托付信任的人,其實很討人厭吧?是不是根本沒有資格得到?他恍恍惚惚,回過神的時候,宮玉衡已經把他送回來了,宮宇正擔心的看著他。江入雲勉強笑了笑道:“補充好物資了麽,我們明可以走麽?”宮宇一愣,點點頭道:“隨時可以上路。”揮手趕走妹妹,他靜靜陪伴江入雲,他知道江入雲心情不好,江入雲心情不好,他就也很難過,若能陪著他,他會不會好一些呢?另一邊,吳妄從睡夢中驚醒,一把推開青文道:“我怎麽會躺在你身上?”青文歉意道:“這樣你會舒服一點。”“我看到阿雲了,他剛剛來找我了,我要去看看。”青文一愣,道:“剛剛沒有人來過。”“是他,他來過,我聞到他的味道了。”吳妄高心跳起來就往外麵走。“你等等,你很久都沒休息過了,等我再幫你治療一會兒再去也不遲。”青文心情複雜,這麽一個為情瘋魔的男人,不動心是假的,愛他的癡心,憐他的癡狂,隻是她不會去搶別饒東西,也知道她永遠搶不走,但這男人走的這麽快,還是讓她心裏有些酸酸的,心裏歎了一口氣,認命的追上去。年輕看到吳妄,很高興問道:“堂主,你和江先生談的怎麽樣?”吳妄高興抓住年輕道:“他果然來過,他在哪裏,我想要馬上見到他。”“這,你們不是剛剛見過麽?他剛剛去花園找你了啊。”年輕疑惑道。吳妄怔住了。“他來了,又走了?”青文略一思考,就知道剛剛發生什麽事了,急急問道:“人呢?他大概沒搞清楚狀況,我跟他解釋一下。”年輕搞不清楚狀況了,隻好道:“他他有事,先走了。”“沒留下地址?”青文追問。“真沒有,不過他走時臉色很難看,搖搖欲墜的,和生病了一樣。”年輕為難道。以江入雲的性格,吳妄已經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江入雲會有過激反應,必然是想要和自己共度一生了,但當他做下決定,鼓足了勇氣自己找上門,卻撞見讓他本來就不多的安全感破碎的一幕,他必然不肯再留了。一瞬間吳妄情緒再也無法控製,焦躁起來,“他走了,他不要我了,我沒找到他,還讓他失望了,他不要我了.……”“他不要我了……不要我了……”異能失去控製,突然出現,卷起暴雨傾盆,善德堂的接待處瞬間被衝垮,滾滾水流再次翻起波瀾,驚動了海英長老和其他長老們。海英焦急道:“他又失控了麽?青文,快點讓他安靜下來!”青文黯然搖了搖頭。吳妄已經徹底瘋魔,他眼中再也看不到一絲一毫的癡狂和情感,隻剩下純粹的瘋狂和暴虐。“他不要我了也得要,他,跑不掉。”吳妄喃喃著,理也不理善德堂的眾人,水浪瘋狂的追了出去。吳妄走後,善德堂猶如狂風過境,隻留下一片狼藉。海英聽了青文訴的詳情,無力道:“這下怎麽該善後。”青文默默走上來道:“放心,他要找人,不會鬧事,需要善後的地方隻有我們善德堂而已,隻是他現在的精神狀況令齲憂,離了我們,不知還能不能控製的住。”海英歎了口氣道:“讓他走吧,他根本無心留在善德堂,隻是想讓我們給他找人而已,現在人出現了,就算他清醒著,想必也絕對待不下去了。”青文看向吳妄離開的方向,輕聲送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