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天才

  許馥兒柳眉一豎,喝道:“這麽說你是要攔我進去?”


  許健笑道:“怎麽會呢?馥兒你可是許家的嫡長女,又不是什麽閑雜人等。”眼神又在許墨臉上轉了兩圈,但見許墨眼觀鼻,鼻觀口模樣,一時摸不清楚他的底細,心想:“這家夥到底是誰?馥兒為什麽和他這麽親近?難道說是——”


  許健那隱藏在皮肉下的表情,變得更加陰鬱。


  許馥兒沒注意到這點,表情稍緩,但仍沒好氣的道:“那我就過去了。”說完轉過頭,對許墨盈盈一笑,道:“我們快進去,正好爹爹他們都在,好讓他們見見你。”


  說完,拉著許墨向內走去,弄的許墨又是好笑,又是無奈,他早看出這個許健對他滿含敵意,而這敵意源頭自然就是許馥兒了。


  想許健一個旁支,若能娶了許家嫡長女,可謂是一飛衝天;若他是個好人,許墨或許不會管這些,但許墨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本質:口蜜腹劍,笑裏藏刀。


  這樣的人——許墨是斷不可能讓他接近馥兒的,而且——許墨冷笑一聲,便是他不想找許健的麻煩,許健也會找上他。


  果然,許健身子一閃,擋在許馥兒身前。


  許馥兒怒道:“許健,你這什麽意思?”


  許健笑道:“沒什麽意思,馥兒您是許家嫡長女,進去自然沒有問題,可是他——”許健指著許墨,“一個陌生人,我要是放他進去就是我的失職,若是家主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


  許馥兒剛想說話,卻被許墨攔下,他上前一步,一作揖,平淡的道:“你若是因為這個,不放我進去,我自然不會與你計較,可你不放我進去卻是因為馥兒,對嗎?”


  許墨上前一步,補身九層的氣勢,凝而不發,隱隱聚在身上,給予了許健極大的壓力。


  隻見他上下牙關不停的顫抖,相互碰撞發出“咯咯”的聲音,隻是嘴上兀自不認:“我不明白你、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許墨冷笑一聲,眼神輕飄飄的掃過那張因為氣勢壓迫而扭曲猙獰的臉,緩緩說道:


  “你希望得到許家的權勢,希望在雲州打出自己的名堂,希望成為人上人——這些,我都不介意,可你不應該把主意打到馥兒的身上,真正的好男兒,身份地位應該靠自己去爭取,而不是依仗著女人。”


  許墨越過許健的身體,目光森冷的如同看著一堆可憐的螻蟻,“健哥,還記得我以前是這麽叫你的,你太讓我失望了。”兩人身體交錯,許墨輕飄飄的遞出了一句。


  直到他走出仗遠,許健才從那股令人窒息的氣勢中掙脫出來,大聲吼道:“誰!你究竟是誰!”


  回答他的是另一個聲音,清脆,悠揚,就像一隻歡快的小鳥:“站在你麵前的是許家的嫡長子,許墨,也是我的墨哥哥,他回來了!”


  許健順著聲音望去,正好迎上了許馥兒鄙視的眼神和那將厭惡寫在臉上的表情。


  一瞬間,仿佛所有的理想、抱負、富貴榮華都煙消雲散了一般,他腦子一熱,指著許墨的背影,聲嘶力竭的吼道:“你就是那個無法凝聚武魂的許墨!你就是個廢物,廢物也敢在站在我麵前,耀武揚威?我要向你挑戰,我要打碎你每一根骨頭,讓所有許家人瞧瞧許家的嫡長子是什麽模樣!”


  許墨緩緩回頭,眼神向許馥兒示意了一下,然後猛地投向許健,目光化作了兩柄利劍,仿佛要將他的身體洞穿一般。


  幾乎一瞬間,武魂入微的力量就告訴了他,許健的信息:修為補身八層,武魂是普通的火武魂,這樣的對手許墨毫無興趣。


  他正準備拒絕,一個威嚴的聲音自前方傳來:“墨兒,你就和他走一趟擂台吧。”


  嚴肅的表情如同春雪一般融化,變作了無奈的笑容。許墨認得這個聲音,在他傳承自前任的記憶深處裏,這個威嚴的聲音曾經不止一次出現,這聲音的主人不但是他前任的為人標杆,更是繼續習武的動力。


  許墨平靜的說道:“我知道了,父親,我就陪他走一趟擂台,讓他瞧瞧許家嫡長子的厲害。”


  說完,轉身對許健道:“許健,擂台上見吧。”


  許家演武場中,眾人讓開了一片空地,許墨和許健兩人人搖搖相對,目光在空中碰撞,所不同的,許墨吟吟而笑,仿佛對即將到來的比試混不在意,而許健則是一臉緊張模樣。


  若不是知道許墨沒有武魂,他早已逃下擂台,逃之夭夭,就在剛才,許墨給他的壓力實在太過巨大了,如同一座大山,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演武場北邊坐著兩人,上首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青衫短須,儒冠束發,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場中的許墨;下首坐著一名六十多歲的老者,手撚長須,神情得意。


  兩人座位之間隔了仗許,身後各自站著一排少年,許馥兒就站在中年人身後,一臉焦急的瞧著場中許墨。


  這中年男人就是許家現在的家主,許馥兒和許墨的父親許棟山,他身邊坐著的老者則是許家大長老,許莊北,乃是許棟山父親一輩的人,同時也是許健的親爺爺。


  見場中兩人站定,許莊北滿臉得意,微微一笑,道:“家主,你認為許墨能勝的過許健嗎?我看這一場比試還是算了吧。”


  許棟山還未說話,許馥兒倒是接了句嘴,道:“二爺爺,墨哥哥一定會贏得,今天在嶽鶴樓他還勝了林絳雪一招。”


  許莊北不屑的道:“你當我不知嗎?那一場林絳雪並未動用武魂,武魂一動,恐怕許墨連一招也接不了。”說完,目光不懷好意的掃向了許棟山,似是等待他的回答。


  許棟山並沒有讓他等待太久,很久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墨兒十年沒有回過許家,今番一回來,也該讓家族的人看看他的實力。”說完,微微一笑,還了許莊北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許莊北按下怒氣,肅聲道:“難道家主認為許墨勝的過許健嗎?就算他有補身九層的實力,可沒有武魂,終究成不了大氣。”許墨並未掩飾修為,是以許莊北有所一問。


  隻聽許棟山笑了笑,平淡的道:“勝又如何,敗又如何,許墨始終是許家的嫡長子,這一點不會因為一場勝敗而動搖。”


  “你!”


  許莊北就要動怒,卻聽許棟山輕巧的一句飄來:“大長老,還是看比武吧。”


  此刻場中已然發生了變化,許健率先引動了自己的火武魂,火光縈繞,整個演武場,仿佛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便是旁邊的觀眾,也感覺溫度驟然身高,汗珠不自禁的落下。


  真氣經由武魂放出,所帶來的強大力量讓許健興奮起來,隻覺得對麵站著的,不是剛才給予了他恥辱的少年,而是一隻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螞蟻。


  他雙目通紅,越發顯得喪心病狂。


  “許墨,現在要退出還來得及!”


  雖然許健恨不得將對麵的少年撕成碎片,可嘴上依舊表現出一副前輩禮讓的模樣,這與他一貫在家族中的形象相符。


  此言一出,便聽得長下一陣叫好聲:


  “健哥果然虛懷若穀,此時還給許墨下台的機會,若是我直接催動武魂上了。”


  “是啊,健哥是我許家旁支的楷模,武技超群,品德也是高人一等,我觀那許墨根本擋不住健哥一招!”


  “聽說許墨不能凝聚武魂,可惜了,嫡係中出了這麽一個無能之輩,不過也是我旁支興起的時候了。”


  ……


  便是北邊座位上的許莊北聽得這話也連連點頭,讚道:“許健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太過謙虛了,這種謙虛用在和家族子弟比武的中還好,若是在兩族年會時,難免給對方可乘之機。”


  許馥兒撅著一張嘴,就像說一聲“虛偽”,卻被許棟山的眼神製止,許棟山笑道:“我也是這樣認為的,謙虛是好事,但有些時候也需要一點霸氣才對。”


  說完,目光再一次投到了場中的許墨身上。


  場中的許墨冷笑一聲,輕飄飄的遞出一句:“退場就不用了,你是許家旁支,我是嫡長子,我讓你先出手招。”功力相近的武者相爭,先手尤為重要,搶占先機便能先一步發揮武魂的作用。


  是以許墨這麽一說,引得場邊觀眾一片嘩然:

  “我沒聽錯吧,許墨要讓健哥先出招?這不是開玩笑?”


  “這可能是我聽過的最可笑的玩笑了,一個無法凝聚武魂的廢物居然要健哥先出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雖然我也看那許健不順眼,但他再怎麽說也是補身八層的高手,火武魂雖然普通,但總好過沒有武魂加持的許墨,看來這許墨是在青竹宗裏呆糊塗了。”


  ……


  無論是熱血青年,還是老年持重者,具不看好許墨,就連許莊北也冷哼一聲,小聲的罵了一句:“隻會逞口舌之利,不知天高地厚。”


  許棟山卻似裝作沒聽見一般,隻是微笑著瞧著他這個被譽為廢物的兒子。他有種感覺,許墨並不像表麵看著的那麽簡單。


  許健冷冷的盯著許墨,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感覺到自尊受到了踐踏。在江州城,他哪怕比不上林絳雪和許馥兒這類“天才”,但也是中人之上的資質。


  年不過二十,習武不過十五年,就已經到達了補身八層的修為;武魂雖隻是普通的火武魂,但勝在與許家烈焰無極功完美契合。他一直認為,就算是林家的林絳雪也不能如此無視他。


  沒想到許家的一個廢物,居然說要讓他三招,這是許健所無法接受的。


  “三招之內,我必勝你!”許健狠狠的說道,同時打定主意要用最羞辱的方式擊敗他,好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許墨搖搖頭,輕飄飄的說:“人貴有自知之明,而你卻如此無知,許家有你這種人真是不幸。我若想勝你,一招足矣。”


  如此淡然的語氣成功的將許健激怒,隻見他雙手抱圓,用力一和一抹,手掌立刻被兩團炙熱的火焰包圍。


  “你激怒我了,許墨,後果不是你所能承受的。”許健道。


  許墨冷笑道:“火焰刀法嗎?沒想到你竟然能學的如此武技。”


  火焰刀法在許家所藏的火係武技中,亦算上等,說是刀法,實際卻是一種掌力,掌風銳利如刀,隨意而發,憑空斷發,斬金斷鐵,不在劃下。與火係武魂配合,更是虛無縹緲,不可捉摸,殺人於無形。


  許健陰惻惻的一笑,低聲道:“你也害怕了嗎?剛才給過你機會,可惜你沒珍惜,那就怪不得我了。”


  隻聽他大喝一聲,催掌而上,身後火焰的虛影猛地竄高三丈由餘,掌心由紅變黑,溫度足以融化金鐵。


  許健臉上顯出瘋狂的表情,大喝道:“許墨,接我這一招吧,狂卷烈焰刀!”雙手合十,火焰合二為一,如同一柄丈許有餘的火焰刀,向許墨的頭頂劈來。


  烈風拂動著火焰,呼呼作響,許健這一招使出,便是坐在北邊尊位上的許莊北,也忍不住拍手叫好,對身邊的許棟山說道:“許健這招已得火焰刀個中三味,氣勢豪邁,大開大合,一般人絕擋不住。”


  許馥兒見許莊北得意洋洋的模樣,忍不住說了一句:“那是旁人,我墨哥哥一定擋得住。”


  許莊北笑道:“這怎麽可能——”


  話音未落,卻聽許棟山大叫了一聲“好”,許莊北抬頭一眼,一張幹枯的老嘴徑直呈了“o”形,怎麽也合攏不了。


  原來許墨見這猛烈絕倫的火焰刀劈來,不躲不閃,隻用少量內息護住身體,雙手捏掌成拳,劃出兩道玄妙弧線,於兩手之間浮現出一猛虎虛影,目光炯炯,宛如活物。


  “這是武魂?這不可能!”許莊北大聲驚道,此刻的他已完全失去了方寸。反倒是身邊的許棟山眉頭一皺,不確定的道:“不是武魂,應該是某種武技的效果。”


  許墨不知道自己的表現引得許家高層震動,他隻見火焰刀氣勢磅礴,心中豪情一起,決心以勢壓勢,以易筋五拳中的“虎拳”來與火焰刀硬碰硬一番。


  雙拳平平一送,那猛虎虛影血盆大口一張,狂嘯一聲,向著火焰撲去。


  “轟隆”一聲如同雷鳴驟響,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目光中,虎影撞上了火焰刀,拳勁與火焰糾纏在一起,泛起的氣流拂的眾人東倒西歪,便是北邊高台上的許馥兒也覺麵頰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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