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當然,這是在他未突破化元期之前,若他能突破化元期,一切則又不同。
赫連墨自討沒趣,怏怏的點了點頭,道:“也隻有你才無欲無求,能夠視這種奇妙的功法如無物。”
許墨笑出聲來,道:“這麽說你是有想法咯?”
赫連墨仰著腦袋,露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道:“自然,我自然有想法,不光是我,那個什麽連公子,什麽白玉京,都是衝著這東西來的,調和陰陽,想想都覺得美妙,我若學會了這一手,一定會讓自己更上一層。”
林平忍不住道:“你就別想了,不可能的。”
赫連墨臉色一變,怒道:“什麽不可能!我也是化元期的高手,就會比那幾個人差?”
林平不可置否的搖了搖頭,用下巴點了點身前的許墨,道:“你先打敗他再說。”
赫連墨的臉一下就跨了下來,支支吾吾的道:“他就是個變態——對,徹徹底底的變態!”
許墨無語的搖了搖頭,變態之說還要源於昨夜。
赫連墨這幾日閑的無聊,拉著許墨印證武學,兩人約定隻比武技,不動武魂,這樣即能比出高下,又能不傷元氣。
赫連墨本以為依自己的打架經驗,定能幾招之內拿下許墨,卻不想一番比試下來,輸的竟是他,無論他出什麽招式,許墨都像未卜先知似得,點中破綻所在,甚至有些招式還未出手,便被破解。
這一戰,絕對是赫連墨出道以前最憋屈的一戰,沒有機會,從頭到尾被牽著鼻子走。
這才有了赫連墨學著許墨的模樣,在湖邊靜坐。
可他卻不知,他靜坐就隻是靜坐,許墨靜坐卻是在悟劍。
神秘人曾經說過,要想發揮簡單劍招全部作用,就必須領悟劍意,本來許墨對劍意並不執著,隻是想順其自然,但發覺外門大比中,也有幾個強大的敵手之後,對於劍意的需求就越發迫切了。
無論是那個不知深淺的連公子,還是白家白玉京,亦或是未曾某麵的內門刀王項華和拳霸薛穆揚,都不是好對付的對手。
若是許墨隻想進入內門,那大可不必擔心,無論如何,他都是在前十之列;但他真正在意的卻是那本無相功法。
身為青竹宗弟子,他對無相功法知道的比林平和赫連墨更加清楚,這門功法不但能融合陰陽,練到高深,還能模擬出其他功法的效果,可以說,以這一門功法為基本,就能施展天下的武技,正好與許墨的吞噬武魂相配。
相比起赫連墨,許墨對無相功法更是誌在必得。
隻是——
劍意啊——
那可是虛無縹緲的劍意啊——
抱劍而坐,感受風之律動,大地的氣息,太陽東升西落,月光的無雙清冷,雖讓他心境更加貼近自然,但那劍意——
他無奈的笑了笑,口中喃喃道:“或許時機未到吧。”
赫連墨聽到了這話,詫道:“什麽時機未到?”
許墨道:“沒什麽,隻是想到了一些事情,你們先回去吧,我再坐一會兒。”
赫連墨和林平對視一眼,盡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奈,他們雖不知道許墨心中想的什麽,卻也明白,那一定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那我們先走了。”
說完,林平拽赫連墨回到了木屋之中。
月光清冷,夜色如墨,空氣中飄揚著莫名的香味,像是野花,更像是幻覺。
“破。”
許墨輕輕的念叨,拋一顆石子,直入江心,泛起點點波紋。
石子,一顆不規則的石子。
墜入江心,蕩開了一圈似圓非圓的波紋。
赫連墨和林平的離開,為許墨營造了一個獨自一人的世界,安靜,空寂,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的打擾,片刻時間,他便心若止水。
心神完全融入劍術推演之中,腦海中浮現出自己所用過,所見過的劍招。
簡單的、複雜的,一遍又一遍,有時清晰,有時模糊。
他完全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了,沉於思,沉於憶,沉於演練,跟沉與劍。
周遭的一切化作碎影,在他眼前,仿佛不在存在,剩下的僅僅是劍,他的劍,唯一的劍。
劍,是一種武器,平常的武器,可它又與平常的武器不同,甚至可以說,它是一種身法和尊容的象征。
古時的武者需與妖獸搏鬥,以求生機,用的大多是刀,而非劍,劍的實戰價值一度令人懷疑;那時候,隻有王侯將相,貴族子弟,才會佩劍,僅僅是佩劍而已,他們並不當劍是一種武器,隻將其當成一件裝飾,與女子發髻上的釵並無二致。
直到劍術產生,人們才真正開始重視劍的實戰價值,將其與詩書分開,劃撥於武者的武器而非文士的裝飾。
劍術推動了劍的發展,而劍本身又有輕盈飄逸的貴性,是以,用者的越來越多,劍術也越來越繁雜。
但許墨的劍術卻隻有兩個字——簡單。
由刺、挑、劈、抹、挽、撩、斷、點等組成,輕快,迅捷,灑脫、漂移,靈活多變,又至簡至拙,雖然變化繁華,但出劍落劍卻幹淨利落,叫人看了有種暢快淋漓之感。
神秘人說過,劍客是一種善於尋找破綻的武者,而劍術則是一種擊人破綻的武技,無論是破招,還是破人,都是一樣的道理。
這是所謂的劍術,劍法還有劍道的說法。
道之一字,實在太大,許墨也不敢說自己明了,隻是略知一二而已;好比林絳雪的劍,講究一個柔,這就是她的道,也是她的劍意之所在;而劍鬼的劍,則講究一個快字,不同於許墨的“破中帶快”,他的劍是最純粹的快,快到肉眼也難以捕捉;趙寒霄並未找到自己的道,如果能找到,那一定是一個“殺”字,就像林平的飲血狂刀,殺氣來鑄道,雖然落於下乘,卻勝在簡單。
許墨微閉著眼,將眾人的劍道在自己腦海裏一一過濾,隻覺得那一扇緊閉的門兒,竟似開非開,仿佛隻需要他一用力,便能闖過,可當他想要用力時,卻發現根本找不到門在何方。
迷惘,
不知所措,
這是許墨習武以前第一次遇見所謂的障,而這一重障,卻讓他在門前徘徊,看不請前方,也看不清後方。
許墨突然睜開眼,目光一閃,長劍出鞘,在清澈的湖邊舞起劍來;青影在月光下流轉,劍光在湖影裏翻飛,許墨感覺自己仿佛分裂成了兩個人,一個不知疲倦的舞劍,另一個則在一旁冷靜的觀看。
赫連墨被這赫赫劍聲吸引,看到這一幕,以為許墨走火入魔,就要上前將他喚醒。
林平一把把她拉住,沉聲道:“不急,現在他正在悟劍,最忌被人打擾,我們在一邊看著就可以。”
赫連墨急道:“可他這般舞下去何時是個頭,莫非要等到他真氣耗盡?”外門大比就在眼前,現在若是傷了元氣,可不好辦。
卻聽林平沉聲道:“別著急,相信他,他心裏有數的。”
赫連墨急道:“人都瘋了,怎麽可能還有數?”
林平搖了搖頭,道:“你是關心則亂,好好看看他的眼睛,是否真是瘋狂的跡象。”
赫連墨定睛一看,頓時放下心來,許墨的肢體雖然瘋狂,但眼睛總是清明的,代表著他有一份理智來壓製著此刻的瘋狂。
傳說中,武道修煉到高深時,會產生一個自我,一個本我,說的大概就是許墨這種情況。
“那我們怎麽辦?”赫連墨道。
林平沉聲道:“別讓任何人打擾到他。”
赫連墨點了點頭。
許墨知不知道兩位朋友正在為自己擔心,他完全沉靜在悟劍的世界裏。法與術融為一體,兩者相輔相成,進而上升到道。
我以前的認識是錯的,許墨想。
他以為自己的劍意在於一個“破”字,其實不然。破是術的一種,不可能成為支撐劍意的道,好像林絳雪的“柔”,劍鬼的“快”,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劍意,至多隻能算是半步劍意。
那真正的劍意又是什麽?
師法自然,信手拈來?
還是以氣禦劍,殺人與千裏之外?
又或是傳說中的人劍合一?
還是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明悟。
許墨停了下來,雙手抱劍,坐在湖邊,體會著思索的美妙與神奇。
赫連墨道:“他怎麽了?是悟透了還是沒悟透?”
林平搖了搖頭。
失敗與成功,也隻有許墨自己明白,劍在於心,劍術由心而發,劍意也是一樣。
他正想說話,忽然聽見一陣嗡鳴的聲響,聲如海潮,層層疊疊,其勢若驚雷一般,眼睛一亮,指著許墨,不可置信的說道:“這是——這就是劍意,他悟到了,真的悟到了。”
盤膝而坐許墨睜開眼,微微一笑。
他終於明白了,所謂的劍意隻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出劍落劍,皆由心生,順勢而為,如果一定要說這是什麽,那就是順其自然了。
林平說的即對又錯,他找到了支撐自己劍意的那個道,卻未真正形成劍意,順其自然隻是一種道,卻並非真正的劍意,真正的劍意擁有無限可能,而許墨隻是找到了通向其中一種的道。
他低著頭,看著手中的劍,喃喃道:“停!”那劍聲真就停了,湖邊又恢複到了原本的寂靜無聲。
林平和赫連墨正待上前,突然一道月光如天柱一般,射向許墨頭頂,木劍錚錚作響,自行挑出,閃電般的擋住那一縷月光。
“劍隨心動,沒想到你竟然真的領悟了劍意。”林平走了過來,對許墨說道。
許墨緩緩站起,張開雙眼,看著自己的兩位朋友,心中歡喜異常,不禁微微一笑。
月光映出他的笑臉,本就俊秀異常,此刻更是溫潤如石,鋒芒具斂。如果說之前的許墨是一柄鋒芒畢露的長劍,現在的他,就像長劍成寶,藏在匣中一般。
往日的銳氣不見了蹤跡,變成如珠玉一般圓潤而充滿智慧。
許墨笑道:“不,我並沒有悟出真正的劍意,隻是有了方向而已。”
林平笑道:“有了方向也是好的,至少不會像無頭蒼蠅一樣。”
赫連墨興奮的跳了出來,喊道:“先別管什麽悟到什麽程度,來,我們先來打一架,看看你到底進步了多少!”迫不及待的抽出雙筆,遙指著許墨。
上一次他輸的急不服氣,但輸了就是輸了,也不好不認;這一次見許墨得意突破,遂趁機挑戰,也是希望能找回場子。
但顯然,赫連墨找錯了人。
“你確定?”許墨似笑非笑的說。
“廢話!當然確定!快來讓我看看你到底進步了多少!”
話音未落,雙筆便交叉而上,筆上雕琢的龍形仿佛活了一般,化作龍影,彼此糾纏著,向許墨襲來。
雙龍戲水,
正是經他改良後的竹木石碑帖中,最凜冽的一招,赫連墨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但也知許墨已今非昔比,一上來就用了自己最大的殺招。
許墨微微一笑,若是之前,麵對赫連墨的殺招,他少不得一陣手忙腳亂,但現在,找到了劍意之道的他,在實力上,已經淩駕於赫連墨之上。
龍影翻飛之中,許墨找到了一條空隙,小小的空隙,被旁人忽視的空隙,卻被他找到。
一劍刺出,順勢而為,沒有絲毫的勉強與糾結,這一劍是完美無缺的;龍影碎裂,許墨的劍餘勢不減,在赫連墨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穩穩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怎麽樣?赫連兄?”
赫連墨已經敗了,徹徹底底的敗了,自己最強的招式被破解,對手的劍,搭在自己的肩上,若是性命相搏,此刻他的咽喉一定已被刺穿。
他苦笑一聲,道:“看來我是沒希望了,不過你要答應我,拿到無相功法後一定借我看看。”
許墨微微一笑,道:“那你要先加入青竹宗。”
赫連墨苦笑道:“就知道你有這個要求——沒問題,我會加入青竹宗的。”
轉眼幾日過去,便到了青竹宗大比的日子。
這是一個大好的晴天,有太陽,太陽掛在天頂,灑下的日光,落在廣場的布告欄前。
布告欄是用來宣布一些小事而用,大的事情,掌教會召集所有弟子,在廣場上訓話。不過一個外門大比,隻是外門的事,外門無大事,所以隻用布告欄宣布,掌門也沒有出現,長老也不在,負責外門大比的,大多是內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