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她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許墨那顆驟然加速的心;

  微微一笑,扶柳的身子從許墨胸膛上移開:“我感覺到了你的心跳,原來你也是個男人。”


  許墨笑了,道:“我當然是個男人,不信你可以試試。”


  扶柳白了他了一眼,道:“你就不怕試過之後,我用這件事情來威脅你?”


  許墨笑道:“我不受你的威脅。”


  扶柳正色的道:“你的確不會受我的威脅。”


  許墨睜開眼,詫異的看了扶柳一眼,道:“沒想到你竟會讚同我?”


  扶柳道:“我不是讚同你,而是讚同這個事實。”停了停,繼續說道:“有些人外表風流,內心卻癡情之極,你就是這樣的人。你可以和我一夜風流,但絕對不會受我擺布,因為你的心中有另外一個女人。”


  許墨猛的睜開眼,積蓄已久的目光,淩厲而攝人。


  可扶柳就像天邊的一片浮雲,絲毫不受這淩厲目光的影響,柔聲說道:“被我點中要害了?”自然而然的靠在許墨身上。


  寬鬆的道袍怎能隱藏著嬌弱誘人的身軀,許墨頓時感覺到那柔若無骨的身體的火熱。


  他的喉嚨在冒煙,心在噴火。


  一觸即收,扶柳從許墨身上劃開,哧哧笑了起來,道:“再次驗證了一點,你果真是男人,還是個小男人,隻有小男人才會害羞。”


  許墨麵色一紅,尷尬的說不出話來。


  車在前行,車夫的技術極好,並沒有多少晃動,但馬車卻跑的極快,很快便衝破了濃霧的束縛。


  忽然間,馬車停了下來,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到了。”


  許墨說道:“現在可以告訴我,見的是誰嗎?”


  扶柳微微一笑,道:“我隻能說,他姓聶。”


  這個世界上姓聶的很多,但姓聶又和許墨有關的隻有一個。


  聶青青。


  口中念叨著這個名字,許墨隻剩下苦笑。


  他找知道以聶青青的機靈是不會被人抓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主動和人進來,換句話說,許墨要見的可能是聶青青的家人。


  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種毛腳女婿見嶽父的感覺。


  扶柳看出了許墨的窘迫,微笑道:“不要擔心,那人對你的印象不錯。”


  許墨苦笑道:“再不錯,也是陌生人,還是不得不見的陌生人。”


  扶柳嗤笑了起來。


  他們走進了一處地宮,長廊裏幽靜而陰暗,僅有星星點點一些火光,照亮了通往前方的路。


  地上鋪著一條白色的羊毛地毯,延伸向那未知的黑暗。


  “我隻能送你到這兒了,剩下的路,必須你自己走。”扶柳笑著說,眼睛裏都帶著戲謔笑意。


  許墨苦笑一聲,獨自向前。


  長廊兩側用浮雕的手法刻有壁畫,內容大抵是妖獸奴役原始人類的場景,在微弱的火光照射下,給人以詭異的感覺。


  蒼老的盡頭是一扇青銅門,分兩邊,中間露出一個合縫,門上有兩個獅子咬金環的把手,看模樣便知道製作的十分精良。


  許墨推開這扇門,就看見了一個人,一個老人。


  滿頭花白的頭發,不高,但身形輕健,穿著一身棗紅色的袍子,邊緣鑲嵌著恰到好處的金邊,並不算華麗,但給人一種雍容的感覺。


  這種雍容必須經過曆史的沉澱,遠非那些一夜暴富的家族,所能比擬的。


  他是誰?許墨心中問。


  僅僅是一個背影,但卻給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仿佛天下之間的所有事,都盡在他腳下似得。


  老人轉過身,麵孔不出意料的蒼老,臉上充滿的皺紋和老人斑;他很瘦,瘦的就像一陣風都能吹動,可眼睛卻很明亮,神態中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高貴。


  許墨站在他麵前,忽然感覺自己低人一等,這種感覺很恥辱,但許墨心中卻生不出半點恥辱之心,仿佛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老人那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牢牢盯著許墨,好像可以看穿他肺腑一樣。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道:“你就是許墨?”


  他的聲音並沒有蒼老的味道,很洪亮,就像一個四十歲左右,正當壯年的中年人。


  他的語氣並不友好,但目光卻和溫和,這樣的矛盾出現在一個人身上,是令人費解的。


  可許墨卻不費解,他能夠理解老者的矛盾:一方麵欣賞一個人,一方麵又狠這個人,欣賞和恨意交織在一起,複雜的心情產生複雜的態度。


  許墨淡淡的道:“我就是許墨。”


  老人的眼睛一亮,厲聲道:“你過來!”


  許墨沒有依言,而是自顧自的坐在一張椅子上,一張很寬大的椅子,上麵鋪著一張虎皮,坐上去十分舒服。


  老人並沒有因為許墨的逾越而氣惱,甚至還笑了起來。


  他說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許墨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但卻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名字隻知道身份能知道一個人是誰嗎?

  顯然不能。


  許墨搖搖頭,道:“不知。”


  老人忽然大笑起來,笑聲撞擊著冰冷的四壁,發出恐怖的嘶鳴:“老夫名叫聶妄心,是聶青青的父親。”


  父親?


  許墨的眼皮終於抬了抬,臉上也出現動容之色。聶妄心是誰他不知道,但聶青青的父親這個身份,卻容不得他不在意。


  “原來是聶叔叔。”他笑著說道。


  “聶叔叔?”


  聶妄心的臉上出現一陣古怪的神色,但很快就大笑起來,道:“好,青青果然沒說錯,你是一個特別的人——聶叔叔,已經多少年沒人這樣叫過我了,大多數人都稱我叫鬼斧神工。”


  說完話,他的一雙銳利的眼睛,便死死的盯著許墨,希望能在許墨眼中看出一些波瀾,但令他失望的是,許墨的眼神始終古井不波。


  聶妄心道:“你沒聽過這個名號?”臉色有些不愉。


  按照女婿見嶽父的一般程序,現在許墨應該說兩句“久仰,久仰”之類的話,可他卻搖搖頭,如實說道:“沒聽過。”


  聶妄心的表情更加古怪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你真沒聽過鬼斧神工的名號?”


  許墨清楚的感覺到聶妄心的驚訝,這種驚訝不是偽裝,而是真的覺得許墨應該聽過這個名號。


  可許墨仔細搜索了記憶,發現前任的殘缺記憶中,並沒有出現有關這個名號的印跡,於是點點頭,道:“我真的沒聽過。”


  聶妄心歎了口氣道:“二十年了,沒想到二十年過後,老夫的名號竟被後輩所遺忘。”


  大廳裏很昏暗,可聶妄心的眼睛卻忽然一亮,語氣也變得雄心勃勃e起來:“告訴你,許小子,老夫就是二十年前邪月宗最擅長機關的長老,鬼斧神工聶妄心。”


  許墨的臉色終於變化了,變得有些驚訝,又有些不知所措;他也有想過聶青青的身份,但沒想到,她竟是邪月宗長老的女兒。


  若是普通的三大宗門弟子,知道麵前的老者是邪月宗長老時,一定會抽出長劍,可許墨卻在稍露驚訝之後,就平靜下來。


  甚至可以說,平靜的有些過分,從這張臉上,聶妄心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


  的確,邪月宗是三大宗門的死敵,即便此刻沒有開戰,但兩者終究會有一戰三大宗門的弟子仇視邪月宗的長老,應是理所當然的,反倒是許墨這樣安靜的表現,顯得十分另類,另類到勾起了聶妄心的興趣。


  “你不想殺我嗎?我隻是一個不會武技的老頭,在這個距離,你要殺我是很簡單的事情。”聶妄心的聲音充滿了誘惑。


  許墨微笑著搖搖頭,說道:“你是邪月宗的長老不假,但同樣也是青青的父親,我應該殺掉邪月宗的長老,但卻不能殺青青的父親。”


  聶妄心眼神連閃,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這麽說,你是在青竹宗和青青中選擇了青青?”


  一般的宗門弟子,都會選擇宗門,因為宗門是他們的根,隻有極少數的會選擇一名女子,而這些極少數的人,大多給冠以癡情種子的名號,聶妄心覺得許墨正是這樣一個癡情種子。


  對自己的女兒癡情的種子。


  很好,不是嗎?


  細細想想,一個年輕的男人要奪走自己養育多年的女兒,沒有人會心頭舒服,但如果許墨選擇的是青青的話,那一切都不是問題了。


  許墨搖搖頭,道:“我並沒有選擇什麽。”


  聶妄心的笑容僵在臉上,隻聽他冷哼一聲,不悅的道:“你不是不想殺老夫嗎?”


  許墨笑了,道:“因為你首先是青青的父親,其次才是邪月宗的長老。”


  聶妄心沉默了下來,像在咀嚼著這句話,過了好一會兒,才指著許墨道:“一個善於狡辯的小子。”


  許墨笑而不語,過了一會兒,才道:“我是來接青青的。”


  聶妄心臉色倏變,喝道:“青青是我的女兒,理應待在我身邊。”


  許墨笑了,道:“我相信青青會選擇和我走。”


  聶妄心沉默了下來,眼神不停閃爍,半晌,歎了口氣,說道:“我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非常非常特別的人;你說的沒錯,青青確實想要離開邪月宗。”


  許墨道:“那你就應該讓她走。”


  聶妄心沉聲道:“辦不到!一入邪月宗,斷沒有離開的可能。”


  許墨沉聲道:“如果我一定要帶她離開呢?”他的眼睛裏射出兩道寒光,看著聶妄心那張陰晴不定的臉。


  過了好一會兒,聶妄心忽然大笑起來,道:“好!我果然沒看錯你,有膽有識,是個人物”


  “你可以帶走青青,不過,必須替我做一件事。”


  “我從不受人威脅!”


  “那你別想再見到青青!”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碰撞,綻出淩厲的火花。


  粗重的呼吸回蕩在大廳裏,聶妄心和許墨就像兩隻鬥氣的公牛,誰也沒有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聶妄心終於開口說道:“青青是我唯一的女兒,我不想看著她死,所以她必須離開你。”


  許墨冷笑道:“除非我為你做了那件事情?”


  “不錯!”聶妄心道:“隻要你幫我完成了這件事情,不但是我,整個邪月也沒人會阻止你和青青在一起。”


  許墨冷哼一聲,說道:“你別忘記了,我可是青竹宗的弟子,不可能背叛宗門。”


  雖然沒有像這個世界的武者對宗門的感情,但青竹宗裏還有自己的師傅,自己的師姐和朋友,無論如何許墨也不會做出危害青竹宗的事情。


  聶妄心笑了,笑的譏諷而冷酷。


  “如果我不是讓你背叛宗門呢?”


  許墨眼睛一亮,道:“說來聽聽。”


  如果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又何樂而不為呢?


  聶妄心的語氣緩和過來:“我知道你要參加三宗演武,也知道演武隻要勝一場,就能從獎品中挑選一件,我想要的東西,就在獎品中。”


  許墨還想說話,卻被聶妄心打斷:“我知道你要幫兄弟贏得黑玉斷續膏,我可以允許你勝第二場時,再挑選這件東西。”


  許墨皺了皺眉頭,道:“到底是什麽東西?”


  聶妄心沉聲道:“一顆佛珠。”


  許墨道:“有什麽用?”


  聶妄心笑了笑,意味深長的道:“這你就不用管了,我可以保證這串佛珠對三大宗門絕對無害。”


  許墨盯著聶妄心的眼睛,從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裏,他看到了真誠,並且絕不是謊言捏造而出的真誠,而是真正的真誠,不容置疑的真誠。


  “好,我答應你!不過你要讓我先見青青。”


  “沒問題。”聶妄心微笑著說。


  “扶柳!”


  一聲高喊,大門應聲而開,扶柳站在門口恭敬的低垂著頭:“長老,有什麽吩咐。”


  “帶許公子去見青青。”


  “是。”


  長廊裏依舊幽靜而昏暗,沒有任何辨別時間的參照物,似乎要完成這件簡單的事情,隻能依靠感覺。


  如果許墨感覺沒錯的話,此刻應該已是後半夜了。


  扶柳的臉上堆砌著笑容,輕挽了一下額邊的碎發,柔聲說道:“你們達成了協議?”


  許墨笑道:“你怎麽知道?”


  扶柳道:“我了解大人,如果你們沒達成協議,他不會讓你見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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