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暗器與刀劍一樣,沒有殺意的暗器是殺不了饒,許墨本沒打算殺掉那個人,他隻想活捉他,卻不像他的身法竟也如此玄妙,在受傷之時,依舊能夠遁走。


  許墨盯著瞎子,淡淡的道:“我需要一個解釋。”


  瞎子微微一笑,道:“現在潞州上至公孫王府,下至客棧酒館都有邪月宗的眼線,我已經選擇了一處隻有一個眼線埋伏的地方見麵了,不讓你們進屋談,也是因為在空曠的地方,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的耳朵。”


  柳青芙嗤之以鼻:“可還是阿醜先發現了。”


  瞎子笑道:“我也發現了,隻是沒,我們又不是在談什麽重要的事情,隻要在談話之前將他揪出來就可以了。”


  許墨搖搖頭,雖然早知道瞎子做事有些出人意表,但沒想到他竟會如此有意思。


  對,隻能用有意思來形容。


  許墨道:“好了,人也趕走了,現在可以了吧,為什麽潞州會有這麽多邪月宗的探子,是不是他們聽到了什麽風聲。”


  瞎子高深莫測的一笑,道:“風聲肯定是有的,你們青竹宗還好,清風閣的姑娘們可是大張旗鼓的進了城,連我這個瞎子都有所耳聞,更不用邪月宗了。”


  許墨皺了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計劃暴露了?”


  瞎子笑道:“沒有衣無縫的計劃,暴露了就暴露了吧。”


  許墨道:“那還要繼續?”


  瞎子笑道:“為什麽不呢?”


  許墨道:“我怕事情有變。”


  瞎子笑道:“前怕狼後怕虎可不是你的風格。”停了停,語氣一變,道:“除非你怕死。”


  許墨反問道:“難道你不怕死嗎?”


  瞎子道:“死,死我當然怕,可更怕死在床上。”


  一個女聲忽得在身後響起:“我看你這個瞎子是怕醉死在床上吧。”


  一群身穿薄紗裙子的女子飄然而來,人人臉上都著麵紗,光看窈窕的身形便知這些女子一定長的傾國傾城。


  青竹宗的幾名男子不禁心笙搖曳,沒有受到影響的唯有許墨和阿醜了,當然,瞎子也沒有,瞎子看不見,再美的美女對他來,也是紅粉骷髏。


  瞎子笑道:“看到沒有,我清風閣的陣勢很大吧。”


  領頭的是顧淩波,許墨聽出了她的聲音。


  “淩波仙子,好久不見了。”


  顧淩波微微一笑,道:“是好久不見了,上次見麵我們還都是內門弟子,這一次卻都是誅邪隊的成員了。”


  許墨微微一笑,並不話,目光在顧淩波身後張望。


  顧淩波白了他一眼,笑道:“不用找了,絳雪沒跟我們一起,她去打探消息去了。”


  許墨皺了皺眉,道:“她不會有什麽危險吧。”


  顧淩波微笑道:“放心,絳雪心中有數的。”


  一句“心中有數”倒讓許墨放下了半顆心,林絳雪武技即高,心思又細膩,倘若心有提防,確實不易出問題。


  “這我就放心了。”許墨道。


  顧淩波笑了笑,走到他和瞎子麵前,對瞎子道:“瞎子,你怎麽安排這麽一個地方見麵。”


  瞎子笑道:“你們倆真有意思,來這裏第一句話都是一樣的。”


  顧淩波的臉紅了紅,道:“我隻是覺得找個酒館見麵不是更好。”


  瞎子沉聲道:“人多眼雜。”


  顧淩波不屑的道:“就算讓邪月宗知道了又能如何?長老們將他們拖在東邊,潞州是他們顧忌不到的地方,這一手聲東擊西可以是陽謀,他們知道了也阻止不了。”


  瞎子笑道:“心一些總歸是好的。”


  顧淩波微微蹙眉,道:“反正我夜裏不會待在這地方,又破又爛,誰知道死過人沒櫻”


  顧淩波不怕江湖大盜,不怕采花賊,她有自己的劍,有劍就能夠保護自己,可她怕鬼,因為鬼不怕劍,不怕劍的鬼會讓她無所適從。


  當然,她從未見過鬼,甚至不知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鬼,但隻要一想起這處陰森的老宅裏可能出現過鬼的話,那顆懸著的心就不停的跳動。


  噗通噗通的,就像是胸口裏有人擂起了戰鼓。


  許墨聽到了“鼓聲”,瞎子也聽到了“鼓聲”可他們都不破,隻在一邊笑著,也不話,隻是笑,笑容裏更沒有半點譏諷的意思。


  可越是這樣,越讓人覺得不好意思,顧淩波的臉紅了紅,羞澀的低下了頭,道:“你們都是大男人,住在這裏當然沒問題,我們清風閣可是姑娘家,當然要選個好地方。”


  丁丁跳了出來,束發的金環在陽光下閃爍著微光,隻聽她道:“丁丁也是姑娘啊,也不喜歡這個地方,顧姐姐,今丁丁能和你們一起住嗎?”


  顧淩波看著乖巧的丁丁,微笑著道:“當然,才要和我們住一起,自然是求之不得。”當下用挑釁的眼神凝望著許墨和瞎子。


  許墨看到了這眼神,瞎子感覺到了這挑釁,兩人同時苦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瞎子忽然開口:“我選這個地方還有一個原因。”


  “什麽?”顧淩波問,就連許墨也露出一副認真的表情。


  瞎子微微一笑,吐出兩個字:“秘密。”


  秘密的意思是不可對人言之事,而瞎子口中的秘密卻不是指的這個。


  他口中的秘密,是這棟老宅裏隱藏的秘密,一條隧道,通往邪月宗分舵的隧道。


  “這是?”當看到漆黑的隧道口出現在麵前的時候,許墨一時還無法相信,隻因這隧道又黑舊,一眼望不到邊更不知道它通向何方。


  瞎子微笑著解釋:“邪月宗的分舵在齊國皇宮的舊址裏,而我們這棟老宅就從前齊國相國的舊宅,傳言齊國相國有謀逆之心,曾經挖地三尺,挖出一條通往皇宮的隧道,可惜隧道還未成,就被人舉報,滿門抄斬。


  顧淩波點點頭,附和道:“確實有這麽一個傳,但不是隧道沒有建成嗎?”


  瞎子笑道:“事實上,隧道建成了,可惜沒有用上,在起事的前一晚,走漏了風聲,相國一家被滿門抄斬。”


  “真是一個悲贍故事。”顧淩波隨口道。


  瞎子微微一笑,指著漆黑的洞口,道:“正是因為這個故事,才給我們留下了一條隧道。”


  許墨皺緊眉頭,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從這隧道殺進邪月宗分舵?”語氣充滿了不確定。


  他總覺得,將成功的希望寄托在這一個隧道身上,有些太過不靠譜了,這也正常,利用隧道突襲本就是一件高風險高回報的事情。


  倘若成功,自然能將這分舵一網打盡,但倘若失敗了,事情就有些嚴重了,畢竟執行這次行動的可是各大宗門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誅邪隊的成員。


  瞎子皺了皺眉,露出不愉的表情,道:“怎麽了?你不認可這個計劃嗎?”


  許墨道:“那倒沒有,隻是我認為應該再保險一些。”


  瞎子嘲笑道:“還有什麽比這更不保險呢?難道還有人會泄露消息嗎。”


  許墨沉默了下來,他忽然意識到,麵前的瞎子已經走火入魔了,勸不住了,倘若再,隻會讓兩人之間產生一道不可彌合的裂痕,到時候事情會更加糟糕。


  瞎子又對顧淩波道:“淩波現在怎麽看?”


  顧淩波沉吟片刻,抬頭道:“我看可以一試。”她骨子裏也是一個愛冒險的人,在巨大的收益麵前,也難免會忽視危險。


  許墨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話,即便遇到危險,一群之驕子也會克服,這是他的想法;一場製定計劃的三方會議,就在一個草率的決定中落下帷幕。


  許墨始終覺得有些地方不對勁,或許是隧道發現的太輕鬆了,或許是計劃太簡單而難以變化了,或許是內心的一種單純的感覺,但他真的覺得不對勁,這種感覺從舊宅院,一直帶到了客棧。


  直到看見客棧門口懸掛著的兩隻白色的燈籠,他才回過神來,喃喃道:“事情有些糟糕了。”


  柳青芙道:“怎麽?你認為這個計劃不合適?”


  許墨搖頭道:“不是不合適,而是太冒險了,本沒必要這麽冒險的。”


  柳青芙道:“我想也是,集誅邪隊之力,就算大張旗鼓的打上門去,也沒有問題,何必要用偷襲這種手段呢?”


  許墨微笑著:“瞎子和顧淩波可能是想不給對手任何撤離的機會吧,畢竟拿下一個分舵和全殲對手相比,還是全殲對手更具誘惑力。”


  “可風險也越大。”柳青芙道。


  許墨笑了笑,自然的撫摸了一下柳青芙烏黑的柔發,溫柔的道:“又有什麽事情沒有風險呢?或許是我大意了吧,畢竟邪月宗的大量力量被長老們拖在東邊,這西邊應該比較安全。”


  風冷而寒,月光照在客棧的瓦片上,一條黑貓忽得從房頂上掠過,貼著地麵竄過了院子,猶如一縷迅捷的黑煙。


  始終不發一言的阿醜忽然開口:“如果這是一個陷阱呢?”


  “陷阱?”許墨沉默了下來,像是在咀嚼著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倘若真是一個陷阱,那問題就嚴重了,代表著邪月宗的力量已經超過了三大宗門的想象——不但可以正麵應付宗門的長老,還能在後方設下陷阱。


  許墨搖搖頭,道:“不可能,襲擊的事情是前幾日才定下的,那時邪月宗的大量武力已經被長老們牽扯在東邊,不可能布下陷阱。”


  柳青芙附和道:“我想也是,總之也別太擔心了,就算突襲不成功,以我們的實力就算遇到三四個凝神期的高手,也能全身而退。


  沒錯,凝神期的高手雖然厲害,但若誅邪隊十五人一心想走,誰也攔不住。


  柳青芙抬起頭,掠了掠鬢角的散發,道:“還是先去休息吧,明的事情明再,不定事情又會發現變化。”


  許墨點點頭,道:“希望吧。”


  計劃遠遠跟不上變化。


  現在,是深夜。


  在潞州城這個不夜城中,即便是深夜,也有些地方燈火通明。


  能在深夜還燈火通明,弦歌曼舞的地方隻有一種


  ——青樓。


  青樓不同於妓院,妓院是給人決解生理需求的地方,無論你是翩翩公子,還是粗魯的行路商人,隻要有錢,都能買到一昔魚水之歡;青樓則是解決男饒精神需求,倘若你衣衫不整,相貌不端,連進門都成為問題,更不可能成為姑娘門的入幕之賓。


  妓院的姑娘門沒有自由,誰給了錢就要同誰睡;青樓的姑娘們則大多是自由身,倘不順眼,她便可以不見你,老鴇也勸不動他們。


  林絳雪現在的身份就是一個青樓中的姑娘,一個賣藝不賣身的琴姬,當她撫琴之時,麵前隻有一個人,一個相貌堂堂的人,氣質不凡的人,卻穿著俗不可耐的大紅袍子,係著鑲嵌著拳頭大玉石的綠腰帶,腳蹬一雙登雲靴,臉上的表情出奇的理智。


  很少有人在聽林絳雪彈琴時,還能保持理智,但這個人卻能夠。


  他大概四十歲上下,蓄著絡腮胡子,普通的四方臉,卻棱角分明,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格外有神。


  此刻,這雙眼睛裏透露著玩味的光。


  他他叫公子,公子的公,公子的子,這顯然是一個假名,就和林絳雪的琴姬一樣。


  一曲罷了,他的臉上微微露出笑容,舉起夜光酒杯,抿了口氣杯中的液體,笑道:“姑娘琴技高超,為何會委身在飄香院這種地方。”


  林絳雪莞爾一笑,道:“公子也起來也不像是會到這種地方尋歡作樂的人,不也來了嗎?您能來,我為何就不能?”


  她早已發覺對麵公子的怪異,相信這名公子也發覺了她個怪異,兩個怪異的人,待在一個狹的房間裏,相互打著啞謎,也是一件高雅的事情。


  公子道:“我來這裏是因為聽潞州城裏來了一夥美貌的白衣姑娘,就想著是不是某個青樓的頭牌,因此尋遍了潞州城所有的青樓,最後找到了姑娘。姑娘也是一襲白衣,不知是否是那一夥進城的姑娘之一?”


  林絳雪微微一笑,道:“公子就憑我穿著一身白衣,就斷定我和那些姑娘是一起的嗎?”


  公子嘖嘖了兩聲,輕笑道:“當然不是,單憑白衣不能斷定姑娘的身份,但加上這一身武功和琴技,我卻能肯定你的身份。”


  林絳雪眼波一轉,笑道:“哦?那我倒有些興趣了,公子認為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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