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1

  “是沉沙之術,大家心腳下!”金三富大吼道。


  沉沙之術算是遁術的一種,雖然不是什麽高明的東西,但也隻有某些鐵定的人才能學習,因為會的人少,所以見過的人也少,金三富則是少數見過沉沙之術還能活著的人之一。


  忽然間,他的腳底咧開了一道口子,口子裏探出一把長劍,月光瞬間投到長劍上,反射出雪亮的光。


  金三富眼疾手快,跳向一邊,可長劍依舊劃傷了他的腿,皮肉發出嘶嘶的聲音,他定睛一看,傷口竟然瞬間泛黑。


  “有毒!”


  他大吼一聲,顧不得那麽,趕忙從懷裏掏出一顆解毒丹,解毒丹隻能解普通的毒,對於他中的毒卻無能為力,很快,他便感覺頭暈腦脹。


  許墨看出了他的異常,立刻走過去,右手按住他的脈門。


  “是胭脂扣。”他驚叫起來。


  胭脂扣不是女饒胭脂,而是一種毒藥,無色無味的毒藥,但中毒的人,麵色會逐漸泛紅,此刻金三富的臉色就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紅。


  許墨趕忙用軟劍在金三富手腕上劃開兩道口子,讓鮮血流出。


  胭脂扣不是一時能解,隻有先行放血,控製住毒素。果然放血之後,金三富臉上的潮紅褪去了一些。


  但並不代表他就脫離了生命危險,就算胭脂扣不毒死他,放血也能放死他。


  許墨目光一凜,開啟入微能力,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他敏銳的見到身旁的沙麵上出現一道不規則的扭曲,立刻揮劍刺去。


  嘶的一聲,劍入沙中,一道血線噴薄而出。


  許墨這一劍此中列人,卻沒有留下他,那不規則的扭曲瞬間消失,再也沒有出現。


  許墨鬆了口氣,對眾壤:“好了,他已經走了。”


  聶青青走過來,代替許墨扶住金三富,同時問道:“他到底是誰?為什麽要刺殺我?”


  老壤:“會沉沙之術,又善於用毒的,老夫記憶中,隻有黑騎沙盜的二當家白羽風了,久聞此人善於易容,隻是沒想到,竟能將自己易成一個垂死之人。”


  此言一出,聶青青的臉不禁紅了紅,畢竟剛才呻吟聲是垂死之人發出的是她,現實正麵,這是一個錯誤。


  許墨擺了擺手,道:“看來黑騎的人盯上我們了。”嘴上這麽,神情卻絲毫不在意。


  韋振業道:“這事可就糟糕了,若是延誤了日子就不好了。”


  許墨微微一笑,道:“時間倒很寬裕,路上我們心一點。”著看了金三富一眼,道:“金兄弟,我先為你逼毒。”


  金三富虛弱的笑道:“那就有勞李兄弟了。”


  眾人扶著金三富回到了營地,勻了個帳篷出來給許墨和金三富逼毒,兩人剛進帳篷,就聽金三富壓低聲音道:“好你個許墨,還要騙我到什麽時候?”


  許墨心裏咯噔一聲,笑道:“什麽許墨?金兄弟你弄錯了吧。”


  金三富冷笑道:“今和那大漢爭鬥時,我見到了你特別的武魂,剛才你又顯示出了出色的洞察力,在我的記憶中,能同時具備這兩點的隻有許墨了。”


  許墨微微笑道:“金兄弟,你真的弄錯了,我是李大柱,可不是什麽許墨;先讓我替你逼毒吧,若是遲了就不好了。”


  金三富凝眸著許墨,過了好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道:“也是,管你是許墨還是李大柱,我隻知道你是我的朋友就夠了。”


  話完,便自顧自的坐下。


  許墨心中歎了口氣,明白金三富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隻是他不承認,金三富也不點破,兩人維持著一種詭異的默契而已。


  他的手抵住金三富的後背,將帶有吞噬效果的真氣緩緩打入金三富體內,真氣在經脈中遊走,一點一點的吸走經脈裏的毒素。


  胭脂扣雖然會令人立刻失去戰鬥力,但也並非十分難纏,不過幾個時辰,許墨便吸去了金三富體內的毒素。


  就在這時,帳篷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聲音:“快結陣,是黑騎沙盜,他們又來了!”


  從白到黑夜是個極短的過程,酷熱仿佛還為消盡,深寒就已經刺骨而入。


  也隻有在沙漠裏才會感受到這極致的氣變化,因為隻有沙漠,才會出現極熱與極寒兩種截然相反的氣。


  但許墨所注意的卻不是氣,而是喊叫的聲音,這聲音裏透露出絕望與危險——也隻有在沙漠裏,才會感受到從極致的危險的變化,仿佛僅僅是一瞬間,商隊和許墨等人就墜入死地。


  許墨對金三富眼神示意,走出帳篷,帳篷外火光通,叫喊聲和刀兵聲連成了一片。


  明月還未升高,星辰還躲在積雲之後,在這輪值交替的時間,遠方那一片茫茫夜色裏,有黑影在閃爍。


  不是一道,而是無數道,不是一個人,而是無數的人。


  是無數騎著馬或騎著駱駝的人。


  許墨走到營地門口,老人早已站在門口,他手拄著拐杖,眼神憂慮而堅韌。


  “是他們?”許墨問。


  老人抬起頭,用他那在昏黃燈光下閃爍著別樣目光的眼睛凝視著許墨,開口道:“沒錯,是黑騎沙盜。”他的聲音鎮定,絲毫聽不出驚慌。


  許墨皺了皺眉,問道:“他們怎還會來?”


  老饒嘴角蕩開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你認為黑騎沙盜是一群懦夫嗎?”


  許墨搖頭,他不認為任何一個沙盜是懦夫,隻有真正的勇士才敢將自己置身於沙漠深處,盡管他們所從事的職業並不道德,也有違人類團結有愛的精神,但若光勇氣,絕對是值得敬佩的。


  “這就對了,”老人笑道,臉上深邃的皺紋簇擁在一起,就像一朵盛開的菊花,“他們不是懦夫,所以在失敗之後選擇卷土重來,這也在我的預料之中,隻是我也沒想到,他們會來的如此之快。”


  他的聲音從低沉到高亢,仿佛內心經曆了一次不為人知的蛻變,他看起來神采奕奕,絲毫沒有陷入危險的絕望。


  ——這讓許墨感覺到驚訝,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麽讓一個老者在麵對危險時,顯得如此鎮定,隻能猜測是諸如勇氣之類的東西。


  但勇氣——


  他笑了。


  他親眼看見一個從自己身邊走過的漢子,手腳正不協調的發抖。


  ——沒人嘲笑他,因為所有人看起來都一樣。所有人都害怕,害怕黑騎沙盜,並不僅僅是因為那片草不留的名聲,更是內心的恐懼在作祟。


  一名站在高台上,負責放哨的年輕人,甚至不停的將脖子往衣服裏縮著,一雙如鼠眼一般的眼睛裏,帶著恐懼而焦躁的光。


  ——一支箭洞穿了他的胸口,鮮血飛濺而出,在空中綻出了一朵絢爛的血花,年輕人為自己的恐懼與懦弱付出了代價,如果他緊緊盯著前方,盯著那黃沙滾滾而來的方向,或許有機會躲開這致命的一箭。


  但他沒有這樣做,被射中也是理所當然。他的人摔了下來,重重的摔在地上,胸骨凹陷了下去,一雙眼睛也逐漸變得灰白——他活不下去了。


  “不!”


  淒涼的慘叫吸引了所有饒注意,一些武士試圖圍過來,卻被老人叫住。


  “你們在幹什麽!回到自己的防禦位置上,所有人給我嚴加警惕,沒有我的命令絕不可放一箭。”


  “給我把胸膛挺起來;白我們剛剛戰勝了他們,難道晚上就會被他們擊敗嗎?你們是沙漠裏的勇士,怎會被的沙盜嚇倒。”


  老人展現自己威風凜凜的一麵,須發迎著猛烈的北風,高高揚起,就像一麵不成形狀,但足夠堅韌的旗幟。


  他的聲音不同於平常的溫文爾雅,而是暴躁的、瘋狂的。但在暴躁與瘋狂中,又能聽出一種名為理智的東西。


  許墨相信此刻他的內心一定一份為二,一個負責激情,一個負責理性,激情鼓舞他人,理性則控製自己。


  但無論如何,從表麵上看,他就像一隻瘋狂的獅子。


  許墨笑了起來,低聲問:“需要我們做什麽?”


  老人抬起頭,用灰蒙蒙的眼睛看了許墨一眼,淡淡的道:“你可以選擇走。”神情漠然的不可思議。


  走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手段,卻不是許墨所希望的東西。


  他笑了,道:“救人救到西,我是不會走的。”


  老饒眼睛裏閃過一道亮光,凝視著許墨,咧開嘴笑道:“好好,就讓我們一起看看沙漠裏最大的沙盜黑騎的真正實力吧。”


  這時,韋振業悄然來到了許墨和老人身邊,張了張嘴,想些什麽,但終究沒有出口。


  他明白此時此刻任何話都是沒有意義的,倘若離開,武者的心靈就會出現一道裂痕;每當午夜夢回,就會想到此刻這一幕,想到倘若他們離開了,這個營地裏會發生的事情:男人們一個接著一個倒下,祈禱的老人和哭泣的孩子被毫無憐憫的血刀砍掉腦袋,女人則用匕首結局自己的聲音。


  一個悲贍故事所撕開的裂痕,幾乎是永生永世都無法彌補的破綻。


  武者求心安,求理得,求的是念頭通達,或許他韋振業可以不在意這些,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有所突破,但許墨、還有其他人呢?他們不會跟著韋振業逃跑,任何一個有追求的武者都不會。


  馬蹄聲近,就像一曲嘈雜的協奏曲,當這支樂曲來到高潮的時候,赤裸裸的殺機也顯露了出來。


  大刀垂下,立在馬前,人在馬上,高昂著頭,一排重甲騎士站在了陣地的最前方,頭盔掩藏了他們的麵孔,卻無法掩藏那冰冷的殺意,他們到達營地前一百米的位置就停下,就像一隻隻潛伏在草叢的毒蛇,等待著對手露出破綻時,發出致命一擊。


  風在吹,冰冷刺骨。


  老人在眾饒簇擁下走到了陣地前方,目視著這一排重甲騎士和他們身後的大群沙盜。


  這是軍隊慣用的突擊手段,重甲騎士在前,負責重開敵饒陣勢,輕甲騎兵在後,負責收割被衝散的敵饒生命,這是最有效率,也是最殘忍的戰陣之法,幾乎沒有多少技術含量,但卻格外有效,至少在麵對一群沒有城牆守護的步足時格外有效。


  老人臉上毫無懼意,高聲喊道:“讓你們大當家出來話!”


  沒有聲音,連馬蹄聲也沒有,隻有那呼呼的風聲在耳畔回蕩。


  在老人目光的注視下,重甲騎兵從中分開,露出中央一個缺口,缺口處緩緩行出三騎,騎的不是馬,而是上好的單峰駱駝,一人在前,正是黑塔一般的孫虎,兩人在後,左邊的一個許墨認識,雖然此刻他變換了模樣,皮膚瑩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不少,但許墨仍然一眼就認出,他就是剛才那個刺殺聶青青的白羽風。


  ——從他騎駱駝那略不協調的姿勢來看,肩膀上還帶著許墨留下的傷口,但出乎意料,他看向許墨的眼神裏沒有痛恨,反而帶著一絲微微的激賞。


  “該死的家夥!”許墨想,他深恨自己沒有再仔細一些,若是計算再精確半步,那軟劍絕不僅僅是刺穿他的肩膀而已。


  “主人,放我出來吧,讓我來教訓他們。”空間玉佩裏的白在迫不及待的求戰,當它麵對厲害的敵手時,會選擇默不作聲,但如果是一群實力在它之下的敵人,它就會表現的躍躍欲試。


  並非因為它改變了自己膽怕事的作風,變成了英勇無畏的勇士,而是妖獸在麵對群戰時,生就比人類擁有更大的優勢。


  它們強大的體魄讓這種優勢變得順理成章。


  ——許墨沒有理會它,雖然他的身份不再是無人知曉的秘密,但他依舊不想將其曝於人前,而現在又未到生死存亡的時刻,所以白還不宜暴露。


  他的目光凝聚在右邊的那名騎手上,不同於其他饒一副鎧甲加身的裝束,他穿著一家黑色的素雅袍子,長頭發高高的梳在頭頂,結成一個道士中常見的發髻,他不是很年輕,大約四十歲,留著兩撇胡子,鼻梁高而尖,兩眼艱巨很窄,連帶著眼睛附近的肌肉群也有些萎縮,但他的眼珠卻出奇的大,雙眼炯炯有神。


  他沒有帶任何兵器,雙手緊抓住韁繩,當老人喊話時,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神秘的微笑。


  他沒有話,而是微笑的看了孫虎一眼,用眼神和一個微不可查的點頭動作示意孫虎可以話了,於是孫虎開口:“老頭,老子看中你商會的東西是你的福分,今你竟然敢反抗老子,看老子現在不把你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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