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恐懼就像一隻冰冷的,悄然摸上了李翰生的後背,他牙關緊咬,過了好久才發生聲音:“你到底是誰?”


  男人笑了,倘若那個嘴角的裂口算是笑容的話,那他就真的笑了,笑的譏諷而冷酷。


  男人緊盯著李翰生,牢牢抓住他的視線,將恐懼印在他心裏。


  一陣金風拂過,男人消失,就像他從不曾存在一樣。這時,李翰生的後背已被冷汗打濕。


  過了好久,他喃喃自語:“你到底是誰?”他猜不出有誰能無聲無息的潛入軍營,就算蒼王的手下,恐怕也沒這麽容易,而且倘若是蒼王的手下,恐怕現在他已經沒命了,所以那人一定不歸於蒼王。


  他是誰?

  李翰生不知道。


  他的目的。


  同樣不知道,他的一切就像一個巨大的謎團,擺在李翰生麵前,他試圖尋覓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最後卻發現,所有的合理都在這裏折戟沉沙,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最不合理的東西。


  目光落在男人之前坐著的地方,一隻信封靜靜的躺在桌麵上,油燈昏黃的光正好映射出油畫的外表,讓人一目可見。


  李翰生起身將信封拿起,這隻是普通的信封,最普通的哪一種,甚至不是官方傳遞信息用的精製信封,而是一種很簡單的,甚至可以被稱之為簡陋的信封。


  沒有任何注明產地的印章,也沒有任何證明其身份的特征,這隻是一隻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信封。


  不重。


  很輕。


  以李翰生的經驗來看,信封裏應該隻有一張信紙,他猶豫著要不要拆開,過了好久,終於咬了咬牙,將封口撕開了一個的口子。


  他停了下來,又猶豫了。


  “他為什麽會留下一封信給我?”李翰生想,“是不是陰謀?”作為一個極擅長陰謀的醫生,自然對陰謀二字格外敏感,可現在卻不是敏感的時候,好奇心很快壓過了所謂的猶豫——他撕開了另一半口子。


  不出意外,信封裏隻有一張信紙,信紙上也隻寫了一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字,從未在任何書籍中,任何場所見過的字,甚至讓讓懷疑那到底是不是一個字。


  他合上信紙,緩緩坐下,身子陷入椅子裏,雙眼看著那昏暗的燈火,可以明顯看出他的眼神有些發直,目光的聚焦絕不在燈火之上。


  幾分鍾,或許是半柱香,又或許是一炷香,當寒夜的冷風將他驚醒時候,他早已經忘記了時間的糾纏。


  “算了。”他歎了口氣,走出營帳。


  月黑,風高,無雨。


  一個殺饒好氣,大好的氣。


  沿途巡邏的士兵向他致意,他沒有任何還禮的意思,徑直走道顧老爹的營長前。


  錚的一聲,兩支長矛交叉橫在他身前。


  “我是李翰生,我要進去。”


  “大人吩咐了,不讓任何人進去。”


  “我也不行嗎?”


  “大人可以白來。”


  “如果我非要進去呢?”


  甲士沉默,但長矛沒有讓開,交叉的長矛始終擋在李翰生身前,組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他猶豫著要不要闖過去,就在這時,房間裏竄出顧老爹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甲士對視一眼,放下長矛。


  “請。”


  李翰生走進營帳,就見顧老爹一臉肅穆的坐在床邊,李翰生下意識感覺道不對,環視四周,立刻就明白。


  “許墨失蹤了?”李翰生試探的問。


  “沒錯,”顧老爹冷冷的回答,“我一醒來就沒見他的人。”


  李翰生憂心忡忡。


  顧老爹沉聲道:“發生了什麽?”


  李翰生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之後,壓低聲音道:“剛才我的營帳裏來了一個人。”


  “許墨?”


  “不是。”李翰生搖頭,雖然他與許墨並不熟悉,但卻看的出來,那個奇怪的人絕不是許墨,他比許墨矮一些,身上的氣息更加冰冷。


  “那是誰?”顧老爹問。


  “不知道。”李翰生搖頭,“我一醒來,就見他在坐在我床邊,對我笑了笑,然後就走了。”語聲稍頓,又道:“對了,還留下了這個東西。”


  李翰生將那張寫著一個字的信紙遞給顧老爹。


  顧老爹一看,皺起眉頭。


  “這是什麽?”他。


  “不知道。”李翰生道,“不是象形文字,也不是甲骨文。”他苦笑一聲,“我從沒見過這種字體。”


  顧老爹也不認識,於是將信紙放在一邊,低聲道:“你見過許墨沒櫻”


  “沒櫻”


  顧老爹道:“這兩他有些不對勁。”


  李翰生心中一亮,道:“你的意思是?”


  “他與刺殺無關。”顧老爹否定了李翰生的想法,“半個月前,我孫女從冰河上將他撿了回來,那時的他幾乎就要死掉;後來我用九銀針法救了他。”


  顧老爹停了停,繼續道:“沒有人能偽裝那種將死的傷勢,還有,你別忘記,那時候我隻是一個無用的老頭,直到幾前,才被你叫了過來。”


  李翰生手托著下巴,低聲道:“那他不是沒有嫌疑?”


  “不錯,”顧老爹道:“我相信他。”接著苦笑,“可他卻失蹤了。”


  “他留下什麽信息沒有?”李翰生問道。


  顧老爹搖搖頭,“沒有,”語聲稍頓,繼續道:“其中昨晚上他就失蹤過一次,大約半柱香的時間,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在醒了。”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李翰生忽然心頭火起,如此重要的事情顧老爹竟不告訴他,萬一因為這個許墨出了什麽大的紕漏,他將如此想國王交代,要知道在他臨走時候,國王和他過一句話:“如果救不活葉勝,你也不用回來了。”


  李翰生很清楚葉勝在國王心中的分量,兩人不僅僅是生死之交那麽簡單,葉勝還幫國王統領著蒼瀾國戰鬥力最強的雲營,再加上國王手中的禦林軍,這才是讓蒼王投鼠忌器的原因。


  倘若葉勝不再了,雲營統領的位置必將又蒼王的手下接任,按絕對是國王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相比來,他李翰生是什麽東西?好聽點是國王的近臣,不好聽,隻是一個醫生,看病的醫生,在蒼瀾國裏隻有那微不足道的名聲,實力沒有半點,勢力沒有半點,自曝的能力也沒有半點。


  卻因為禦醫這個特殊的職位,被夾在國王和蒼王之間,唯有選擇一方,才能平安渡過。


  李翰生選擇的正是國王,所以事到如今,他沒有別的選擇,甚至將自己的師兄請出山門。


  本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師兄雖然對他依有芥蒂,但仍然答應他醫治葉勝,但這個忽然出現的許墨,卻將他的計劃打亂。


  一個不知底細的人,一個不知是否危險的人,李翰生不清楚自己是否願意將他留下,或者。


  他不敢想下去,越想下去,越是覺得那令人恐懼的念頭悄然在大腦的勾回裏遊走。


  “哼!”


  顧老爹的冷哼驚醒的李翰生的思忖。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顧老爹冷冷的:“但別怪我沒提醒你,許墨是一個什麽樣的人,我比你清楚的多,如果你敢做出任何對他不利的事情,心我。”


  “別忘記了,葉勝的命在我手上。”


  李翰生幾乎就要爆發,但依舊忍了下去,低頭瞬目的道:“我知道了,師兄。”


  顧老爹點點頭,:“雖然他覺得是無用功,但依然會注意許墨的,你可以加強軍營的戒備,特別是我這邊和葉勝那邊,絕不可讓閑雜熱接近。”


  “知道。”李翰生點零頭,現在葉勝的命就是他的命,甚至顧老爹的命就是他的命,對於自己的性命,李翰生不敢有任何大意。


  顧老爹點點頭,道:“我已整理出了毒蟲的順序,明就可以幫葉勝治療。”


  “真的嗎?”李翰生眼睛一亮,心中湧出一股喜意,之間的提心吊膽仿佛被一掃而空。


  顧老爹搖搖頭,暗道:“無怪乎老師他不能行醫,病人還沒痊愈,臉上就露出喜色,實不是醫生之所為。”


  顧老爹始終記得玄英老人過的一句話:“醫生必須大膽而心,必須仔細,必須懂得隱忍喜悅,因為你手中掌控的是病饒性命,倘若治療過程中有任何大意,病人就會死。”


  顧老爹深知這一點,所以在病人徹底痊愈之間,他從不露出喜色,從不會大意,從不讓自己得意洋洋,因為任何情緒的波動,都可能導致觀察力的下降,結果可能是毀滅性的。


  他擺了擺手,道:“好了,不用想太多,隻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須放在心上。”


  “什麽事情?”李翰生收斂笑容,問道。


  “除開你我,任何人不能靠近葉勝,就連親兵宿衛也不能。”顧老爹道,“還有,所用的所有藥物,必須你我親自親手,檢查兩遍之後才能用。”


  老實,經過大將軍的事情之後,顧老爹有些草木皆兵,隻覺得所有人都可能在他的藥物中動手腳,所以不得不對整個治療過程嚴密監控。


  李翰生也明白事情的重要性,當下一一應承,兩人就治療的事情商量了一炷香的時候,許墨仍然沒回來,李翰生看了顧老爹一眼,忍不住道:“師兄,別我沒提醒你,你身邊這個許墨,必須要心他。”


  顧老爹笑著搖搖頭,道:“我既然帶他來,就百分百的信任他。”沉吟著,道:“我不能否認他身上有著種種我解不開的謎團,但他卻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


  著,看了李翰生一眼,“至少比你值得信任。”


  李翰生的笑容僵硬在臉上,半晌沒有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苦笑一聲道:“原來師兄還沒有釋懷。”


  “釋懷?”顧老爹冷笑,“如果你被自己信任的人出賣,恐怕也不會釋懷。”


  許墨並不知道軍營裏所發生的一切,他必須集中精力,在最快的時間內將麵前這個怪物解決。


  沒錯,麵前這個高大的人類隻能被稱之為怪物,強橫的肉體,永不知疲倦的精力,甚至不知道疼痛。


  若是遇到別人,就算嶽先生這種高手也擋不住他的進攻,可惜他的遇到的是許墨,一個遠比他更加變態的怪物。


  當許墨認真的時候,沒有任何人能不被那股氣勢所迫,當他下定決心純粹用肉體碾壓對手的時候,沒有任何人能在決心上戰勝此刻的他。


  當他認為自己必勝的時候,沒有任何人能將勝利從他從中偷走。


  暴風驟雨。


  或許用暴風驟雨都不能形容此刻的緊張,嶽曉玉已經握緊拳頭,全身緊繃的看著麵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兩個人以為超乎人類極限的速度瘋狂的對拳。


  一拳,兩拳……


  那皮肉碰撞的聲音震動耳膜,仿佛下間最令人不安的樂曲。


  嶽曉玉緊張,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會錯過危險的瞬間,她的指甲扣進了皮肉裏,扣出了血,可由未察覺。


  嶽先生看著嶽曉玉,心中歎息,但沒有任何話,他了解自己的女兒,就像女兒了解他一樣,此刻再任何話都沒有意義。


  戰鬥繼續,暴風驟雨繼續,狂野也在繼續。


  如風、如雷、如最原始的野性,兩個人仿佛拋棄了人類自進化以來,正統的戰鬥方式,拋棄煉劍等殺饒工具,用原始,也最激蕩人心的方式戰鬥。


  戰鬥,再戰鬥。


  即便已筋疲力盡,即便已不堪重負,戰鬥依舊在繼續,繼續。


  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歇。


  不知過了多久,一炷香,或者一個世紀,總之是很久很久之後,怪物終於承受不住許墨所帶來的壓力,開始後退。


  狹路相逢勇者勝!


  當一方後退時,就意味著失敗的開始,許墨的拳頭越來越重,速度越來越快,已經到了人眼難以捕捉的程度。


  終於,一聲悶響傳來,那絕不是所謂的拳頭與拳頭碰撞的聲音,而是拳頭撞擊胸口的聲響。


  “哢嚓”一聲脆響,怪物的胸骨立刻凹陷下去,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


  飛旋在空中,拖出一道長長的水線。


  “結束了!”


  許墨深吸一口氣,騰空而起,嘴上怪物那墜落的身體,拳頭如雨點一般打下,不停的打下,幾乎每一拳都打在怪物的身上。


  你不怕輕傷?那我就讓你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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