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誣陷
“大人，”兩人剛踏進知府衙門的大門，立即有個衙役迎了上來。
“查到了？”段千山問道。
“是，按您的吩咐，我們將吉城的各大藥鋪一一盤查，最近這兩個多月來，隻有大楚府的楚至明叫手下人去買過軟筋散。”
“知道了，退下吧，”段千山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神色並沒有多大起伏。
待那衙役走遠，吟安才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什麽。
事情發展到現在，她大概能也夠猜出一點東西。
楚至明利用自己在八方漕運的勢力，暗中與官員勾結私吞朝廷糧食，而這件事被楚至元發現，所以才有了楚至元一家被殺的事。
本來楚至元一家被殺之後，作為楚至元唯一的親人，楚至明應該順理成章地接手八方漕幫，可是沒想到楚至元一死，早就盯著八方漕幫這塊肥肉的魏東然和趙馳便毫無顧忌地開始饞食八方漕幫的勢力，楚至明反倒成了最弱勢的一方。
隻是有些奇怪，楚至明因為私吞朝廷糧食的事情暴露，想殺楚至元也是無可厚非，可魏東然怎麽會也插了一腳進來，而且還派人把楚至明也殺了，如果不是有仇，那就一定是為了掩蓋什麽，那到底是掩蓋什麽呢？
吟安想不明白，此時也無人幫她解答。
臨近傍晚的時候，穆百將魏東然帶了回來，更準確的說，是帶回了魏東然的屍體。
“你受傷了？”吟安看著穆百跌跌撞撞走了進來，麵色蒼白如紙，身上更有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我沒事，”穆百搖了搖頭，轉身對著段千山跪下，“屬下辦事不力，甘願受罰。”
穆百左臂有鮮血不斷低落在地上，不一會兒就留下了一攤血跡。
“起來吧，怎麽傷的？”段千山看了一眼他的手，眉頭微微皺起。
“屬下帶著人去搜捕魏東然，在城主府附近發現了他的蹤跡，本來就快抓到人了，可是突然有數十個黑衣人闖了出來，屬下雖然把那些黑衣人都殺了，可是還是來不及從他們手中救下魏東然，”穆百將事情的經過一一闡述，臉上滿是愧疚。
“你剛才說是在哪裏發現的魏東然？”像是要確定什麽一樣，段千山突然問了一句。
“城主府附近，”穆百回道。
話落，門外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伴隨著開門聲，一群身著兵甲的人魚貫而入，將處在正堂的段千山他們層層包圍，一股肅殺之氣撲麵而來，氣氛一下子變得凝重而微妙。
這時，兩道身影同時從大門口走了進來，其中一個正是謝彬，而另一個，卻是城主趙馳。
“知府大人，您這是做什麽？”段千山眯了眯眼，並沒有被眼前這個場麵嚇到，反而顯得越發從容。
“段千山，”謝彬笑得一臉陰鬱，“你指使手下追捕凶手魏東然追到了城主府，在城主府裏大開殺戒，借著追捕魏東然，意欲謀害本官和城主，你該當何罪啊。”
“你滿口胡言，”穆百一臉不可置信而又氣憤的看著謝彬，“我們明明就沒有進過城主府，抓人也隻是在城主府外，而且我們大人為何要加害知府大人和城主？”
“哦？你說在外麵就是外麵嗎？那本城主說在裏麵，它就是在裏麵，”趙馳嗤笑一聲，眼神不屑地看了穆百一眼。
“你……”穆百想上前找他理論，卻因失血過多，腳步虛弱得容不得他多動彈。
“你沒事吧？”吟安上前扶住了穆百。
“喲，段大人還真是好福氣啊，辦案還帶個女人在身邊享福呢，”謝彬本來沒有看見被段千山擋住的吟安，這時見她走了出來，眼神露骨不說，說出的話更是難以入耳。
“那恐怕還真比不上知府大人，這流連花樓夜夜笙歌醉生夢死，指不定哪天就得了什麽馬上瘋楊柳病，哎呀，死得可真是又慘又難看，”吟安反唇相譏，聽得在場所有人一愣。
不為別的，他們可從來沒有見過有哪個女子能把馬上瘋楊柳病毫不避諱地掛在嘴邊的。
被她扶著的穆百聽得心下一抖，這吟安姑娘果然有幾分主子的風采。
段千山聽到這話也是眉毛輕挑，似是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謝彬回過神來，恨不得立馬上前撕爛吟安的嘴，可卻被趙馳攔了下來。
對上趙馳警告的眼神，謝彬當下也不敢說什麽，隻得狠狠地用眼神剜著吟安，心裏想著等事情辦完，一定要這女人付出慘痛的代價，讓她看看惹怒他的後果。
趙馳突然轉身向段千山走去，本就凶神惡煞渾的臉一沉下來，顯得越發嚇人，渾身帶著一股匪氣，若是常人見了，隻怕心理上先怵了幾分，可段千山卻仿佛沒有絲毫的感覺。
趙馳要比段千山高上幾分，此時他們兩人站在一起，看在其他人眼裏，活脫脫就是一隻弱小無助的小白兔碰上了力大無窮的大灰狼，似乎隻要趙馳一動手，段千山就會毫無反抗之力的死在他手裏。
吟安看著眼前對段千山完全不利的情況，當下也有些心急，正欲上前時，手腕卻被穆百緊緊拉住。
“他剛才說為何？”趙馳指了指穆百，臉上帶著一抹陰冷地笑，“就為了本城主現在手裏八方漕幫的勢力啊，段大人真是好大的野心呢，借著替朝廷查案的由頭，竟是想除掉魏東然和本城主，好私吞八方漕幫。”
“沒錯，”謝彬接著話頭說道：“幸虧本官和趙兄發現得早，否則，等魏東然死了之後，接下來就輪到我們了。”
穆百被他們一番顛倒黑白的話氣得不輕，差點吐上一口血出來。
吟安在一旁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平生第一次見到這麽信口雌黃、睜眼說瞎話的人。
段千山眸光微閃，不為所動地道：“所以殺死魏東然的是你們的人？”
他語氣平淡得像完全不把趙馳放在眼裏。
“讓我來猜猜，是朝堂裏那位吧。”
“你……你說什麽，本官聽不懂，”對上段千山的眼睛，謝彬莫名就有幾分心慌，明明他看起來還是那副軟弱的模樣，可他卻感覺像被什麽東西盯上一般，後背不禁發涼。
“看來是真的，倒是玩得一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好手段，魏東然跟你們是一夥的吧，可惜，他滿心希望地投奔你們，以為你們會幫他，沒想到最後會死在你們手裏，”段千山神情淡漠地看著站在他麵前的趙馳，“先是利用魏東然殺死楚家兩兄弟，再借本大人的手除掉魏東然，最後，由你們坐收漁翁之利，本大人說得沒錯吧。”
趙馳聽到這話，眼底露出幾分訝異，謝彬卻是完全不淡定了，指著段千山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
“是又如何，你有什麽證據啊，”趙馳穩了穩心神，不屑地瞥了謝彬一眼，真是不中用的家夥，被人一句話就嚇成這樣。
“看來城主是承認了，證據？不知這蓋有官印的信算不算得上證據？”段千山將從楚至明家中帶出來的信拿了出來，兩人的臉色齊齊一變，不同的是，謝彬是慌亂，而趙馳則是殺意頓起。
“那也要你有命把證據送出去不是，如今這知府衙門裏裏外外被我的人圍得密不透風，我倒是想看看，你怎麽把證據帶回去，”趙馳眼底滿是得意和譏諷。
“是嗎？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段千山勾唇一笑，渾身的氣勢陡然一變，明明還是那張臉，卻莫名叫人生出不敢直視的感覺來。
趙馳心中隱隱不安，也是這時他才發現，周圍十分的安靜。
沒錯，太安靜了，就像外麵他囑咐把衙門圍住的城衛全都不在一般，靜得讓人覺得心慌。
一陣大風突然從門外刮進來，帶著濃重得讓人難以忽視的血腥味，趙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正要開口確定什麽時，卻見一道身影從天而降摔落到院子中央。
那人身穿城衛兵甲，瞪大的眼睛裏充滿恐怖，正是那日去城主府通風報信的城衛隊隊長鄭宇。
夕陽殘留的天空中，一群黑影像一陣悄無聲息的煙霧般飄了進來，原本將他們團團圍住的城衛，眨眼間皆被一劍割喉，連半點聲音都來不及發出，甚至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你你……你不是督察使段千山，你是……”趙馳來不及把話說完，因為段千山根本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修長的五指掐著趙馳的脖頸，明明看起來像書生的手那般秀氣，卻帶著不可違抗的力道，他幾乎說不出一個字，整個人就閉上了眼睛，不知生死地倒在了地上。
而在一旁的謝彬，早就嚇得暈死過去了。
那一刻，吟安看著眼前這個眨眼就能斷人生死的段千山，突然覺得她完全不認識他，又突然明白，這樣子的他，才是真正的段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