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大智若愚
晉君拓跋翰可不是傻子,這蜀國與楚國都不願意盡心盡力攻打梁國,反而唆使他晉國傾巢而出。
拓跋翰冷冷一語,整個會盟營帳鴉雀無聲。
李崇昱與楚君相互遞了個眼色,李崇昱麵露笑意:“那晉君有何高見?”
楚君陰沉著臉,淡淡抽了口氣:“若是晉君允諾,能平分梁地,朕也願出兵五十萬。”
“楚國……有五十萬精兵嗎?該不會是連老弱病殘也算上了吧。”平陽侯趙無忌嘲諷道,這眼看要到嘴的肥肉怎麽會與別人分享。
趙無忌真是尖酸刻薄,白起寧閉唇不語,早就料到這會盟一事,沒這麽順利。隻怕是大吵一架後,分道揚鑣,也不無可能。
“哈哈哈,平陽侯說話,不好聽啊。”楚逸冷笑,陰戾的目光盯著趙無忌。
晉君拓跋翰可不會讓合縱伐梁一事就這麽輕易打水漂,而楚君也早想借此削弱梁國勢力,隻有蜀君李崇昱算是為求自保,被迫參戰。
“好,你們既然要算滑頭,朕也就認了。”拓跋翰舉起右手五根手指,“我出兵五十萬,平陽侯為聯軍主帥。但我還有一個條件。”
“有什麽條件,說吧。”楚君不痛不癢答了句。
“梁國必定求助於齊國,若是齊國有動靜,你們隻需出兵施壓牽製齊國。還有,大戰所需軍資,大家平分出力。”拓跋翰不等兩人答話,便霸氣到了句,“就這樣決議了吧。”
晉君拓跋翰給平陽侯趙無忌遞過去一個眼色,趙無忌立馬道:“好,我這就讓人擬寫同盟書,請三位君王蓋下國璽。”
“行,畢竟這兒是晉君的地盤兒,你們說了算嘛。”楚君冷眼,將身子向後一縮,做出無奈的樣子。
李崇昱臉上保持著平和的笑容,也懶得多爭一句是非,依照晉君的心意,高高興興簽字蓋玉璽。
……
會盟的第一場要會就這樣結束了。
趙無忌派人安置好蜀國、楚國兩位君王以及隨行臣子,入住瓦池城內最好的府邸。而晉君及隨行住在瓦池太守府中。
晚上,白起寧沒有呆在房中休息,而是圍著這座府邸走了一圈,而後席地而坐在不遠的草坪上,望著墨黑的天際愣愣發呆。
身後傳來一個腳步聲,白起寧回頭,隻見李昭平英氣而來。
“我看你在這兒,於是過來聊聊。”李昭平坐在白起寧的身旁,“今日的同盟會上,你怎麽一句話都沒說。”
“人這麽多,哪兒有我說話的份兒。”白起寧嗤笑道。
“今日議盟,我們出兵三十萬,雖及不上晉國豪氣,可那也是蜀國的大部分兵力,不容敗仗。”李昭平憂心道。
“……”白起寧蹙眉,這個仗,蜀國輸不起,聯軍三國都輸不起。
“那你現在又在想什麽?”李昭平伸手,輕輕一戳白起寧的額頭。
白起寧瞧了一眼李昭平:“我在想一個人。”
李昭平湊到她的耳邊,聲音格外溫柔而有磁性:“是在想我?”
白起寧無力地望了望天,身邊的昭惠王可真夠有自信:“你聽說楚國的盜聖江雲這個人麽?”
“有所耳聞,江湖俠盜,怎麽了?”李昭平自然與江雲那一類人是不可能有交集的。
“上個月我出使楚國,靖王楚逸帶我見了盜聖江雲。他跟我想象中,不一樣。”白起寧記得那次楚逸請教江雲同盟攻梁之事,如何看待成敗,原本她以為江雲隻是隨口一語,而今天才發現,江雲一語言中。
“怎麽不一樣,他不是兩隻眼睛一張嘴?”李昭平打趣笑道。
“楚逸說,江雲有主帥之才,天底下沒有第二個人比得上他。當時我真的以為楚逸誇大其詞……”
李昭平收斂臉上不羈的神色,嚴肅了神情:“何出此言?”
“江雲的確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奇才。他遠居深山,卻能未卜先知,得知我們聯軍伐梁,必是無功而返。起初我還有所懷疑,但今天看了同盟會上的架勢,便知他所言不假。”
“他認為,三國伐梁必敗?”
“是的。”
“可是晉國兵馬強悍,就算是晉國以一國之力,可能重創梁國啊。”
“他當時說,合縱伐梁收效甚微,皆因三個和尚沒水喝。今日的形勢你也看到了,各自為謀,豈能同心?”
李昭平雖未見過江雲,但從白起寧這三言兩語中已經斷定江雲之誌:“果然,是個奇才。不過即便是不能勝,我們集晉楚蜀之名將,也不會敗。”
“無功而返,也是消耗國力。”
“所以你是思賢若渴,在這兒想江雲。”
白起寧嘴角微揚:“靖王殿下三次相邀,都未能請得動他,我哪裏敢打他的主意。”
“靖王……楚國的這位靖王,竟然帶你去見江雲,那可見你和他交情不錯啊。”李昭平眉頭一挑。
“你!”白起寧臉一紅,反駁不是,不反駁也不是,隻能狠狠瞪著李昭平。
“別生氣,不拿你打趣便是。”李昭平見她氣紅了臉,隻得服軟。
“昭惠王,不如你也去會一會江雲,請他出山試試?”白起寧目光深邃,若是能得到江雲這樣的人才,必定如虎添翼。
李昭平眺望遠方,輕輕搖了搖頭,楚逸三次無功而返,他又何須自討沒趣。
白起寧就不信他不動心:“怎麽,你不想試試?”
“以我現在的境遇,請不動他。”李昭平歎了口氣,“凡事看緣,以後再說吧。”
“你好像很了解他的樣子。連玨公子不都為你所用,你還單單怕江雲的拒絕?”白起寧故意激他。
“那樣高傲的人,隻有九五之尊,造拜將台,選定吉日,親駕車馬,十足誠意而去,方可有機會動其心。”而李昭平如今不過是個蜀國皇子,並非一國之君,怎麽可能打動江雲,“所以我說,以後再說吧。”
白起寧頓時茅塞頓開,李昭平的這兩句話如同醍醐灌頂,江雲是帥才,自然不會輕易出山,這就是連玨口中的“待價而沽”。
“昭惠王果然是深藏不露,大智若愚,別人以為你不懂,但其實你什麽都懂,而且懂得透透徹徹。”白起寧定了定神,深深凝望著李昭平。
李昭平冷冷一笑:“若要說真正的大智若愚,怕是我的父皇才能堪當此名。我可及不上他十中之一。他既無謀略也不懂兵法,卻能牢牢坐穩皇帝的寶座,靠的不就是知人善用。”
“一國之主不會謀略,不懂治國都沒關係,隻要他懂得用人,唯才是舉,任賢而用,便已是明主。但我知道,你不想做明主。”
“怎麽,難道在你的心裏,我想當昏君不成?”
皎潔的月光下,白起寧的眸光格外明亮:“你想做的,是天下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