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不再相見
正在這個時候,傳來了叩門聲。
白起寧示意雨燕去開了門,雨燕喚了聲:“林小姐。”
“青桐,這麽晚,你怎麽來了?”白起寧望過去,看到一個有點失魂落魄的林青桐。
“師姐,你睡了嗎?我來,想找你說說話。”林青桐眸光一沉。
“哦,好啊。”白起寧應了聲,本來有些疲憊困倦,但看到林青桐那憔悴的模樣時,就沒了睡意。
白起寧拉著林青桐手,在落雁居的院子裏轉了轉。
月光清冷如水,晚上的天兒,沒有白天那麽炎熱。
“怎麽這個樣子,誰欺負了你不成?”白起寧柔聲問。
“沒有……沒有人可以欺負我,除非是我自己,過意不去。”林青桐微微低頭,步子停在花壇邊,伸手輕輕捏住一枝紅色月季。
“想和我聊什麽?”白起寧看向林青桐,留意到她今天梳的發髻很別致好看,帶著一支流星金釵。
“女人就是依附男人而活的嗎?這個天下,如果是我們女人的,會不會有所不同。至少,那些男人不會三妻四妾,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林青桐纖纖玉手摘下了紅色月季,嗅了嗅花香。
“青桐,你的心裏一定有故事。”白起寧不喜歡為兒女情長而多愁善感。
“但是我不願意說,也不希望師姐問。”林青桐仰起頭,望著漫天繁星。
白起寧握住林青桐的手,觸碰到她的手冷如寒冰:“我答應你。今晚,留在這兒,就跟我睡吧。”
於是林青桐留在了白起寧的臥房裏,兩位女子躺在了一張榻上。
“師姐,你是真心待我好,可是不是每一份真心都會有回報的。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對你並非真心呢?”林青桐輕聲問,“會原諒我嗎?”
“你會害我嗎?”白起寧身子不禁一抖。
“我不會故意的,但我隻是擔心……身不由己做的事兒,會傷害到你。”
“我不會原諒,傷害我的人。”白起寧的眸子沉了下去,“我希望,我們一直是好姐妹。”
“恩,我記住了。”林青桐的眼中閃過一絲晶瑩。
輕易原諒傷害她的人,隻會讓她受到更多更狠的傷害,白起寧自認,沒那麽博大的心胸。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便是她的行事準則。
今夜,林青桐決定了一件事。
翌日,天亮了,林青桐醒了過來,決意去做昨夜決定了的事情。
林青桐獨自約見了連玨,在林府舊宅。
這是祖父林複曾經的大宅子,已經荒廢了,很少有人來住,隻是有兩個仆人守著。
梁國的前任丞相是個清官,至少他的宅子這麽簡樸。
連玨小時候就是在這兒長大的了,來到昔日故居,一片片紅磚瓦礫都讓他感觸頗深。
林青桐支走了仆人,大宅子裏就隻有他們兩個人。
門前冷落,雕梁畫棟,依舊如故,隻是多了些灰塵,負責打掃的仆人也會偷懶。
“你約我來這兒,是什麽意思?”連玨踏入這裏的大門,便覺得心煩意亂,片刻難安。
“連玨哥哥,我們一起走走吧,不會有人打擾我們。”林青桐挑眉輕笑。
她走在前麵,他跟在後麵。
院子裏的池水已經幹了,樹木已經鬱鬱蔥蔥,林青桐指著水池邊:“我小時候經常在這兒,陪你一起釣魚、看花、賞月、還有作詩。”
昔日水池邊,他們一起笑看雲舒雲卷,看著池水中的魚兒自在遊玩,看著樹上的葉兒飛旋盤落。
他少年時喜歡作詩,把自己最好的才華表現給世人。他做了很多詩,卻從來沒有一首屬於她的。
連玨冰冷的臉上沒有多餘的反應,這兒是林家,不是他的家,他不過是寄人籬下。
回憶像是一根根銀針,紮在她的心裏,很痛,但是痛得痛快。痛過之後,她才會放下執念。
“這裏,是連玨哥哥住的地方。”林青桐推開了一扇門,走進一間屋子。
連玨在門外遲疑了片刻,還是跟了進去,這間臥房便是他住了十四年的地方。床鋪都已經空了,隻剩下木架子,還有一張長椅子。
“帶我來這兒,是想告訴我,我們曾經青梅竹馬很快樂?”連玨目光漠然,“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恩,放心吧,以後,我不會纏著你了。”林青桐眸光閃爍,低下了頭,“也不會為你做任何事。”
“……”連玨平淡如水的臉上,有了淡淡的動容。
“我順從爹娘的意願,嫁給梁都城裏門當戶對家的公子。”林青桐抬起頭來,看向連玨,“我累了,不想為了連玨哥哥一個人,放棄所有。”
連玨聽到這話,應該是開心的,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結果。他千方百計把林青桐送回梁都,便是不想與她再有牽連。
她對他從來都是千依百順的,而這一次,她卻說要主動放手。
他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麽?”
“我想嫁人了。”林青桐的聲音顫抖得厲害,她轉過了身去,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角的淚水。
“你要嫁給誰?”連玨雙眼的瞳孔一緊,頓時布滿了血絲。
“嫁給誰都好,隻要他不是個瘋子。”她柔聲輕語,“你解脫了。”
“算你還有些自知之明。”連玨撐住臉上的冷漠,可心頭卻沒來由地一痛,無名的劇痛席卷而來。
“連玨哥哥,我是在這兒認識你的,就在這兒,和你說再見吧。不,是不再相見。”林青桐含淚而笑。
不再相見——
這四個字猶如晴天霹靂,擊打在連玨的心上,他的臉色煞白極了。
“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你的心裏從來都沒有我。”林青桐喃喃自語。
“你能這麽想,最好不過。”連玨微微動了動嘴唇,心中一陣冰涼,有一陣火灼,隻感覺自己的心疼得說不出來。
果然他真的眾叛親離了,連她都要離開他。
林青桐回過頭來,花容失色,她看到了連玨臉上落下的眼淚,那滾燙的眼淚,跟他冰冷的語氣,截然不同:“你怎麽了?”
“我一直以為,父親死了,就隻有我一個人。而你卻告訴我,你會一直陪著我。”連玨曾因那句話,而感覺到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