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一寸溫柔一寸疼痛

  血影目光變的飄忽，焦距潰散，那些字慢慢從他的唇縫中溢出來。


  “我們三個……我知道您最不喜歡我……可是，我渴望您的喜歡……所以我，一直都努力的表現自己……努力地完成您交代的任務……夫人，我不是要故意要……瞞欺您的……我隻是想要證明我自己……證明我也很優秀……我想，讓您也喜歡我。”


  血影一句輕一句重，輕的幾乎聽不見聲音，重的也僅能被聽見。


  他眼中的淚霧已經朦朧了視線，但是他不敢眨眼，怕閉上就再也睜不開。


  “還記得每一次……您把最重要的……任務交給靈鷲……我多嫉妒啊……我多想您的眼裏……也能看到我多一些……可是不管我怎麽渴望……最終都是奢望。


  您把您的信任都給了靈鷲……又把您的笑容和溫柔……都給了雪鷹……您不知道嗎……我比都他們都愛您啊……我是有多麽羨慕嫉妒他們……”


  “別說了，血影你別說了。”


  紅玉夫人痛哭出聲，緊緊握著血影的手，悲傷地看著他。


  她終於對血影展現母親溫柔的一麵，一隻手輕輕放在血影的頭上，安撫著自己的孩子。


  “誰說我不愛你，我怎麽會不愛你，你這個傻孩子怎麽能這麽想呢？”


  紅玉夫人淚流不止，解釋道，“你知道我為什麽總是派靈鷲去執行最重要的任務？你有沒有想過任務有多重要就會有多麽危險，我不讓你去是怕你有危險啊，你和雪鷹都是我的心頭肉，我不能失去你們，隻好讓靈鷲代替你們去。”


  血影目光微滯，傻傻地反應不過來。


  “您……您對靈鷲……”


  “哼，他該死，”紅玉夫人突然變臉，咬牙切齒的模樣很是猙獰。


  “我本來是想折磨死他，沒想到幾年下來倒把他訓練成了頂尖的殺手，所以我每次都派他去執行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他居然一次都沒死。不過那又怎麽樣，他最後不還是死了嗎！”


  紅玉夫人對他們口中的靈鷲有著很深的仇恨，說到靈鷲死的時候她仿佛很解恨似的。


  血影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他本來想告訴紅玉夫人靈鷲還活著，但是現在……他可能要把這個秘密永遠帶走了。


  紅玉夫人像是突然又想起來血影要死了，她憎恨的神情頓時又蒙上哀傷，心疼地看著血影。


  “怪我，怪我平時對你太嚴厲，才會讓你覺得我不愛你，你說偏向雪鷹，把所有的微笑和溫柔都給雪鷹，我承認我有私心，可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血影想要搖頭，他不知道，他很想知道，但他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


  紅玉夫人咬著唇，閉眼歎了一口氣，然後趴在血影的耳邊輕聲耳語。


  血影倏然撐大了雙眼，眸中流露出震驚之色。


  隨後，他就緩緩地笑了，眼中的震驚也被釋然代替。


  紅玉夫人抬起身來，撫摸著血影的臉，微笑道：“現在你知道了吧，媽媽是愛你的，就隻是比雪鷹少了那麽一點點而已，你還嫉妒嗎？”


  血影動了動唇，發出微弱的聲音：“不了。”


  他不嫉妒了。


  能在死之前知道聽到媽媽說愛他，還解開了心裏的結。


  他已經很滿足，很滿足。


  彌留之際，血影用最後一點力氣說道：“媽媽，我愛你。”


  他的臉上帶著微笑，手從紅玉夫人的掌心滑了出去，下一秒也閉上了眼睛。


  “血影，血影，血影……”


  紅玉夫人哭倒在血影身上，一聲聲哭喊撕心裂肺。


  血影死了。


  紅玉夫人悲痛欲絕。


  紅玉夫人是真心疼愛血影的，隻是她對血影太過嚴厲，從不表現出來。


  耳邊縈繞著血影的最後一句話——“媽媽，我愛你”，很奇妙地和另一道稚氣的聲音重疊。


  從他們十歲起，紅玉夫人就不再讓他們喊媽媽。


  這麽多年過去，她都快忘了他們喊媽媽時的語調。


  原來還是這麽好聽。


  隻可惜以後再也聽不到了。


  “血影，血影……”


  ……


  直升機降落在盛世莊園。


  小六說蕭羽情隻需要休息就行，東方煜就把她抱回了別墅。


  蕭弋宸直接把舒默雪抱去莊園內的小型醫院裏，醫院不久之前便接到通知，已經做好了準備。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小醫院裏的醫療設備很齊全，還養著幾十個忠誠的醫生和護士。


  小六算是這個小醫院的院長，給舒默雪做檢查的事自然得是他親力親為。


  蕾蕾霆霆在別墅看到東方煜抱著蕭羽情回來，便得知爹地媽咪也回來了，於是都急忙跑來了醫院。


  “爹地，爹地！”


  小六在給舒默雪做檢查，看到兩小隻出現在門口，立刻對他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兩小隻捂住嘴，他們看到了昏迷的媽咪，淚水頓時滾出眼眶。


  蕭弋宸走過去彎腰抱起他們走出門外，把他們放到椅子上，輕輕揉揉他們的頭。


  “沒事的，你們媽咪隻是睡著了，很快就會醒來的。”


  小六仔仔細細檢查了兩個多小時，終於給了蕭弋宸一個驚悚的答案。


  ——手術做不了。


  “芯片在夫人大腦中樞神經最脆弱的地方，動手術的話，成功率很低。”


  蕭弋宸心頭一沉：“很低？有多低？”


  “僅有5%。”


  蕭弋宸大腦嗡的一下，有那麽兩秒鍾竟失去了意識，眼前也黑了片刻。


  5%，那和宣判死亡能有多少區別？

  “小六叔叔，你最厲害了，你一定能救媽咪的對不對？”


  蕾蕾抓著小六的褲腿，淚眼巴巴，一雙沁了水的眸子閃著殷切的期冀。


  小六不忍心小家夥失望，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我會盡力的。”


  小六又對蕭弋宸道：“爺，要不……”


  “不行。”蕭弋宸果斷打斷小六的話，語氣決然，“成功率隻有5%，我不可能冒這個險。”


  如果手術失敗，他的小豹子就再也沒有了，蕭弋宸無法承擔這樣滅頂的後果。


  小六理解爺的心情，附和道：“可以先觀察看看，夫人是有福氣的人，也許芯片不會對夫人的大腦造成多大的影響。”


  蕭弋宸不語，良久，才點了下頭。


  現在除了寄希望於此，他也沒有任何辦法。


  蕭弋宸把舒默雪抱回別墅臥室，兩小隻一直寸步不離地跟著。


  “在外麵等著吧，爹地把你媽咪身上的血洗幹淨。”


  “爹地，你輕一點，不要弄痛媽咪。”


  “……嗯。”


  蕭弋宸抱著昏迷的舒默雪一起泡在水池裏，拿著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洗她的身體。


  心情似有千斤重，一寸溫柔一寸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