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木望北的困難
木望北的困難
沒開出多遠,他們就找了一個老北京炙子烤肉的小店坐了下來。
炙子烤肉算是北京特色的一種。炭火上放著一個用手指頭粗的鐵條釘成的炙子。因為是有縫隙的,所以烤肉的過程中,油脂會滴到下麵的炭火形成獨特的風味。
說起來,北方的烤肉都有類似的風味。稍微不同的是,炙子烤肉有點半烤半煎的意思。而且對於肉的醃製方麵下手比較輕。
南城的小店,並沒有什麽選擇的餘地,也隻有五花肉,上腦和裏脊可以選。
不過說起來,這個年代能吃上肉就已經不錯了。
點好了菜,木望北說道:“小胡同誌看著這麽年輕,估計剛參加工作吧。”
胡楊回答道:“還不到一年。”
木望北眼中閃過些許的失望,但隱藏的非常好。如果不是胡楊特意別注意觀察,也很有可能忽視。
木望北又問道:“小胡同誌和管衝兄弟是什麽關係呢?”
胡楊也如實回答:“我們是戰友。”
木望北略顯驚訝:“真看不出來,小胡同誌你還當過兵。那現在在什麽單位高就?”
胡楊說道:“現在在工業部下屬冶金局做一個小科員。”
木望北說道:“小科員那也是正經部委的科員,有前途。”
胡楊端起酒杯:“第一杯,給你接風。”
木望北也舉杯:“感謝你的招待。”
胡楊知道木望北這次是有事兒才來北京的。不算是多麻煩的事兒,關鍵是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人。
他已經來了一個禮拜了,如果還沒辦成的話,那他也就辦不成了。胡楊是有心和這位未來的“倒爺之王”結點善緣,但這急不來,要等他先開口。
胡楊真的像一個本地人招待外地人那樣,開始介紹這炙子烤肉:“這炙子烤肉算是老北京特色。據說已經有三百多年的曆史,最早是賽外遊牧民族把牛羊肉放進頭盔裏,放在燃燒的馬糞上烤,後來傳入了北京,就變成了用鐵條釘製的炙子。”
木望北感歎:“哦,還有這樣的曆史呢,小胡知道的還真不少。”
胡楊說道:“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我是遼寧的,老家那邊也有烤肉。隻是我們用的是鐵網,而不是這種炙子。木老哥是哪裏人啊?”
木望北說道:“湖北的,我們也烤肉的但和這完全不一樣。”
胡楊似是無意的說道:“木老哥,應該天南海北走過不少地方吧。”
木望北略帶感歎的說道:“你還別說,我走過的地方真不少。”
胡楊是故意往這個話題上引的,木望北也如他所想的那樣打開了話匣子。
木望北今年三十六,已經走遍了大半個中國。人生經曆也非常豐富,結過婚,離過婚,做過工人,做過幹部。後來下了海,做過的事就更多了,幾乎各種臨時工都做過。
當然,這種主觀敘述中肯定有很多的水分。胡楊就知道他曾經兩次被強製勞教過。一次是投機倒把,一次是詐騙。但其實兩次都算是誤會,或者說是他倒黴。
兩次都隻在勞改農場待了幾個月就被放了出來。但問題是,這是會被記錄在檔案裏的,從此他就再沒機會進入任何一個所謂正規的單位上班。
木望北的口才相當不錯,胡楊起了頭之後,幾乎都是在他在說。天南海北的人文趣事,真有不少連胡楊也沒聽說過。
在聊天的過程中,胡楊發現他是一個很會聊天的人。他很擅長察言觀色,也有不錯的話術,很容易就能掌控聊天中的節奏。
不強勢,不諂媚,不讓人感覺討厭。能同時做到這三點的人可不多。
木望北的酒量也不錯,一斤白酒下肚之後看起來狀態依然還不錯。而這個時候啤酒才喝道第三瓶的胡楊,已經表現出了些許的醉意。
又幹了一杯之後,胡楊打了一個酒嗝,說道:“我和管衝是生死之交,他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他的朋友也可以算是我的朋友。”
木望北立刻豎起大拇哥:“小胡真仗義。”
胡楊一邊給自己倒酒,一邊說道:“木老哥,你這次來北京是要幹啥來著?”
木望北略一猶豫才說道:“也沒什麽正經事,就是來……”
啪···
胡楊把酒瓶往桌重重上一放:“木老哥,你這明顯是不拿我們當朋友。”
木望北臉色一囧,躊躇了半天才歎了一口氣:“唉……不是老哥我不想說,是這事真的挺難辦的。”
胡楊一臉這還差不多的表情,繼續給自己杯子裏倒酒。心裏想的卻是,一斤酒下肚才開始說正事,還真夠有耐心的。
在電話裏管衝並沒有詳細說明木望北的困難是什麽。所以胡楊也並不擔心,這個困難會在自己的能力之外。如果是,管衝自然就會提前讓他準備。
木望北的麻煩就和他那兩次被勞教有關。雖然事後都證明存在一些誤會。但是他的檔案裏也的確留下了勞教的記錄。
這次是木望北想要去蘇聯,但因為檔案的問題被卡住了。找了很多關係,但都解決不了。
八十年代中可不像十幾年後那樣容易出國。基本上都是公派留學和工作。還有一種是受到國外機構的邀請。實際上隻有很小比例的人是以個人身份出國的。
八十年代之前,主要是去蘇聯。八十年代後期開始,美國成了重點。而九十年代開始,出國遊才逐漸興起,這些都是後話了。
這些年木望北在社會上闖蕩,發現自己最擅長的就是做倒爺。也用這種方法賺了一些錢。
但很快他又發現,眼下這個大環境下,國內做倒爺發不了大財。因為他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關係更拿不到搶手的批文。做的再好也隻能跟在人家後麵吃點殘羹剩飯。
想來想去,也就隻剩下出國做一個國際倒爺這條路。於是他就找人特意學了俄語還有一點英語。並且做了很多相關的準備。
聽完木望北的話,胡楊故作嚴肅的思考了一陣子:“木老哥,你給我說實話,這次去蘇聯是要做什麽?”
不管木望北怎麽回答,他要去蘇聯這件事兒,於公於私胡楊都是一定要幫忙的。
而且不光是要幫他出國,還要給他提供一部分資金支持。讓他在蘇聯的活動更加順利。
這個結果對於木望北來說完全就是一個意外驚喜。至少在他在旅店見到胡楊的時候,根本沒有期待他能夠幫他解決眼下的困難。
從木望北的角度看,如果不是喝了點酒,根本就不會提這件事。誰承想,這年輕人竟然真的有能力幫他。
木望北端著三兩的酒杯,激動的說道:“啥也不說了,小胡你以後就是我兄弟了。多餘的話不說了,一切都在酒裏。我幹了你隨意。”
就這一會工夫,他就已經毫無痕跡的把自己變成了地道的東北口音。
胡楊在自己真的喝醉之前及時刹住了車。他給木望北留下了華夏科技公司的地址,告訴他後天去那裏找自己,到時候給他一個準信。
把木望北送回旅店之後,胡楊並沒有立刻回海澱區。而是就在南城隨意的找了一家澡堂子。
泡搓洗一套程序下來,胡楊的酒也醒了六七分。要了一壺茶,找了一個角落裏的躺椅,舒服的躺了下去。
才躺下沒多久,胡楊就感覺一個人坐到了他旁邊的椅子上。胡楊沒有睜眼,隻是隨意的說道:“喝茶自己倒。”
來人不滿的嘟囔了一句:“架子還是那麽大。”
胡楊同樣不滿的說道:“架子大也不及你。我在秦皇島那片待了那麽久,也不說請我吃頓飯。”
那人說道:“還上我們單位吃,你願意?”
“去,正好當麵問候一下那位於政濤科長。”
“隻是問候?”
胡楊睜開眼睛看向對方:“不然能怎麽樣。我一個普通人,能對你們這些特殊部門的人怎麽樣。是能搓圓啊,還是能捏扁啊,肖科長?”
這男人就是許久不見的肖克。而剛剛,這個人很湊巧的也出現在了那家炙子烤肉店裏。進來的比胡楊他們晚一點,但離開的卻要早一些。
雖然全程沒有交流,但胡楊知道他是故意出現在自己麵前的。
倒了兩杯茶後肖克感歎道:“你天生就是做我們這行的材料,真的不考慮一下。說不好將來我見你都還要敬禮。”
胡楊坐了起來,端起茶杯說道:“不考慮。我可不想變成於科長那樣。”
肖克微微搖頭:“我們也都是按命令行動。你放心,這個命令已經撤銷了。”
胡楊喝了一口茶水:“你今天不是專門為了招募我,順便告訴我這個消息來的吧。”
肖克說道:“今天找你,是有一個任務要交給你。”
胡楊很做作的瞟了一眼周圍:“機密任務在這裏說合適嗎?”
肖克不以為意:“已經給你頂頭上司羅主任發了公函。回頭任務的具體內容他,會由他轉到你手裏。”
胡楊輕輕點頭,但並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肖克肯定還有下文。
肖克果然說道:“那些都是順便,這次找你主要是要告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