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1984年的最後一天
一轉眼就到了陽曆年的年根兒，各個廠礦單位都開始搞起了活動還有聯歡，整個城市都在這樣一個氣氛之中。
就在1984年的最後幾天裏，幾大部委異常迅速的敲定了赴歐考察團的人員名單。比照之前人數和規格都有所提升。考慮到歐洲人也是過新年的，所以考察團將在1985年的第三天出發。羅鵬程本來也很符合條件，但因為新部門的工作所以隻能放棄。
另一方麵，外交部和外經貿部聯合向日方發出要求。邀請日方派出貿易考察團，並強調一定要大隈公司參加。為了這個要求，做了很多背後的工作。務必要讓大隈公司的代表確確實實的踩上中國的土地。
具體到胡楊這裏，赴歐洲考察團他肯定是要參加。所以他也換到了一個更大的辦公室裏。這次要去歐洲的人，一大部分都集中在這裏。畢竟是代表國家出去考察。基本的注意事項，比如禮儀、生活習慣的不同等等，都還是要培訓一下的。
華夏科技的年終聯歡已經在12月30號舉行。即便洗了澡換衣服，胡楊依然渾身都散發著酒氣。這讓他十分的苦惱。
本單位的聯歡會都是金壇舉行，但胡楊已經請了假。這個時間，他還有一件個重要的事要去做。
活了兩輩子，胡楊經曆過很多事，很多常人一輩子都沒有盡力過的事。但今天要做的，是兩輩子以來的頭一遭。
見家長！
是指交往中的男女，為了讓相互之間的關係向婚姻更進一步時，爭取家庭認可的必要步驟。
上輩子活了三十多年，女朋友有一些卻沒有一個發展到談婚論嫁的地步。自然也就沒有正式的走過這個步驟。
那天見過了柏青的父親之後，胡楊就感覺這一天不會太遠了。果然，柏青主動給胡楊打了電話，約他31號晚上到家裏吃飯。
約定時間是晚上，但胡楊一大早就出口了門。今天是1984年的最後一天，也是祁陽從炮局裏放出來的日子。
趙援朝原本早就想去裏麵撈他出來。但祁陽自己要求不要這麽做。茬架本身不是什麽大問題。但這件事發生的時間很敏感。所以能少做一件事，就不要多做一件事。所以一直拖到了年底。
好在祁陽在裏麵的日子倒不用擔心。趙援朝托了關係，而祁陽本身也不是一個會吃虧的人。
“辛苦了。”
祁陽很平淡的說道：“難得休息幾天，吃的略差，但睡的非常好。”
胡楊說道：“上車，先吃飯，然後找個澡堂子泡一下去去晦氣。門釘肉餅怎麽樣，我剛知道了一家味道非常好的老店。就在故宮邊兒上。”
路上，胡楊把近些天發生的事情簡略的和祁陽說了一下了。
這家店門臉不大，門邊上掛著一個“清真芝麻燒餅”的牌子。看著不起眼兒，卻是正經的老店。據說沒有一百年也差不多少，這一輩兒已經是第五代了。
這店是柏青推薦的，據說有幾樣絕活。除了招牌芝麻燒餅，還有門釘兒肉餅之外，最出名的就是爆羊肉和爆肚。
胡楊他們到店的時間也就九點多，但這裏已經坐了不少客人。
店老板熱情的招呼著：“呦二位裏麵請，要吃點什麽？”
胡楊直接按柏青提供的菜單的說道：“半斤羊肉，半斤爆肚，八個肉餅，再來盤白菜。”
店老邊記邊說道：“得嘞，二位應該是頭回來吧。那我多說一句，咱這肉餅是都是現做的，得等一會才得。”
店老板把兩人讓到桌上，就跑回後廚忙活。
胡楊問祁陽：“春節你有什麽安排？”
祁陽想了一下說道：“沒有。”
胡楊說道：“不回老家看看？”
祁陽微微搖頭說道：“不回，習慣了。”
胡楊點了點頭，他懂這句習慣了是什麽意思。祁陽的身份他基本可以確定，這樣從事特殊工作的人，與公與私都不能經常回家。
與公有任務在身。任務結束之前，沒有什麽節假日。而與私，越少人知道他的存在對他的家人其實越安全。
胡楊知道祁陽不知道的自己真的理解。因為胡楊沒辦法告訴他，自己為什麽會理解。這就是特殊行業的從業者們必須要麵對的問題。
很快除了門釘肉餅之外的幾個菜就先上來。全都是汆燙的菜自然要快一點。
一碟羊肉片，一碟肚三樣，一碟白菜心。蘸料是兩碗北京人最愛的麻醬。說起麻醬可不是簡單的芝麻醬，北京人最愛的是所謂二八醬。二兩芝麻加上八兩花生磨出的醬。
日後很多人都將二八醬奉為老北京涮肉和爆肚的最佳蘸料。並稱二八醬才是最地道的老北京味道。
這話隻能說對一半。當年的二八醬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物質匱乏，相比芝麻而言花生產量更高。而在沒有了限製之後大多數麻醬都是五五比例。
不管是爆肚還是羊肉片，都要趁熱吃，多等半分鍾都會失去最好的口感。
所以胡楊立刻抓起筷子，說道：“快趁熱，據說這家的肚三樣可是一絕。”
吃過爆肚的人都知道，其實肚本身沒有什麽明顯的味道。吃爆肚是吃口感，而味道則是靠蘸料也就是調好的麻醬。
柏青告訴胡楊，這家爆肚有兩絕。首先不光有一般的百葉，還有肚仁和肚板。然後就是個火候，少一分就生，多一分就老。
帶著柏青的無限推崇，胡楊把蘸滿了麻醬的爆肚塞進了嘴裏。
咀嚼.……咀嚼.……咀嚼.……
基本上.……柏青並沒有誇張。這是胡楊兩輩子以來吃過最好吃的水爆肚。火候就是這麽剛剛好，早一點它就還是生的，但就沒早這一點。三種不同的肚，在口腔內充分的表現出了各自不同的口感。
這個種口感很神奇，很不錯，所以很上癮。等到胡楊回過神，一碟肚三樣就已經全盤消滅。
胡楊和祁陽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讀到了十分滿意的信息。
平日惜字如金的祁陽不吝讚揚：“這個，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爆肚。”
胡楊表示同意：“我也是。”
其他兩個菜也在水準之上，但沒有這道爆肚驚豔。但用來填補等待門釘肉餅這段時間卻是非常適合。
胡楊咽下嘴裏甜滋滋的白菜心，說道：“我去歐洲這段時間，你去通縣盯著基地的改造。離開之前，我盡量趕出一份更新的計劃給帶過去。不過你在那邊不會待太久，最多一兩個月，應該就會有新變化。”
祁陽點了點頭，問道：“東還是南？”
胡楊放下筷子說道：“兩麵都會有，隻是時間上不太好確定。不過我還是認為最先有動作的還是這裏。估計方國器的耐性已經磨得差不多了。至於周朝先，他家老頭子都已走到台前，那他自然就隻能站在親爹身後看著了。”
祁陽沉默了片刻才說道：“會不會有更進一步，更強烈的反應？”
胡楊輕輕點頭：“不排除這種可能。概率不大，但我很期待。會省去我們甚多麻煩。”
祁陽說道：“可能概率沒有你估計的那麽小，我在裏麵聽說了不少江湖傳聞。這兩個人身邊，都有一些.……能人。”
胡楊微微一笑：“江湖傳聞，這個詞我喜歡。”
就在這時，老板端著兩個盤子走了過來：“這是二位的門釘肉餅，剛出鍋的，千萬可得小心燙。”
胡楊兩人暫時放下話題，將注意力轉移到今天的“主菜”上。
門釘門釘，正如其名那般門釘肉餅個頭真的像宮門上門釘。大約兩個象棋子那麽厚，尺寸上要比象棋子大上兩圈。兩麵都被煎得金黃酥脆。
胡楊說道：“先別急，我可聽說了，這門釘肉餅絕對不能咬著吃。”
仿佛是為了印證胡楊的胡啊，旁邊的桌上傳來了哎呦一聲。不光燙了嘴，湯還噴了一身。
胡楊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肉餅放在自己的小碟裏，接著是說道：“要從中間劃開，然後掀起來放涼之後再吃。”
麵皮一挑破，肉香四溢的湯汁就流了出來。等全部掀開，裏麵看起來不像一般的包子餡，根本就是一顆牛肉大蔥的肉丸子。
吹涼之後，一口咬下去，絕對可以滿足你對牛肉和麵皮的所有渴望。最後再把碟子裏的湯汁一口喝下。
滿足，非常滿足。
兩人帶著份滿足離開了這家小飯店，開車去找一家能繼續帶給他們滿足感的澡堂子。
這一回祁陽主動坐到了駕駛位。坐上車之後，胡楊突然問了祁陽一個問題：“祁陽，你有對象嗎？”
饒是一貫冷靜的祁陽，麵對這個非常突兀的問題，也是著實愣一陣才回答：“有過？”
“到什麽程度？”
“為什麽問這個？”
“到沒到見家長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