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調解
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趙遷也不會天真的以為，《華夏信息》是那種隻用錢就可以的達成和解的對手。至少需要很多錢才行。
趙家底子還是有一些的。現在也不是需要立刻就拿出大量的現金。就算是立刻達成了協議，也不可能要求他們立刻付款。總要給他們一個周期才對。
所以隻需要計算出一周內和一個月內可以調動的資金就可以了。
除了足夠的資金之外，他們還需做更多得準備才行。而且趙遷也從來不是一個喜歡被動防禦的人。即使現在麵對種種不利因素，他也要想辦法做出抵抗。
從之前的通話中，趙遷已經感覺到趙愛國對這件事的態度很曖昧。這個這種曖昧的態度背後，趙遷推測是遇到了一些與趙愛國切身利益有關聯抉擇，而趙愛國很顯然並沒有選擇趙鯤這邊。
趙遷明白這代表了，這件事已經沒有了趙愛國那邊的助力。那對他們來說，就隻能回到法律條文本身，來準備這次調解。
但好在法官的態度讓他還有一線希望。調解過程應該還是有一點機會的。所以趙遷把這次調解當做一次重要的商業談判來準備。
時間很快就到了傳票上規定的日子。趙遷父子準時來到了浦東中院的調解室。
《華夏信息》的人比他們稍早一點到，正在裏麵等著他們。
一個戴著眼鏡的胖子坐在中間，他正是趙鯤之前見過的管衝。管衝旁邊坐著一身職業裝打扮的年輕女同誌，是他的助手金茗。
隨著趙家人的進來，管衝也抬眼看過去。前一次見麵，趙鯤還是那副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樣子。這才過去沒多久，情況就完全不同了。看起來，就像一隻跟在主人身邊的哈巴狗。
長桌兩麵分別坐著被告和原告，桌子的另一個短邊坐著兩個工作人員，分別是法官和書記員。
法官看兩邊人都到齊了，就開始主持這次庭前調解：“基於自願和合法的原則，我們開始這次調解。我院依法.……”
走完開始必要的程序，雙方才正式開始第一次交流。
針對這次的起訴，《華夏信息》這邊的訴求有三部分。停止侵權、賠償損失、公開道歉。
要調解也是從圍繞這三條進行。
被告是趙鯤，但誰都知道趙遷才是主角。他這次除了老於之外，還帶了一個會計。沒有律師是因為趙遷手下的，都是學習英美法係的。對大陸法律接觸時間太短，現在還幫不上什麽忙。
最先開口說話的是老於：“關於賠償，不知道你方有沒有個大概的數字。如果有，請提出來我們一起研究看看。”
管衝看了一眼身旁的年輕助手金茗，後者站起來把一疊文件分發給法官和趙家人，然後幹脆利落說道：“這是我公司經過科學計算得出的，我公司在最近兩個月中的損失。再乘以周邊地區的投資回報率，最後得出的結果是，二十九萬八千七百一六元。”
一聽這個將近三十萬的數字，老於皺著眉頭說道：“這個數字和我們預想的差距太大。如果是這樣，我們恐怕.……”
金茗老練的直接打斷他：“數據來源、計算過程、參考公式，全都在報告裏麵。如果有異議你們提出來，我會給你們逐一解釋。”
人家都這麽說了，這報告至少也要看一眼。可剛看了沒幾頁，基本都放棄了。字倒是都認識，但放在一起就完全看不懂了。
那個專業的會計能稍微好一點，但也隻是稍微好一點而已。這份報告的專業程度，真不是他在短時間內能吃透的。
想讀完都有點費勁，還怎麽可能提出異議。趙遷看會計的表情，就猜出了一個大概。
趙遷抬手把會計麵前的報告合了起來，說道：“那先這樣，這份報告我們回去會好好研究，不過現在我想先說說侵權和賠償。”
不需要繼續研讀那份比他大學畢業論文還要深刻的報告。明顯讓會計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聽到趙遷的話之後，他趕緊從自己的公文包裏抽出一疊文件分給大家。
趙遷說道：“關於貴公司提出《供求信息》抄襲《華夏信息》的事情，我們承認的確是借鑒了一部分。但我在這裏需要強調的是，這些借鑒並不是以盈利為目標的商業行為。關於這一點，我們提供的材料中有充分的證據，是可以證明的。”
年輕的助手立刻反問：“即便證明了《供求信息》沒有賺錢，對這次起訴也沒有任何影響。沒有賺錢可能是不想賺，也有可能是沒有能力賺到。這和你方抄襲對我方造成的影響沒有關係。因為我們辦雜誌就是為了賺錢的，你們的行為影響了我們收入，所以你們要賠償，這個邏輯沒有問題吧。”
趙遷壓了壓情緒說道：“賠償我們從來沒有拒絕過。但要在合理的範圍內。就想你剛剛說過的，錢不是說賺就能賺的，會有很多的因素影響。不能簡單粗暴的把所有收入減少的原因，全部歸結到我們身上。我們認為這並不合理。”
年輕助手看了一樣管衝，看後者沒有任何反應，他便說道：“既然認為不合理，那就請提出一個合理方案來。否則我們這討論下去，今天的調解是不會有結果的。”
趙遷看了一眼老於，後者說道：“我們經過研究之後，準備賠償五萬人民幣。至於公開道歉我們也可以配合。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結，如果貴方可以放下成見，我們認為未來也還有可以合作的可能。”
一直老神在在的管衝輕輕擺手，助手沒有再說話直接坐了下來。
管衝的目光在對麵幾個人掃過，在趙鯤臉上稍做了停留，最後停在了趙遷的臉上，開口說道：
“我看出來了。你們是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在這個過程中，最好能與我們達成合作意向，那樣一來就壞事變好事，解決現在所有問題。這是很聰明的想法，隻是稍微有點天真。”
管衝的話說得很不客氣，尤其是天真這兩字，對一個自認成熟的成年人來說，殺傷力實在是不小。如果不是還有法官在場，趙鯤絕對會掀桌子。
趙遷雖然也很不爽，但畢竟經見過大風大浪這還能控製得住。可還沒開口，管衝就繼續說道：
“首先，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也不準備花費時間在這件事上。其實，合作是沒有任何可能的。不是因為對你們有成見，隻是單純的因為你們沒有這個實力。最後，我希望你們明白一點。我們《華夏信息》並沒有一定要達成調解的需要。所以條件就在那裏，你們隻要選擇接受或者不接受就可以了。”
管衝的話很強勢，甚至可以說是很霸道。完全是不給對方留任何餘地，更沒有留麵子。就算趙遷涵養再好，這個時候也需要稍微緩一緩。
趙遷都這樣了，趙鯤那裏還忍得住，血蹭的往頭上湧，臉頓時脹成豬肝色，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但就在他髒話出口之前，一直沒有出聲的法官卻突然開口了。
“趙鯤同誌先坐下，這個.……我在這裏插一句.……”
老於拽了拽趙鯤，後者極為不情願的坐了下來。這髒話被憋回去的感覺，可比丟麵子更讓人難受。但在這裏，法官的麵子卻是一定要給的。
法官臉上沒有什麽特別的表情，似乎是並沒有被兩邊劍拔弩張的氣氛所影響。
“這次調解呢，目的就是讓大家把心裏話說一說。然後看看大家都能不能互相體諒一下，達成一個大家都能滿意的結果。前麵這段我聽下來，你們雙方在賠償價格上分歧還是很大的。我想你們雙方是不是都稍微考慮都讓一步。”
調解其實就是和稀泥。尤其是在民事糾紛中，法官都會在調解的環節中盡量讓雙方達成協議。
你讓一點，他也讓一點，這就是和稀泥的核心思想。出發點是好的，但可惜的是法官在這方麵的經驗還是太少了一點。翻來覆去都還是那一招。這也不能說是法官的業務能力不行。主要還是現在這類案子的數量太少，經驗積累的速度也就比較慢。
法官的招兒，對管衝來說肯定是不好使的。但因為法官插入造成的這個暫停，管衝卻是喜歡的。這會兒工夫正好能讓對麵這幾人稍微平複平複情緒。以便可以稍微有點理智的進行思考利弊。
管衝和助手金茗起身走到屋子裏的窗邊角落，小聲的在那邊嘀咕了好一陣子。大家都以為他們是在商量賠償金額的問題。而實際上他們是在討論待會中午吃什麽去。
還是那句話，法官的麵子還是要給的。既然法官說了，要大家都稍微再考慮考慮，裝裝樣子還是有必要的。總還是要照顧一下法官的麵子。
趙遷也是差不多的想法，法官開了金口怎麽著也得給加點。貌似慎重的思考之後，他們決定將賠償增加的七萬人民幣。
以八十年代的消費水平而言，七萬人民幣已經足夠買上好幾套房子了。但管衝從一開始就從來沒打算要修改那個數字。別說七萬，就是十七萬他也不會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