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搖錢樹
但就在走下山腳時,卻又發現這座莊院四周,倒是有著幾戶人家,可剛才在山上為什麽就沒見到呢?難道是雲霧之氣太重,沒有看到?嗯,或許吧,但不管怎麽說,既然來到了有人居住的地方,還是化點飯食吧。
還以為就一家住在這裏,現在多了那麽幾家,倒也不知道哪一家是昨天遇到的那個老頭兒的家了。
沿著陡峭的山坡走下來,迎麵看到富麗堂皇的莊院前,竟然圍滿了四周的農家人,這些山裏人穿著樸素,一個個揣著手站在一邊,所圍繞的地方,正是這座莊院的大門。
大門前,卻是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老頭兒,坐在一方石頭上,手裏拿著快板,見眾人漸漸圍攏上來,頓時打了起來。
我莫名一樂,居然在這種地方遇到一個打快板的。
“打竹板,淚滿麵,聽我把白家的是非斷,想當年,祥光峰下一老漢……”
逐漸聽下來,我在心裏梳理了一下,總算把整個情形梳理出來……說是很多年前,這一帶乃是一片古森林,森林之中,住著一個姓白的僬夫,大家叫他白老倌,白老倌靠砍樵度日,一有空暇,就采些山藥幫助附近的窮兄弟治病。
不論酷暑嚴寒,他每日都是摸黑三十裏挑柴下山去賣,賣完柴又爬三十裏山路,回到這深山老林。
有一天,他賣柴歸來,艱難地踏著百步雲梯往家走,實在難以支撐了,便坐在路旁的石頭上歇腳。想想辛苦的過去,又想想淒涼的晚年,流著眼淚對天長歎:“唉,這樣的日子,叫我怎麽過下去啊!”
“不要著急,我來幫你了結這苦日子吧!”
說話的呢,是一位白發童顏的老人。
這老人似乎很了解白老倌的身世,他安慰白老倌,從衣袖裏拿出一粒金黃色的種子說:“回家後把這種子種下,今年可以發苗,明年會長成樹,後年就會開花結果。你有了這棵樹,就可以幸福地度過晚年了。”
接著,老人又說道: “在這樹發枝長葉的時候,不論天睛落雨都要灌七七四十九天的水,每天要灌七七四十九擔,每擔水要滲進七七四十九滴汗,在這樹開花的第一年,每朵花上要滴上你自己的一滴鮮血。”
老人說完就突然不見了,隻有一粒黃燦燦的種子留在白老倌手裏閃閃發光。
白老倌回家後,選了一塊最好的地方埋下種子。
過不幾天,果然發出了芽。從此他每天起來就到苗子邊上看,賣柴打轉也先要到苗子邊轉轉才進屋吃飯。
太陽大了給它遮陰,風雨大了給它搭棚,有害蟲傷它就給它捉蟲。鍾老倌對這棵苗子花的心血真不少。
第二年春天,祝融峰上杜鵑花盛開的時候,這苗子長得比杜鵑花還要高,風刮來杆子不彎,雨打來葉子不落。白老倌按照老人的囑咐,每天從山下挑來四十九擔水, 每擔水撒下一大把汗,一共澆了四十九天。
第三年又是祝融峰上杜鵑盛開的時候,這樹比杜鵑花高出幾倍,開出了一串串淡黃色的花,花雖然沒有杜鵑的那麽大,可是它的清香散滿了整個山頭。白老倌又把自己的鮮血滴在花上。
可這到底是棵什麽樹呢?白老倌並不知道,但他相信,送他樹種的老人不是凡人,這棵樹也定不是棵平凡的樹。
他希望這棵樹能給山裏的窮苦人造福。
夏天過去了,滿樹金黃的果子迎風擺動,發出叮當的響聲,好象搖動了一串串銅鈐。白老漢順手摘下一串,殼裏竟然滾出幾枚錢幣來。都是雪白的銀子鑄成的。這時白老倌才恍然大悟,原來是一棵搖錢樹。
白老倌把果子摘下來後,細細地盤算著:家最苦該給他多少,張家最窮該給他多少, 一家家算完後,剩下的恰恰可以給自己家買點米。白老倌怕泄露了秘密招來意外災禍,就在深夜裏背著銀錢,悄悄送到各家各戶。這些人家得了銀錢,都不知道是哪裏來的。一年、兩年過去了,窮苦人慢慢發覺了這個秘密,白老倌也隻好把實話告訴大家。
從此,山裏窮苦人都來幫助白老倌培植這株搖錢樹,保護這株搖錢樹,大家也更加敬愛這株搖錢樹的主人。
自從有了搖錢樹,四周的樹木亦是一年比一年茂盛,祝融峰上的景色一年比一年秀麗, 窮苦人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幸福。
不過,這事傳到城裏縣太爺那裏。
縣太爺派人在祝融峰周圍明查暗訪,果然查出了搖錢樹的秘密。
他坐在太師椅上,眯著三角眼,摸摸八字胡,嘿嘿笑著說:“老夫在仕途奔波幾十年,今天盼到這個福祿雙臨的日子了。”
他在心裏盤算,收下搖錢樹的果子後,再把寶樹獻給皇上,既能發財,又能升官。
不久,他派了一隊官兵,持刀舞劍,凶神惡煞地來到山神廟前,貼上一張官府衙門的布告,說什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山中的奇花異樹概屬官府,任何人不得伐樹摘果。
窮苦人知道,這是來掠奪搖錢樹了,馬上找白老倌商量對付的辦法。白老倌也正為這事著急。他想,要是個死東西,就把它藏起來好了,可是,這是一棵撐破天的大活樹呀,藏又不好藏,搬又怕搬死,怎麽辦呢?難呀!他們想呀想呀,總想不出一個好辦法來,大家急得不得了!
突然,聽到鬼喊鬼叫,凶神惡煞的官兵進山來了,一下就把那棵搖錢樹圍個水泄不通,不準老百姓攏邊。這時,樹上那一串串果子已經變成金黃色,迎風擺動,發出了銅鈴般的響聲。往年,到這時候果子裏麵就會長錢來,撒出銀子來。縣官和他的官兵驚喜連連,以為有財發了。他們望著搖錢樹流口水。
但是,等呀等呀,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花謝了,果掉了,錢呢,一個也沒有,銀子,一點也不見了,他們撲空了!
他們惱羞成怒,砍了搖錢樹,還想殺白老倌。
可是,白老倌已經遠走高飛了。在離開南嶽的時候,他送給每戶一顆搖錢樹的種子。 所以搖錢樹又在南嶽長了出來。後來,南嶽人有的到淮南,有的到關外,有的到湖濱,有的到別的深山,他們都把帶去的種子,種在各人落戶的地方,所以現在很多地方都長出了搖錢樹。
而百餘年後,有著一家姓白的人,自稱是白老倌的後代,在此定居,但當年的白老倌都那麽大年紀,怎麽可能有後代,這個問題,已經沒有人去細究了,有的人說是白老倌臨終前收的義子,也有的人說白老倌跟著神仙學了什麽仙術,留下了一子半女,但這個問題已經說不清楚了。
“白家一脈代代傳,如今子孫正當年,不愁吃,不愁喝,老的早年下世去,小的攀比家產多,你的多,我的多,爭來爭去全沒轍,東家哭,西家鬧,攪合山裏亂糟糟,村民齊勸善人家,多……”
“吱呀!”
就在老頭兒唱快板正唱的起勁兒時,白家的大門突然被打開,而老頭兒也突然停了下來,眾人齊刷刷地看去,卻是看到一個年輕的小管家,走出來便是大聲地罵道:“你們這些不知趣的粗野匹夫,不知道我們白家最近事情多麽?還在這裏鬧騰,你們不煩,我們還嫌煩呢,都走開,走走走!”
在青年小管家的示意下,村民們慢吞吞地轉過身,逐漸散去了。
隻有我留了下來,抬頭一看,頓時愣住了,剛才隻顧聽那老頭兒的快板兒,卻是沒有發現,這白家的莊院內,居然掛著白綢子。
原來白家死了人啊!
“你是誰?為什麽還在這裏不肯走?”
小管家上下打量我一眼,不滿地問道。
“嗬嗬!山野一道人,路過此地,饑渴難耐,不知能否到府上化一碗飯菜吃?”
我當即抱拳一禮。
“哦,原來是山裏的先生,不過我們家現在出了很多事情,先生恐怕不方便。”
小管家略帶一絲禮貌,溫和地說道。
“無礙無礙,生死如緣起緣滅,在下不介意的,隻是在下著實饑渴,沒有半分力氣走到下一家去,所以……”
說著,我故意做了個極為難受的姿勢。
“那……那我進去先稟報大夫人,回頭再招待先生,先生稍後片刻。”
小管家為難地咂了咂嘴,還是點了點頭,轉身走了進去,我不免一樂,雖有惡語,卻有善根,隻是執於善惡之間,很容易誤入歧途啊!
不多時,隻見大門再次被打開,小管家恭敬地說道:“先生,我們家大夫人有情您進去!
“嗬嗬!如此,多謝小哥稟告了。”
我抱拳一禮,並隨著小管家走進了白家的莊院,這個莊院,真正走進來,才發現它的氣派和富麗堂皇,絕對不比任何一個縣城的高門大戶低,亭台樓閣,雕梁畫棟,簡直既有古樸的底蘊,又有現代的尊貴和雅致,讓人不禁感歎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