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嬰寧剛走到三樓休閑室門口,已經聽到了裡面傳來的「砰砰」的射擊聲音,她知道周揚的槍法很准,早在軍校的時候就有相當不俗的成績。


  正因為如此,裝修婚房的時候,他特地在家中設計了這樣一間室內|射擊房。當然,持有***目前在國內也是違法的,可他想玩,誰能管得了。


  大概猜到了他為什麼心情不好,夜嬰寧站在門口,沒急著走進去,就靠在門邊看著周揚的背影。


  他戴著耳塞,自然聽不到她的腳步聲,又連打了20發。等到子彈全打光,將移動靶調過來仔細查看之後,周揚這才將手裡的槍放下。


  「餓著肚子練槍法,肚子不抗議嗎?」


  夜嬰寧這才拍了拍手,走過來,站在距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


  周揚將耳塞掏出來扔在一邊,薄唇抿成一線,不開口,拿起槍就要從她身邊經過。


  她一把拽住他的手臂,不許他走,仰起頭看向他,滿心憤懣道:「周揚,你又跟我鬧什麼脾氣?」


  他的眼神有些閃爍,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又很快挪移開。


  「我……不為什麼。」


  顯然,周揚沒有說實話,只是臉色愈發難堪了起來。夜嬰寧索性咬牙,直截了當道:「你是不是醒過來之後發現……」


  他似乎被她的話猛然間刺痛,立即大力甩開她的手,低吼道:「對!你說得沒錯!我還是不行!我承認我還是不行,這樣總可以了吧!」


  周揚的臉色先是漲紅,繼而慘白,嘴唇翕動,眼底深處隱隱泄露出傷痛。


  昨晚的藥效退去,他的身體反而比之前還要糟糕似的,連正常男人清晨里該有的反應都消失了。那種心理明明有渴求,但生理上卻無能為力的痛苦感覺再一次重傷了他,令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妻子,只能再一次選擇逃避。


  「我不是故意傷害你……」


  夜嬰寧垂下頭,只是依舊不死心,抬起手扯住他的襯衫下擺,想要和他好好談一談。


  「你總是這樣,嘴上說著安撫的話,但是只要一有機會,就會在別人的痛處上狠狠扎一刀!夜嬰寧,我早已經把你看透了!」


  周揚揮開她的手,事實上,他並不想真的同她發脾氣,只是心魔難解,除此之外,他真的不知道此時此刻,該以何種面目何種情緒面對她。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難為情,又異常的慚愧,懊惱上天給他希望,又令他失望,再一次將他推入到無邊的深淵中!


  聽了他的指控,夜嬰寧終於無法再繼續保持心平氣和,她飛快地後退一步,冷冷道:「我再壞,可我也沒有真的對你做出來什麼實質上的傷害。倒是你,我曾經一直懷疑就是你偽造了我自殺的假象,但是因為我想和你試著重新開始,所以昨晚我也沒有完全拒絕你。」


  腦子裡不自覺地浮現出那一幕幕香|艷淫|靡的歡|愛畫面,她的聲音里已經帶了一絲哽咽,眼眶顯出微紅。


  「你完全可以取消和我的婚禮,但你沒有。你為了報復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等到婚禮結束,在蜜月還沒結束的時候,就千方百計地找機會殺我,甚至和我的父母說我是自殺!可惜,我命大,我沒有死,所以你慌了,所以你還想著要撞車讓我死!」


  新仇舊恨累加起來,過往的種種一霎時浮上心頭,逼得夜嬰寧渾身都顫抖起來。


  聽了她的話,周揚的臉色變得愈發得白,他怒極反笑,脫口反問道:「我找機會殺你?我殺你?夜嬰寧,我給你收拾了那麼多爛攤子,最後落下一個殺人兇手的罪名?!」


  他幾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幾乎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


  「你再說一遍,清清楚楚,看著我的眼睛,跟我說,是我殺的你,還假裝你是自殺!」


  夜嬰寧一陣吃痛,她皺緊眉頭,拚命扭動,試圖抽回自己的手。


  「你是割腕,又不是撞破頭!別和我說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你自以為抓到我的一個見不得人的把柄,千方百計想要要挾我,想讓我拿兩千五百萬給你開公司這件事你怎麼隻字不提!」


  周揚憤憤,幾乎要將她的手腕捏斷似的,猛地一鬆手,夜嬰寧險些跌坐在地。


  她驟然一驚,暗自咀嚼著他的話,不知道幾分真幾分假。


  怪不得,蘇清遲和Stephy都曾說過自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原來,夜嬰寧曾想過離開靈焰珠寶,單獨開一家珠寶公司。同時,她也清楚夜昀將全部資金都投放在御潤珍珠這個品牌上,拿不出更多的錢給自己,欒馳又不在中海,他被欒金斷了一切經濟來源,更不可能幫自己。所以,她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了周揚身上。


  只可惜,她似乎用錯了對象和方法。


  「怎麼樣,如果還是想不起來,那我提醒你一下,你找地下錢莊借的一千八百萬我已經幫你還完了,你現在再也不必尋死了。」


  周揚譏誚地扯動嘴角,口中的言語越激烈,他的心頭就越不解,真不懂夜嬰寧是如何做到好像已經把一切都拋之腦後似的。


  「地下錢莊?一……一千、一千八百萬?」


  她結結巴巴,雙眼瞪得滾|圓,看向面前的男人。


  天啊,她早就知道,夜嬰寧肯定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同欒馳勾搭成奸。但是,她絕對沒有想到,那女人居然敢去借高利貸,而且一借就是這麼可怕的天文數字!


  「你說呢?」


  周揚懶洋洋地看著她的一臉震驚表情,夜嬰寧腦子裡轉得飛快,她拚命回想著日記里的內容,終於靈光一現,脫口道:「賭石!」


  是的,這次她沒有說錯,在日記里,她曾見過夜嬰寧關於賭石記下來的寥寥數語。


  夜嬰寧在高利貸那裡拿了一千八百萬,又用自己的積蓄湊整到兩千萬,和人合買了一塊翡翠毛料。她是珠寶設計師,眼光一向很好,那次也不例外,翡翠本身沒有問題,但有問題的是中間人,對方聯手她的合買人,一起做了局騙她入坑。最後,兩千萬血本無歸,高利貸追債上門。


  走投無路之下,她選擇威脅周揚,希望他能忍痛放血,幫自己還錢。但顯然,周揚沒有吃她這一套。


  「你想把你的死歸結在我的頭上,這樣你欠下的債最後還是落在周家或者謝家頭上。你甚至在身上偽造了多處傷痕,讓人誤以為是我對你進行了家暴,只不過我發現得及時,第一時間打了急救電話。」


  思及往事,周揚微微嘆息一聲,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喃喃道:「除了自殺,我想不出第二個理由來向你和我的父母交代。我從來不想毀了你在他們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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