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會讓她委屈
寵天戈的暴怒來得毫無預兆,湯碗落地,碎成八瓣兒,所有人都愣住。
寵家的孩子,自幼都不在父母身邊長大,雖然如此,但也是從小就要學很多規矩和禮儀的,特別是飯桌上的禮儀,不能亂說話,不能吧唧嘴,等等。
此刻,寵天戈竟然連碗都砸了,這令大家瞠目結舌。
特別是幾個小輩,本來就是奔著他難得回來一次,才來這裏蹭飯的。不料,一頓飯還沒吃完,父子兩個人就卯上了。
寵天戈站起來的時候,榮甜隱約就預料到了他要做什麽,所以拉著寵靖瑄的手,一起向後退了一步,算是沒有受到波及。
最慘的就是孔袖招,她原本就因為幫寵鴻卓盛湯,而站在餐桌旁,此刻,她的上半身都是星星點點的湯汁,看起來十分狼狽。
見狀,寵鴻卓勃然大怒:“你幹什麽?”
他一拍桌子,一隻手撐在桌麵上,站了起來,怒視著寵天戈。
“很簡單,你不給我女人麵子,我也沒有必要再給你女人麵子。既然話說到這裏,那我就說得更明白些,你要是活夠了,就去死,少在我這裏拉皮條!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想讓段家成第二個傅家,你就繼續,我一定奉陪到底!”
寵天戈的態度更凶,索性把話挑明了,甚至詛咒寵鴻卓趕快死掉。
對於他故意將“聯姻”說成是“拉皮條”,在場的人全都有些瞠目,不過,誰也不敢吭聲,全都站在一旁,稍微低著頭,假裝沒看見,沒聽見。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
等了幾秒鍾,寵天戈大手一揮,率先發話。那些人一聽,全都如蒙大赦,連飯也不吃了,快步走出餐廳,唯恐成為父子兩個人手下的炮灰。
“至於你,我忍你夠久了!這十幾年來,你想要什麽,我比誰都清楚。你想要名,你想要利,老頭的錢怎麽分配,我管不著,我也不在乎。不過,隻要我活著一天,你就永遠別想嫁進寵家!”
他血紅著一雙眼,怒斥著正在用紙巾擦拭著胸前汙漬的孔袖招。
聞言,她的手一頓,麵色慘白地看向寵天戈。
“我、我沒有……”
雖然已經四十幾歲,然而她保養得宜的姣好麵孔還是十分迷人,尤其是露出委屈的表情時,看起來更是楚楚可憐。
就連榮甜都承認,沒有男人會受得了這種溫柔如水的女人,尤其還是個又溫柔又漂亮的女人。
可惜,寵天戈卻是個異類,並不買賬。
“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是你的主意!要是你姐姐生了個女兒,你第一個會把她嫁到寵家來!可惜,你姐姐隻有段銳一個兒子,所以你就曲線救國,又把主意打到段家的其他女孩身上!告訴你,我能拒絕一個傅錦涼,就同樣能拒絕一個段芙光……”
不等他說完,寵鴻卓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聲:“夠了!”
盛怒之下,他的血壓狂飆,導致寵鴻卓的身體搖晃了幾下,他重新跌回座位上,一張老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快,快把首長的降壓藥拿來!”
孔袖招顧不得委屈,急忙去喊傭人。
一時間,又是拿藥,又是倒水,眼前亂作一團。
從頭到尾一個字都沒有說話的榮甜緊緊地摟著懷中的寵靖瑄,保姆已經抱著寵靖珩躲回隔壁房間了,以免孩子再受到驚訝。
她想走,但又沒有辦法一個人帶著孩子獨自離開。
且不說這裏大得可怕,她根本都不知道出門往哪邊拐,就算她認識路,在這種場合下貿然離去,也實在容易被人抓到小尾巴。
寵鴻卓服了兩粒降壓藥,過了兩分鍾,他的臉色稍微好了一些。孔袖招不停地勸他再喝幾口水,還用手輕撫著他的胸口,幫他順氣。
兩個人的動作並不親昵,倒是透著一股相依為命的自然,一看就知道是在一起生活了很久的男女才有的那種默契。
榮甜忽然覺得,就算是孔袖招圖著寵家的金錢和地位,可她既然能夠付出十幾年的青春和時光,照顧著寵鴻卓,倒也不失為一種等價交換。
她雖然不像寵天戈那麽厭惡這個女人,但隻要一想到如寵天戈所說,孔袖招是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才試圖勸說著寵鴻卓讓兒子和段家聯姻,榮甜頓時覺得,她太可恨了。
信任自己的男人,和有人過來破壞他們的關係,是兩碼事。
更不要說,要是有一個女人孜孜不倦地不停揮著鋤頭,天天挖牆腳,誰又敢保證自己的男人有朝一日一定不會被撬走?!
“看你這樣子,還是好好活吧,別操心我的事情了,小心氣死了自己,養了十幾年的情人又不知道要便宜哪個老家夥。”
冷冷地看著漸漸平複下來的寵鴻卓,寵天戈毫不客氣地說道。
一句話,險些又要把老頭給氣暈過去。
“夠了!就算你對我有什麽意見,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孔袖招站直身體,咬緊牙關,看向寵天戈。
她在寵天戈的麵前,從來都是溫言細語,麵對他的冷嘲熱諷,也大多選擇忽視,並不反駁。不過,今天的情況比較特殊,眼看著兒子一再地忤逆老子,自己也被三番五次地羞辱,孔袖招覺得,自己不能再閉口不言了,還是要適當發聲,以免一退再退,在這個家中變得毫無地位。
“芙光和小銳一樣,都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希望他們都能有一個好歸宿。至於讓你和芙光多接觸一下,並不是我的意思,是首長本人的決定。這盆髒水,你潑不到我的身上。”
事到如今,孔袖招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她承認自己有私心,希望能親上加親,讓寵、段、孔三家的關係再親密一些,對於自己以後的生活也有很大助力。
不過,這種事情畢竟還是要寵鴻卓來決定,才真的作數,充其量,孔袖招也隻能算是吹吹枕邊風而已。
“你想多了,潑髒水也輪不到你。你不妨回想一下,這十幾年來,我什麽時候用正眼看過你?你是寵家的家庭醫生,外加老頭的床|伴,跟‘後媽’不沾半點關係,我用不著對你客氣。倒是你,假如不怕老頭一蹬腿之後就被我馬上趕出去,還不如對我和我的妻兒更加客氣一些,少走歪門邪道。”
寵天戈隨口一說,便是孔袖招最大的軟肋,也是她最擔心的情況。
她跟在寵鴻卓身邊十幾年,沒名沒分,到現在也隻是他的私人醫生,照顧他的日常起居。雖然平時也有不少好處,但畢竟不是正牌妻子,假如真有那麽一天,她最多在拿到一筆錢以後,灰溜溜地離開寵家。
這樣的結果,是孔袖招不能接受的。
但是,寵鴻卓卻很理智,怎麽都不肯再娶,無論她怎麽軟磨硬泡,他都不鬆口,隻是說,等他百年以後,不會虧待她。
意思就是,會給她一些錢。
“你……”
她站在原地,也顧不得去換已經髒了的衣服,臉色紅了白,白了紅。
“放肆!真當我死了嗎?居然敢在這裏大放厥詞!你……”
寵鴻卓瞪著寵天戈,話鋒一轉,伸手指著他身邊的榮甜,禍水東引:“是不是這個女人讓你變成這樣?我上一次就覺得,她牙尖嘴利的,不是個好東西!”
眉心一跳,榮甜哭笑不得,她連大氣都沒敢喘,怎麽一下子就成了話題中心?
寵天戈擋在她的身前,伸手一攔,示意她不用開口。
“好心提醒你,我媽的遺囑裏說得清清楚楚,所有她從娘家帶來的陪嫁,以及爺爺在世的時候分給她的那部分財產,一分不少全都留給了我。我自己的那份,還有我媽的那份,加在一起,恐怕不比你的那份少。也就是說,誰從這裏滾出去,還不一定。”
說罷,他氣定神閑地看著寵鴻卓。
寵家的大宅,寵天戈不稀罕,但不代表他沒有權利,或者沒有資格站在這裏。
“還有,我和榮甜很快就會結婚,她的娘家是香港榮氏,我們的交往已經得到了榮氏幾位長輩的認可。如果你一定要鬧事的話,榮氏那邊也絕對不會默不作聲,任由自己的大小姐被人欺負到頭上。”
他先把話撂在這裏,也算是嚇唬嚇唬寵鴻卓。
果然,他們兩個人一起不說話了。
倒是榮甜的心頭打鼓:榮氏?榮華珍那夥人怎麽可能真的幫她,不把她的老底揭發就算不錯了!
不過,能讓寵鴻卓暫時閉嘴,她還是很樂意撒這個謊。
“別忘了我說的話,我一向沒有憐香惜玉的習慣,要是真的有哪個不開眼的女人在我麵前出現,我不介意得罪人。”
再次叮囑了一遍,寵天戈一手拉著榮甜,喊出保姆,帶著他們一起離開。
榮甜的手心裏都是汗,緊張,害怕,感動……各種情緒都有,交織在一起。
她很感激寵天戈一直在維護自己,她甚至一個字都不用說,就這麽和孩子一起被他攔在身後,絲毫不懼怕風雨。
坐上車,寵天戈親手為她係好安全帶,然後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輕輕開口。
“我們回家。”
那一刻,榮甜就全都明白了,她再也不用去擔心那個所謂的未來公公會給自己刁難,即便有,她的男人也不會屈服,更不會讓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