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以物易物
好疼。
晨曦倒抽了一口涼氣，她沒辦法把人從水裏弄出來，不行，不能耽擱了，找老板娘，她有法子把水弄過來，肯定有辦法能把季雲飛弄出來。
晨曦站起身，不顧自己一陣陣疼痛著的手臂，咬牙向著門口快速的跑了過去。
季雲飛呆在水裏，整個人開始時候確實是由冰寒再到疼痛，最後到完全沒有了知覺的，但是似乎有什麽又在漸漸改變著，頭腦之中漸漸出現了一股細微的麻癢感，若是仔細觀察的話，那些冰藍色的光芒漸漸從他的額前滲透進去，然後徹底消失不見。
除了有些讓他難以忍受的癢麻感之外，季雲飛的世界漸漸明亮了起來。
並不是眼前的世界，而是他靈魂之中的世界。
無盡的黑暗和荒蕪，浸染著濃鬱死氣的大地，漫無邊際，沒有絲毫生命存在的跡象，但是卻出乎意料的溫暖。
就像是雛燕投入了母親的懷抱。
萬籟俱寂中，一聲嘹亮的鳥鳴破野而出，宛若一道驚雷，生生將季雲飛從這個狀態之中給劈了出來。
冰殼之下，緊閉的雙眼猛然睜開，季雲飛眼底一道精光閃過，覆蓋在他身上厚厚的寒冰瞬間破碎，季雲飛帶著一身的冰寒迅速的浮出了水麵，一臉快要憋死了的表情趴在池子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兒。
等晨曦著急忙慌的把老板娘拖上來的時候，季雲飛正裹著一張不知道從哪裏抻出來的紅布滿屋子逛悠，一刻也停不下來的樣子。
看見晨曦推門進來，方才頓住了腳步。
他頭上還濕漉漉的滴著水，一雙眼睛也溫潤的要命，可憐兮兮的看著晨曦，“我從池子裏一出來，就找不見你了，還以為你將我和黃柳兒丟在一起，自己先跑了。”
你這猜測與事實無關也就算了，你自己怎不出屋找呢。
看見季雲飛無事，晨曦心底鬆了一口氣，但看向季雲飛的眼神帶上了點兒懷疑。
“你將門牌拿走了，我走不出這結界。”季雲飛身上還朦朧著一層冰寒的水汽，看他的眼神，總感覺裏麵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看的晨曦心下一軟，心底多了幾分愧疚。
“麻煩你了，老板娘。”晨曦麵上一紅，顧忌著外人在場，先頭也沒多說什麽，而是偏過頭向著她不分青紅皂白拉了上來的人道歉。
“我就說麽，沒聽說過凜冬之池能泡死人的。”老板娘的話不知道為什麽直白的過分，但是聽上去也沒什麽嘲諷的意思，“小姑娘你這兩天的手還是包嚴實點兒吧，你是真的和這個泉水相衝，若是我沒看錯的話，你體內似乎有至陽之火，不然這凜冬之池的水恐怕對你益處還大些。”
掃了一眼被撞倒的屏風，老板娘晃動著窈窕的腰肢輕緩轉身，倒是沒多說些什麽，“記得退房時候東西恢複原樣。”叮囑了一句之後，老板娘緩緩離開了這間屋子的範圍。
晨曦將門關好，衝著季雲飛指了指屏風，“叫你嚇我，你去扶好。”
季雲飛破天荒的沒有跟她貧嘴，而是直接走過去將屏風扶了起來。
晨曦滿眼的猶疑，說話也不再那麽熟稔，反而有些小心翼翼了起來，“你……恢複記憶了，還是想起了什麽來了？”
季雲飛眼神恍惚了一下，半晌之後恢複了清澈，衝著晨曦搖了搖頭，“沒想出什麽有用的東西，不過我整個人確實感到輕鬆了許多。”
“那就好。”也不知道晨曦這句話說的究竟是他什麽都沒想起來好還是輕鬆了好。
晨曦剛剛真的有些害怕。
若是季雲飛真的想起了過去的事，她該如何自處，她喜歡的季雲飛是一個無賴，但卻是一個全心全意對她好的無賴。
她不敢想象，季雲飛的過去是否還有一個傾心相許的愛人，或者真實的他有一個截然不同的性格。
就像剛剛她打開門時候，那樣清澈委屈的眼神，跟季雲飛往日帶著調笑和自信的眼神，完全不同，剛剛的那個眼神，讓她恍然見到了一個孩子。
居然還那麽聽從她的話……還好現在的季雲飛，才是她熟悉的樣子。
“怎麽了，為什麽用種表情盯著我看？”季雲飛一挑眉，伸手摸摸自己的臉，自戀道，“你這是才見識了出水芙蓉麽。”
“第一次見這麽厚的臉皮洗幹淨了之後的樣子。”晨曦呆滯半晌，很自然的回嘴道。
季雲飛也不氣惱，兀自哼著歌兒把屏風擺正，“這床也夠大，以前也不是沒睡過一張床。”臉皮厚的人話題一般都切換自如。季雲飛深得其中精髓。
晨曦冷著臉拒絕。
“別呀。”季雲飛磨磨唧唧的賴在床邊不邁步子了。
可是看見季雲飛臉上濕噠噠的滴下一滴水珠之後，晨曦不可避免的又心軟了，那池子裏的水是真冷，她就那麽一瞬間都感覺自己整個人要被凍傻了，季雲飛在水池裏可是不知道泡了多久的。
“好吧，那你就睡床上吧。”晨曦衝著他笑笑。
“哎，別。”季雲飛看她表情，就知道她想自己睡地上。“這床夠大的了，足夠咱們兩個一起睡的了。”
“我隻占一半兒大的地方，保證不越界，哎，不對，一半兒的一半兒就夠了。”飛快的保證完，季雲飛一溜煙兒的躥到了屏風後麵，將自己的裏衣老老實實的套在身上。“我很老實的，你放心。”
看著對方一本正經的表情，晨曦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好吧，記著你自己說的話。”
在最中間隔了個從隨身空間中摸出來的包裹，晨曦的表情略微放心，“你明天要是過了這條界限，以後都甭想跟我睡在一張床上。”
季雲飛三根手指並在一起，連連點頭。
眼下還是下午，總不好直接休息，怕是睡到後半夜就會醒過來，晨曦跟季雲飛商量著去那家被本地人看做是黑店的傳送店看看。
出去的時候特意告訴了一聲黃柳兒自己二人要去外麵轉轉，問她要不要一起。
是晨曦去說的。
自然是遭到了婉拒。
按照季雲飛的意思，自己二人直接偷偷走了就好，但是晨曦跟他說這是在建立信任關係，讓她先放鬆警惕，之後才好真的甩掉她。
聽著她的解釋，季雲飛頓時覺得有幾分道理。
果然女人心海底針，對人好都帶著點兒算計。
他這個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麵上表露了些什麽，遭到了晨曦的一個白眼兒，季雲飛有些無辜的摸摸自己的鼻尖。
晨曦現在這個舉動分明是在給黃柳兒一個錯覺，她已經徹底融入了他們這個小團體了，兩人不會將她一個人丟在這裏的。
不過這個錯覺她到什麽程度會真正相信晨曦就不敢保證了。
眼下肯定會回來的這次，倒是個加深信任程度的好機會。
晨曦和季雲飛一身同款的玄色長袍，襯得二人一個冰雪般晶瑩，一個豐神如玉。
晨曦一直挺好奇季雲飛為什麽會喜歡自己，她可不是什麽美人兒，尤其是站在黃柳兒的身邊，有時候她自己都會有些尷尬，但是季雲飛的一雙眼睛就像是長到了她身上一般，由不得她不相信，這個人心裏裝的都是自己。
一路笑鬧著往那家店的方向趕。
時間尚早，路邊兒居然有賣包子的，草葉編織的籠屜下燃燒著紫色的火焰，這麽寒冷的空氣之中，籠屜的周圍冒著大量的白氣兒，兩人走過去的時候，都感覺有些暖烘烘的。
“好想吃啊。”晨曦看著熱騰騰的籠屜，拉著季雲飛跑了過去。
“老板，這包子怎麽賣啊。”
站在包子攤兒前的是一個胖的跟包子一樣的人，皮膚雪白，跟周圍都有幾分相融，麵上掛著和善的笑。“隨便什麽食物換都可以。”
“隨便什麽食物？”晨曦有點兒疑惑，猶豫了半天之後，從隨身空間裏摸出來了一塊兒肉幹。“這個行麽？”
矮胖的包子老板頓時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連退了好幾步。圓滾滾的眼睛裏滿是驚恐，晨曦頓時也有些嚇到了，連忙將肉幹收回隨身空間裏。
“怎麽了？不行麽。”晨曦小心翼翼的問。
胖老板頭搖的像是撥浪鼓一樣，“你這哪是吃的，殘忍呦。”他眼神驚恐又小心的看著晨曦，似乎對麵的小女生隨時就會暴起殺人一樣。
這……
晨曦眼神有些驚疑不定起來，但是包子聞起來真的太香了。即使這個老板一副很想他們二人趕快離開的表情，晨曦還是從空間裏摸出來幾隻靈桃，“這個可不可以換啊。”
那老板盯著看了半晌，臉上出現了一種很簡單的想要的表情。
連恐懼都衝散了不少，最後還是猶豫著點了點頭。“成吧，給你們換……五個包子。”
“兩個就好。”晨曦露了個笑，臉上出現鬆了口氣的表情，趁著老板幫二人拿包子的時候，旁敲側擊著問著。
“為什麽我剛剛拿肉幹出來的時候，您一副避猶不及的樣子？”
胖老板猶豫了一下，終於在將包子塞到晨曦的手上的時候，含糊著說了一句，“這裏不殺生的。”
不殺生？
這包子什麽餡兒的？
晨曦嗅了嗅剛剛遞到手上尚有餘溫的包子，此刻已經微微泛著些涼意了。
遞給季雲飛一個，她自顧自的咬下去一口。
居然是竹筍。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包子餡兒。甘甜純粹的味道。不過第一次吃到這樣的包子，晨曦有些哭笑不得。
那老板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還特意跟兩人叮囑了一句，一張胖乎乎的臉上滿是善意，“可別再拿出那些東西嘍喲，都殘忍的很。”
“謝謝您了。”晨曦乖巧的點點頭，拉著季雲飛離開了這裏。
“你有沒有覺得這裏怪怪的。”晨曦壓低了聲音偏頭衝著季雲飛問道。
季雲飛咬了一口晨曦剛剛遞給他的包子，眼睛一亮，“有什麽怪的，大白天的，城鎮裏該有的東西這裏都不缺。”
“就知道吃。”晨曦有些氣悶。
季雲飛無奈，先吃的還不是你咯。“那你覺得哪裏奇怪了？”
晨曦眼睛在周圍轉了一圈，大家都各幹各的，也沒人多分給他倆這外來者一個眼神，是嘍，哪裏奇怪了呢。
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