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因果
那聲音詢問問題和回答的語氣都極生硬，聽的晨曦都有些尷尬了。
等等，她似乎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是怎麽確定這個聲音是屬於白鳳凰的？因為腳印還是石雕。
但是似乎也沒有回轉的餘地了。
“無主之城的雪雕老板想問您一句話，您真的打算什麽都不管了麽？”晨曦依著記憶，將話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然後靜靜等待對方的回答。
她的直覺果真沒錯，對方沉默了一會兒，便回答了她的問題，看來，這個聲音確實屬於白鳳凰無疑，“難怪你能找到我留於此地的假身，但你既然殺了紫藤樹妖，又何須再問我這個問題呢。”
“壓抑了千年的罪守，在它死掉的那刻，便該解放完全了才對。”
這話什麽意思？
晨曦滿心疑惑，剛想繼續問些什麽的時候，眼前一黑，整個人一陣恍惚，然後瞬間沒了知覺。
有些擔憂的坐在兩人一邊地上的雲逸，看著晨曦的手指抽搐了一下，整個人瞬間蹦躂起來，這是要醒了麽？可是剛剛兩個人都一直在打顫，他也有些搞不懂現在是個什麽狀況。
晨曦感覺自己在一片混沌中掙紮著，然後猛然掙脫了束縛，終於能再動作起來，她緩緩睜開了眼。
與此同時，季雲飛也猛地睜開了緊閉著的雙眼。
半空中的羅盤散發的金輝此刻已經暗淡瀕臨消失，隨著二人坐起身來，羅盤失去了全部的光澤，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如同一個普通的木製品，一下子就被摔的四分五裂。
季雲飛普一睜眼，一雙眼滿眼是焦慮和愧疚，同晨曦一般，都是恍惚了一下才明了了自己現在是哪裏。
他第一時間轉頭看向晨曦，然後直接翻身下了藤椅，將還有些混沌中的人死死的鎖在了懷裏，“我絕對不會離開你的，我喜歡的人是你，相信我，永遠都不要對我失望好不好，不要成仙好不好。”他語音裏帶著顫抖，在晨曦看不到的麵龐上，一雙眼睛瀲著水光。
雲逸站在一邊，完全不明白狀況。
這人怎麽醒來了像是瘋了一樣。
晨曦同樣滿心疑惑，但她語音裏帶著的卻是些玩笑般的跳脫，“喂，你不是說會跟我去千雪之森麽？怎麽我進去了之後就隻有我一個人，連這隻沒良心的小白鼠都沒留下來陪著我。”晨曦故作委屈的指指蹲在一旁看戲的雲逸。
“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的。”季雲飛重複了這句話重複了好幾遍，說什麽也不願意將人從懷裏放開。
“好啦，我知道了，可能你隻是有什麽事兒才不在我身邊的，我原諒你了。”晨曦終於沉了眸子，伸手同樣環住了季雲飛，安撫小孩子一般一下下的拍著他的後背。
“你是看到了什麽？”
季雲飛想起未來的一幕，隻覺得心口生疼，可是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麽會那樣。他隻能搖搖頭，“晨曦，答應我，永遠不要自己將心神浸入琴曲中好不好，永遠也不要成仙。”
“我們不要找剩下的琴曲了好不好，我們回家吧。”季雲飛語音誠懇，“我們兩個找個安靜的地方，然後一直一直呆在一起，永遠也不分開。”
晨曦又推了幾次，還是沒能把人推開。
“你先鬆手。”晨曦帶著些無奈的要求著。
季雲飛還是搖頭，“你先答應我好不好。”
晨曦皺眉，佯怒道，“你弄疼我了。”
季雲飛果真乖乖的鬆開了對晨曦的束縛。
晨曦麵帶憂色的伸手去探探季雲飛的額頭，“你不是傻了吧。”
“我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醒了。”季雲飛一雙眸子專注而深情的盯著晨曦的一雙眼睛，似乎要把這個人完完整整的裝進心裏一般。
晨曦臉上騰出一股熱意，伸手扯了扯季雲飛的臉頰，“你這樣嚴肅，我還真有些不習慣。然後她才同樣嚴肅而認真的回答著，“我不覺的仙有什麽好，就算真的有一天會成仙，我也絕不會走忘情這一條路。”晨曦輕輕踮起腳尖，在季雲飛的側頰上印下了羽毛般輕柔的一吻，“因為，我有喜歡的人呀。”
季雲飛整個人都呆住了，然後神色大喜，彎下腰親了回來。
如同一隻偷到腥的貓一般，瞬間就開心起來，笑的像個傻子一樣。
晨曦羞惱著跑了出去，不願意再理這個蠢蛋。
狀況之外的雲逸下意識的跟了出去。
季雲飛在兩人走了之後仍回味般的笑著摸了摸唇角。然後心情很好的邁步出了屋子，他內心一遍遍的給自己下定著決心，日後不論發生了什麽，都決計不要離開晨曦。
那個老板在屋裏走動著擦拭著他屋裏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晨曦走出裏屋的時候，他正站在一個半人高的燭台旁邊往裏麵填著白色的細碎粉末。
“老板，我們似乎毀了您的東西。”晨曦帶著些抱歉的站到了他旁邊。
看見晨曦是去跟他說話的，雲逸又留在了後麵，沒有湊上去。
季雲飛終於慢騰騰的從屋裏挪了出來，剛好聽到那老板回答晨曦的話，“沒有關係，那東西本來就是一次性的，我在這裏開店三十載，你們算是第一個顧客，有緣人，損失再多東西都沒關係的。”
晨曦有些猶疑的問道，“我所經曆……看到的，都是真的麽？”
“你信它自然是真的，你不信的話，未來誰又能說的準呢。”那老板淩厲的眼神稍微和善了些許，手上的動作不停，“你見到白鳳凰了麽？她是怎麽說的。”
晨曦想起自己問完白鳳凰話之後就回到了這裏，想必這老板也該是在那羅盤上施了什麽手段，但是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她也沒什麽後悔的。
她將白鳳凰當時的話原原本本的複述了一遍。
那老板精神一振，灼人的目光盯住了晨曦，“你說什麽，古藤樹妖死了？！”
這老板也知道古藤樹妖的存在，“沒錯，而且妖丹還帶在我身上，不知這古藤樹妖到底是個什麽。”晨曦點點頭，眼神帶著疑惑的落在他的身上。
“嗬。”那老板苦笑著搖搖頭，“沒想到啊，沒想到，難怪，難怪。”他似乎陷到了往事裏，帶著些沉湎的神色，口中重複著晨曦聽不懂的詞語。
季雲飛走到晨曦的身邊，安安靜靜的拉了她的手。
那老板這才回過神來，看著晨曦的眼神溫和，“我叫明一，是一隻雪雕，我可能，要給你們講一個相當長的故事了。”
晨曦看了季雲飛一眼，輕輕點頭，“您講吧。”
明一一開始並沒有講故事，而是跟他們開了一個小玩笑。“我這店啊，被他們稱作黑店，就是因為三十年都未曾開過張，沒想到第一位客人，果真要被我這間小店好好的坑害一回了。”他笑容裏帶著些無奈，從角落裏拉出來幾把椅子，讓幾個人坐下，連不太敢上前的雲逸都沒有被忘記。
季雲飛一直在想著他一出來時候聽到的那句話，神色一直沉抑著，麵上的表情沒有半分緩和，他是知道的，那些都是無法規避的未來走向，到底發生了什麽，該死的，他本來以為能有更多的時間的，可是太快了，他隻能接受讓他無法忍受的結果，而完全不知道原因是什麽。
親了晨曦的好心情也因為又想到二人日後的分離而消失了。
“怎麽又不開心了？”晨曦敏感的發現了身邊人的異常，被他攥住的手回握回去，在手心裏緊了緊。
季雲飛才衝著晨曦扯出了一個有點兒慘淡的笑容。
“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真不像你。”晨曦湊到他耳邊，輕聲道，“你要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樣。”
雖然不知道季雲飛到底經曆了什麽，但是從他剛醒來的樣子，晨曦很自然的能推測到多半是和自己有關的事，而且不是什麽好事。但若不是生離死別，還有什麽樣的矛盾能跨過彼此的信任呢。
季雲飛凝滯了片刻，終於長舒了一口氣，“你說的對。”
明一此刻方才開口繼續下去，“這店雖然才開了三十年，可我已經活了六百多年的歲月了。”
這個中年人模樣的雪雕，活了六百多年？
看出兩人眼裏的驚訝，明一搖了搖頭解釋道，“我跟這城裏的絕大多數動物都不一樣，我的體內，是有靈力修為的……我是從白鳳城出來的。”
季雲飛對於白鳳城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
可晨曦確是知道由來的，頓時目光中滿是驚訝。
“白鳳城的動物不是不能化形麽。”
明一的目光中帶著傷痛，“並不是不能化形，白鳳城的動物甚至比這裏的動物更具有化形的能力，但是所有作為化形必備的天地真靈，全部被這裏截斷了。”
“這些我知道，這裏不才是真正的白鳳城麽，你們以前既然在這裏限定了這樣的法則，真的沒有考慮到白鳳城失守的後果麽。”
白鳳城的原住民，確實可憐，他們隻能生活在極寒之處的冰雪之森，以動物的形態生活。但是換句話說，不能化形又不是什麽讓動物們完全無法接受的事實。
它們仍舊和睦相處，甚至有著高於人類的靈智，有著自己的規則。
更何況是他們自己種下的前因，承擔後果也似乎無話可說。
“不，你知道隻是片麵，原來的白鳳城，是涵養天地真靈的存在，而不是將一切極寒之地天地真靈掠奪據為己有的地方。”明一目光一凝，低聲分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