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帶那個女人回來
他不讓她回葉家了？要趕她走？
葉俊軒正準備起步，蘇涵拉住了他的手：“軒，我……”
她還沒來得及問問他的想法，問問他是否還愛著她，那些絕情的話就已經從他口中冷冷地說出了。他好像不想和她多說一句話，著急地要帶她離開這裏。
她很想和他解釋一下，向他表明自己的心。可是，她又應該怎樣解釋？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錯，卻要讓她承受著這一切。
葉俊軒沒有回頭，背對著她說：“先回去，還在下雪。”
現在這種風口浪尖，他是絕對不能帶她回葉家的，父親那邊會大發雷霆，蘇涵暫時躲一躲比較好。
“我不走。除非你告訴我你沒有怪我，還會一直陪著我。”蘇涵抿著嘴唇，艱難地問出了這句話，“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可不可以告訴我？……”
她的聲音顫顫巍巍的，很小心地說出每個字，生怕哪句話說錯了，他們之間就徹底崩塌了。她很想知道他心裏的想法，也希望他能主動告訴他。可是他沒有，他不想和她說一句話就要轉身走。
葉俊軒依然沒有轉身，就那樣冷冷地注視著馬路另一邊，就好像根本沒聽到她的話。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不知過了多久，他說出了這句令她心碎的話。他為什麽不想回答她？為什麽不能告訴她他會對她始終如一，哪怕是騙騙她也好。
蘇涵現在終於發現，原來謊言也會是一種安慰。如果他能對她說一句溫柔的話，告訴她，寶貝，我一直都在。
葉俊軒緩緩轉過身，用一種無望而淒涼的眼神注視了蘇涵一會。隨後，他冷漠地轉身離去。
蘇涵的雙膝一軟，跪在了厚厚的雪地裏：“軒！——”
這個雪夜冷冷的，他的話語比皚皚白雪還要冰冷。一陣刺骨的寒風迎麵襲來，風化了她臉頰上深深的淚痕。
蘇涵望著男人越走越遠的背影，心如刀割。她最害怕的事就這樣發生了，軒不要她了，嫌棄她是季景陽的女兒。這時候有萬般恐懼湧上她的心頭，她想說的話太多，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不知那一句話才能打動他冰封的心。
“你說過不在乎我是誰的女兒。你說過會永遠愛我的，你說過……”她隻想挽留住他離去的腳步，無論怎樣都可以，隻要他不會離開她。
他說不在乎她的身世的。他說她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和季景陽沒有任何關係。季景陽的錯怎麽可以讓她來承擔？軒會站在她這一邊的，他不會就這樣拋棄她。
聽到蘇涵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葉俊軒緊緊閉上了雙眼，心裏說不出地痛。
“你到底想讓我怎樣？！”葉俊軒驟地轉過身，怒視著身後楚楚可憐的女子，可在看到她淚如泉湧的那一刻，他的心被深深刺痛了。
她用那雙含淚的眼凝神注視著他，帶著某種望眼欲穿的渴望，好像是在等待他的一句應允，一句原諒。
他不想看她這個樣子，他希望她好好的，無論發生什麽，他都不願看到她落淚。他多恨自己不夠狠絕，不能再對她冷漠一點。她的聲音牽動著他的每一根心弦，看到她的淚，他會痛。
可是他也不會忘記，他曾經在母親的墓碑前發誓，無論如何也不會原諒那個凶手，絕對不會。命運弄人，沒想到在不久後的今天，他竟然愛上了凶手的女兒。
他從未如此猶豫過，一邊是他深愛著的女人，另一邊是母親的血海深仇，這根本就是無法妥協的事，硬要擺在他麵前，讓他做出最後的抉擇。
世上怎麽會有如此艱難的選擇？她不會懂他深埋在心底的矛盾與痛苦，也不會懂他對她的不舍。
這是他最不希望麵對的結果，可是現實如此殘酷，偏偏要這樣玩弄他們的感情。他曾經問過自己幾千次幾萬次，他能否接受這種陰影下的愛情？
答案似乎總是否定的。他很想愛她，可是他不能愛。
“滾。”葉俊軒重新轉過身來，冷冷地傾吐出了這個字，盡管口吻有氣無力的，“別再讓我看見你。”
他必須要讓自己更冷漠一點，再這樣下去，他怕自己會做出對不起母親的事。對她說一些狠絕的話，他才能夠逼自己離開。
蘇涵的淚腺在一瞬間崩潰了。
他讓她滾，他竟然讓她滾……這就是他留給她的答案嗎？他真的不愛她了，不要她了，她是那麽相信他，他怎麽可以這樣……
“好，我可以滾。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蘇涵拭幹了眼角的淚，強忍住心裏的悲痛繼續說道，“你還愛我嗎？”
這句話蘇涵幾乎是笑著說出口的。走到這一步，她心裏竟然很釋然，好像一切都看開了。是啊，她怎麽能奢望他的愛，他的原諒，季景陽害死了他的母親，這筆債是他們這輩子都償還不清的。軒是一個有感情的人，他會有正常人的愛恨情仇，就算他恨她，她也認了。
葉俊軒沒有回答。
他當然愛她，錐心刺骨地愛。這份愛是不會停止的。隻是在仇恨麵前，他無法把對她的愛表達出來。
“還是恨多一點？”蘇涵的聲音越來越顫抖了。她沒想到自己有勇氣這樣質問他，尤其是在他的沉默過後。
葉俊軒的雙手一直握著拳，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讓他麵對她。
他為什麽不能就這樣走掉，再也不用看到淚眼婆娑的她，再也不用承受這份痛苦。她真傻，他怎麽可能恨她。
葉俊軒凝望著蘇涵，她在白雪中佇立著，專注的樣子還是那麽惹人心醉。她單薄的身影隨著寒風微微拂動，像一位美好純潔的天使。她的臉龐上多了幾分憔悴，蒼白的嘴唇不帶一點血色，看上去很讓人心疼。
都怪他不好，是他傷害了她。可他還能怎樣？他無法承受良心的譴責。
見他久久不語，蘇涵微微垂下了眼簾。
“我懂了，都懂了。”她的聲音羸弱而低沉，似是對他很絕望，“這次是我欠你的。是我不好，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已經無顏繼續站在他麵前了，他每一個眼神都好像帶著刺，刺得她千瘡百孔。
如果道歉能夠贖回些許的罪孽，她願意對他說一萬次對不起。
“我知道現在說對不起沒什麽用，但是，我希望你記得我。”蘇涵擦了擦眼角，努力擠出了一絲微笑，“記得我們曾經相愛過，很認真，很認真地相愛過。隻要你能記得我們的愛，我就沒有遺憾了。”
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上帝安排了他們的相遇和相愛，現在又硬要拆散他們。她並不責怪命運的不公，他們原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能擁有這段美好而甜蜜的回憶，已經是她三生有幸了。
“蘇涵，住口！別說了。”葉俊軒再也聽不下去了，情不自禁地上前了半步，可是，他很理智地在她麵前停住了，沒有繼續向前靠近。
他的頭很痛。什麽離別，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他不想放她走。可是，他為什麽沒能上前拉住她？他本想對她態度冷硬一點，讓她主動遠離他，這樣他的心裏會好受一些。沒想到，現在她竟然和他說起了訣別之前的話，她是真的想折磨死他。
“你可不可以和我說說話？”蘇涵的雙眼顫抖著，卻努力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不要再對我這樣冷冷的，求你了，我好害怕……”
她隻是需要那份依賴而已，她可以什麽都不要，隻要他陪在身邊就好。如果連他都離開了，她的世界裏還剩下什麽？
現在的她很沒有安全感，就像一個空蕩蕩的軀殼。她不確定自己在他心裏是怎樣的地位，也猜不透他是怎麽想的。她迫切地想要問他那個答案，可是，他顯然不太想現在回答。
葉俊軒痛苦地閉上雙眼，咬著牙說道：“你走吧，我不知道還會對你說出什麽話。”
他的聲音異常平靜，就像是暴風雨前最後的沉默。就這一句話，隻有這一句，好像還透著幾分對她的關懷。
他是怕她難過，所以才想趕她走的？
“走，現在就走。”他絕望地補充了一句。
望著葉俊軒冷漠無情的神色，蘇涵的心徹底碎了，她最終還是沒能等來他的溫柔，他的原諒，她這麽苦苦地哀求他，他還是不願意回頭。這甚至讓她想起了上一次和他分手的情景。同樣是她懷著身孕，同樣是他狠絕地趕她走。
他們從最開始就不應該在一起，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滾啊！我讓你滾。”葉俊軒狠狠地咒罵著，他好像真的再也不想見到她了。現在的他就像一匹失去理性的獵豹，隻想獨自在草原上奔跑、宣泄。
就在兩人都陷入沉默的時候，葉俊軒的手機忽然響起了起來。
他機械地拿出手機，劃開接聽鍵，緩緩抬起放到耳邊。
“帶那個女人回來。”電話裏傳來的是葉誠威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