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我對不起你

  “好了,肉麻!我不理你了。”蘇涵笑著轉過頭去,故意不理葉俊軒。其實她心裏感覺甜甜的,一點都不生他的氣。


  彼此心裏明白就好了,有些話無需說出口。她相信他是真心愛她的,願意無條件地為她付出一切,世界上有這樣一個人深愛著自己是多麽幸福的事情,她還奢求什麽。


  蘇涵的手機響了。於是,她從口袋裏摸出手機。


  “想不想吃冰淇淋?前麵有一家哈根達斯。”葉俊軒望了望對麵的街道,剛好看到一家哈根達斯店,轉了那麽久,他想帶她進去坐坐。


  “我才不吃呢!太涼了,哪有人冬天吃冰淇淋。”蘇涵一邊點開手機裏信息的圖標,一邊隨意第回答道。別人都是夏天熱的時候才吃冰淇淋的,葉俊軒倒好,大冬天零下五六度也要吃啊,她可不想奉陪。


  “怎麽沒有?我經常冬天吃。”


  “所以說你是變態嘛。”


  “……”


  葉俊軒被蘇涵頂得無語。冬天怎麽不能吃冰淇淋?每年冬天葉家都會儲存哈根達斯,他也對哈根達斯的口味情有獨鍾,很喜歡那種吃冰淇淋看下雪的感覺,安安靜靜的,好像全世界都變得寧靜了。


  葉俊軒很生氣地握著方向盤,賭氣道:“我不管,你必須陪我去。”他心已決,今天就是要帶這丫頭去吃冰淇淋,給她好好洗洗腦,誰說冬天不能吃的。


  “哎,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我才不……”


  突然,蘇涵的話戛然而止。她的瞳孔在一點一點地放大,最後驚訝得連思緒都停止了。


  葉俊軒看蘇涵語塞了,感覺她變得很奇怪,他於是問道:“怎麽了?”


  蘇涵一直呆呆地看著手機,不過一會,她的手都開始顫抖了,嘴唇也在不住地顫抖。


  是小雅發來的短信,告訴了她一個噩耗。


  “涵涵,你到底怎麽了?別嚇我。”葉俊軒看蘇涵空洞的眼神很可怕,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亦是心急如焚。


  蘇涵呆滯地將手機收了起來,她很想保持冷靜,可她做不到,最後還是哭了出來。


  “他住院了,他……他差點死掉……”蘇涵捂著嘴痛苦地抽泣著,她的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葉俊軒滿臉的震驚:“誰?!”


  蘇涵沒有馬上回答,不是她不想告訴他,而是她不知道應如何啟齒。她為什麽要和葉俊軒說起這件事?她本不應該告訴他的,因為那是他們最大的衝突點。


  “快告訴我!”葉俊軒已經沒有多少耐心了,他受不了蘇涵這個樣子,有什麽事都不告訴他,還想一個人承受著。


  蘇涵的眼光遊離了片刻,這才緩緩開口:“季景陽……”


  ——涵涵,爸的腦血栓犯了!情況很不好,他剛才在警察局突然暈倒,被送到了醫院。我現在就在醫院,你不要擔心,爸已經被搶救回來了,一切安好。


  看到季景陽出事的消息,蘇涵說不清自己是難過還是漠然。為什麽會這樣?事情來得太突然,她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蘇涵根本分不清自己心裏是如何看待這個名叫父親的男人的,是擔心,同情,還是怨恨?好像怎樣的情緒都有,但毫無疑問的是,他的每一個舉動都會影響到她的情緒。她恨透了這種感覺,這種明明想擺脫卻又不得不被對方牽製的感覺,一切,都因為他們有著最親近的血緣關係。


  蘇涵和葉俊軒之間的氣氛忽然變得沉默了。


  是啊,蘇涵知道自己不應該提起這個話題,可是,她實在無法掩飾心底的那份糾結,那份分不清是什麽情感的糾結。


  “再過幾天就是開庭的日子吧。”不知過了多久,葉俊軒忽然冷冷地說了這麽一句。


  他沒有過問季景陽是否平安無事,也許,那並不是他關心的重點。就算那個男人死了,葉俊軒也不會因此感到難過。


  蘇涵膽怯地低下了頭:“嗯。”


  那一瞬間,她心頭湧上了很多想法。軒是怎樣看待她的?聽他的語氣,他還在對這件事無法釋懷,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有完全接受她……


  殺母仇人,這種事換做誰也無法釋懷吧。如果她身上發生了同樣的事,她隻會比葉俊軒更介意,絕對不會比他坦然。所以,也許她並沒有資格奢求他的完全理解和接受。


  “聽說吳冰是辯護律師?”


  “嗯。”蘇涵不敢多說什麽,他問什麽,她就如實回答什麽。


  他的冷漠很可怕,嚇得她不敢多說,好像隻要她說錯一句話,他就會用那冷冽的目光將她殺死。他們才剛剛和好如初,她不想再失去這份愛了。


  他在想些什麽?在責備她嗎?不,他不會的,他們已經立下了海誓山盟,要永遠和對方在一起,無論發生什麽也不離開。他如果在責怪她,也就不會回頭找她了。


  她不敢想,更不敢問。她害怕他心裏真實的答案不是她所期望的,那樣的話,她會跌得一落千丈。多想就這樣自欺欺人下去,活在自己猜想的答案裏。


  對不起,她隻想對他說這三個字,雖然不知為什麽。


  她總感覺是她對不起他,是她的存在讓他這麽糾結的。如果他們從不相識,他也就不會被這份痛苦折磨著。今天,她同樣不應該提起關於季景陽的事,她明知道葉俊軒不想聽到有關那個男人的儀器,她為什麽還要提?


  “你……你還要去吃冰淇淋嗎?”蘇涵想轉移話題。


  “不去了,回家。”


  她早該想到這個話題很蒼白。


  轟——葉俊軒突然發動了車子。聽那踩油門的聲音,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情很不好。


  ……


  今晚的海風顯得有些悲涼。


  回到別墅後,葉俊軒一個人走在前麵,沒有牽蘇涵的手,也沒有回頭關心她,他就這樣固執地走進了客廳裏,完全沒有主動和她說話的意思。


  蘇涵小步跟在後麵,隨時都關注著他臉上的表情。他隻要這樣悶悶不樂一定就是生氣了,無論別人說什麽都沒用。


  葉俊軒坐到了沙發上,他慵懶地靠在沙發上,仰頭閉著眼睛,好像很疲倦的樣子。


  蘇涵走到他的身邊坐下,輕輕倚靠在他的肩上:“軒……你生氣了?”


  “沒有。”葉俊軒沒有睜開眼睛,聲音很平靜。


  與其說生氣,不如說是心累了。他固執地走了那麽久,很想坐下來休息一下,不需要任何人陪,隻聽從自己的真心。


  母親的案子開庭,他希望一個怎樣的結果?他希望那個凶手被繩之以法,以命償還,這樣他才對得起母親的在天之靈。


  可是,那個男人偏偏是蘇涵的父親,他希望蘇涵成為沒有父親的女孩嗎?他不得不去關心她的生活,不得不考慮她的感受。雖然蘇涵從小沒有和父親一起長大,但如果季景陽真的被判了死刑,她也一定會哭的。血緣就是世界上最親近的關係。


  葉俊軒相信,他和蘇涵都不會去法院現場的。沒必要故意往悲傷上撞,他們應該回避這個敏感的事情。


  “我不信……沒生氣你為什麽不理我?……”蘇涵的淚都在眼眶裏搖搖欲墜,她怕極了那樣沉默的葉俊軒,冷冰冰的,像一張撲克牌。


  他剛才分明就是生氣了,或是在賭氣。他隻有在賭氣的時候才會擺出那副可怕的表情。


  葉俊軒的嘴角總算浮現了一絲笑意,他輕輕摟著她的肩,在她的臉頰上吻了吻:“寶貝,沒事,別怕。”


  既然他做出了這個決定,就沒打算再離開她的身邊。他隻是在恨自己的優柔寡斷,到現在都還對那件事耿耿於懷。這場判決和他們沒有一點關係,他們隻是晚輩,是獨立的,他不能讓上一代的事影響到他們的感情。


  要恨也是恨季景陽,蘇涵和那個男人沒任何關係,他無數次地告訴自己。


  蘇涵輕輕趴在葉俊軒的雙腿上,而他也很配合地撫摸著她柔順的長發,一下一下地,很疼愛地陪伴著她。


  她很享受這份難得的安寧。他們的心奔波了太久,已經變得滄桑而疲憊了。他們多需要一個世外桃源,不去管外麵發生的一切,隻安心生活在屬於他們自己的世界裏。


  “我們要離開A市嗎?”蘇涵靠在葉俊軒的身上,問出這句話的同時,她心裏也在隱隱作痛。


  “是的,要離開。”這是他們已經做好的決定。


  “什麽時候?”


  “等你的腳傷痊愈的。”


  他們本可以更早一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過葉俊軒考慮到蘇涵的腳踝受傷,還是過些日子吧。反正父親現在已經無法拿他怎樣了,他是自由的,也是強硬的。


  蘇涵不知自己是高興還是難過。她終於可以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了,可代價是他們要亡命天涯,一起逃到外地躲一陣風頭。也好,這個結果至少比他冷漠離開她要好很多,葉誠眼裏既然容不下沙子,她也沒必要苦苦哀求了。


  就算是為了這個孩子吧。蘇涵摸著自己的小腹暗暗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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