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我們需要證據
“謝謝。”
蘇涵向護士鞠躬告別,之後,她一個人抱著剛剛拿來的藥向病房的方向走去。這些日子一直在醫院養病,她幾乎沒出過病房的門,今天好不容易身體好些了,於是,她便趁葉俊軒不在的時候下地活動活動。
如果葉俊軒在醫院,他一定會阻止她出病房的,左一句不讓右一句不讓。她哪有那麽嬌弱?現在的她天天在病房裏躺著,都快發黴了,再這樣憋下去,就算沒病的人也會被憋出病。
蘇涵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頭靠在牆壁上,微微閉上眼睛。醫院裏沒有太多的行人,隻有幾名忙碌著的醫生和護士。午後微光,雖然是在醫院裏,但這意境倒也愜意。
對麵牆壁上的液晶屏幕在演著什麽,她並沒有心情去關注。這個時間,法院的審判應該已經結束了吧。她一個人住在醫院裏,什麽消息都不知道,就好像被這個世界忽略了一樣,明明,她才是最關注結果的那一個。
小雅姐大概也不想告訴她結果,所以才遲遲沒有聯係她。也好,就這樣過下去吧,她可以永遠不知道結果,一直活在這個狹小的世界裏,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正在想著,蘇涵手裏的手機忽然響了,真的是季小雅打來的電話。
蘇涵拿著手機,放在麵前呆呆地看了看,看著“季小雅”那三個字發了很久的呆。她真的要接這個電話嗎?如果選擇逃避,她會不會過得好一點?
電話響了很久,她沒有接。隨後,又一通電話打了進來,依然是季小雅來電。
看來季小雅是鐵了心要讓她知道最後的結果,她若不接,季小雅就會一直打下去。
“喂?”蘇涵緩緩劃開了接聽鍵,用黯淡的語氣說道。
電話裏沒有任何人回答。她聽到的,竟然是季小雅抽泣的聲音。
“小雅,怎麽了?”蘇涵下意識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電話裏又傳來一陣沉默。
良久,季小雅才開口回應:“涵涵……”
她的聲音顫抖著,像是已經哭過了很久,很久。
聽季小雅的口氣,蘇涵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對。季小雅從不會輕易落淚的,向來是一個爭搶好勝又愛麵子的姐姐。可是現在,她為什麽哭得這麽傷心?
“你別哭,先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蘇涵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才好,隻想盡快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你…你在法庭嗎?審判結束了沒有?”
她覺得自己很勇敢,看在季小雅情緒不穩定的情況下,她竟然主動問出了這個問題。季小雅一定是想來告訴她結果的,從她的哭聲裏,蘇涵已經可以猜想到結果了。
死刑,對麽?或者是無期?
“涵涵,爸他……”季小雅的哭聲突然變得難以抑製,她剛剛想開口,又被那股強烈的抽泣聲噎了回去。
蘇涵也不知說什麽才好。她應該怎樣麵對這個結果?替葉俊軒高興,還是替自己、替小雅姐感到悲哀?
也許這是一種罪有應得。殺人要償命,這是誰也無法逃避的事,每個人都應該遵守法律的約束。對於這個結果,蘇涵並不感到季景陽是冤枉的。
吳冰,他心裏又會有怎樣的想法……
蘇涵的腦袋裏突然湧上了無數想法,她在猜測每個人此時的心情,可是,她卻猜不透自己的真實想法。
“爸他……出事了。”
出事了?
出事了是什麽意思?
蘇涵聽過季小雅的這句話後愣了好久。季景陽不是應該在法庭上接受審判嗎?無論刑罰如何,季小雅也都不應該用這種語氣來評價這件事。
蘇涵握緊了手機,忐忑地追問道:“到底怎麽了?”
季小雅平靜了一下情緒,她甚至不確定自己打電話來告訴蘇涵的做法是否正確。事情來得太突然,是他們誰都無法預料到的。
不知過了多久,季小雅才緩緩開口:“他墜海了……中槍。”
“什麽?!”
墜海?中槍?
“他……他現在……”蘇涵用雙手握著手機,可是手還是止不住地在顫抖,手機差點跌到地上,“他現在呢?”
蘇涵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要鎮定。她怎麽也說不出那個字來。
季景陽……死了?
季小雅沒有回答,可是蘇涵能聽到,她似乎已經在電話另一頭泣不成聲了。
這是真的?季景陽死了?怎麽會這樣,今天不是審判的日子嗎,他應該在法院,接受法庭的審理……
“你好好養病吧,沒事。”不知過了多久,季小雅忽然開了口。她的聲音很絕望,明顯是在故作鎮定的,“警察這邊我會處理好的。我打電話給你,是為了告訴你這件事。沒事,真的沒事……”
反正事情已經足夠糟糕了,發生這樣的事又能如何?季小雅已經看透了這一切,算了,就這樣吧。
“小雅姐,我去找你。”蘇涵激動地握著手機,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到現在都沒有平靜下來,“你在哪,醫院?法院?還是警察局?”
這是蘇涵所能想到的全部地點。
“涵涵,你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的。”季小雅沒有回答蘇涵的問題,直接跳了過去,“不管發生什麽,你都不能出事。現在爸爸已經不在了,事情很糟糕,我們不能再亂了。”
在這種突發事件麵前,季小雅倒是很有姐姐的風範。她也是逼著自己在堅強,蘇涵現在住院,家裏又出了這麽大的事,是時候她這個做姐姐的站出來了。她隻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給蘇涵一些安慰,讓她不要那麽悲觀。
“也許……他原本就是罪大惡極的吧。”季小雅說著說著竟然笑出來了,可是蘇涵能聽出,她的笑聲很無奈,分明是皮笑肉不笑的,“連上天都想要提前懲罰他,還沒有開庭,他就已經走了……”
蘇涵看不下去了,小雅怎麽可以突然變得這麽悲觀?這不是什麽宿命論的問題,眼下,她們需要做的是保持冷靜,協助查清這個案子。
蘇涵緊握著手機,抿了抿嘴嘴唇,說道:“查到凶手了嗎?”
是誰,那麽著急想要了季景陽的命。蘇涵迫切地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還沒有……”季小雅悲憫地回答道。
此時,季小雅正在警察局焦急地等待著,警察局裏的刑警全部在調查這件案子。犯罪嫌疑人在開庭前被人射殺,凶手逃之夭夭,海岸礁石邊又沒有監控錄像,這對於調查工作來說很困難。
蘇涵忽然發現,原來自己還是很在乎那個男人的情況的,至少聽說他不在了,她的心會痛。那畢竟是她的親生父親,就算再不親近,血緣總是有的,一個親人不在了,她要怎麽才能不為所動?
她好恨這樣的自己,她明明可以瀟灑一點的。季景陽死了,關她什麽事……
可是,眼淚為什麽還是止不住地流呢?
她在為他的離世而感到悲傷嗎?她為什麽會難過?那個男人從來沒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也沒有對母親做出任何補償,他死了,她甚至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她高興不起來,心裏滿溢著的,隻有那股莫名的、濃鬱的悲傷。
***
警察局。
“狄星烈,你一定查清這個案子,我要知道是誰害死了我爸爸,到底是誰……”
自從掛斷打給蘇涵的電話後,季小雅幾乎一直在哭。她剛才表現得好堅強,沒有在蘇涵麵前崩潰。
讓季小雅把季景陽去世的消息告訴蘇涵的人,不是別人,也是狄星烈。他始終認為她們姐妹兩人要正視事實,盡管它很殘酷。
“會的,節哀。”狄星烈對季小雅微微一笑,希望用微笑來安慰她。
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先是葉俊軒母親的案子,再是蘇涵的車禍,現在季景陽又意外中槍身亡……這些案子會有什麽關聯嗎?怎麽看,都不止是巧合。
“丁美琳,一定是那個女人!”季小雅的情緒突然變得很激動,她大聲地說道,“除了她沒有別人了,是她害死了我爸爸,一定是她。”
那個毒蠍心腸的女人,她到底要害多少個人?先派人撞蘇涵害她流產,現在又把魔爪伸向父親了?父親到底做了什麽事,能讓那個女人痛下殺手?
“你先不要激動。”狄星烈壓了壓手,示意季小雅先坐下,“就算有一萬個懷疑,我們也需要那一個證據。如果沒有證據,一切都隻是猜想,不能下定論。”
“這不是很明顯的嗎?除了丁美琳還能有誰?那個女人,她根本就不配當人!”季小雅真是恨透了丁美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狠毒的女人?她們到底怎樣招惹了她?
狄星烈撫了撫額頭,繼續平靜地說道:“我也認為這件事是她做的。可是,我們需要證據。”
法律並非兒戲,凡事都要講求證據。如果沒有證據,就算所有人都認為是丁美琳做的,警察也不能就此斷案。
季小雅癱在了沙發上,不知說什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