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5 你去幸福吧
“為什麽?!”蘇涵驚愕地慨歎著,很不相信這個事實。在梁若晴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她從來沒聽吳冰說過?
吳冰隻是告訴她丁美琳的錄音是梁若晴的提供的,蘇涵繼續追問,吳冰就轉移了話題,似乎不想再說下去了。當時蘇涵就覺得事情很蹊蹺,所以才想今天來找梁若晴,順便道一聲謝。這樣看來,這其中的確發生了什麽不為人知的事情。
梁若晴的目光顯得有些遊離,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必要讓蘇涵知道。
那天在樹林裏,吳冰沒有拋下梁若晴不管,而是冒死送她去了醫院。經過搶救,梁若晴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她傷勢太過嚴重,腹部被子彈打穿,最後不得已,她隻好摘掉了子/宮。
這些話她是不可能告訴蘇涵的。如果她說了,也就違背了她最初的意願。
她的經曆會成為蘇涵的夢魘,一直籠罩在她的上空。這並不是梁若晴想看到的、希望發生的事情。既然事已至此,她也沒必要再掙紮了吧。
梁若晴撩起了額頭的頭發,眼中含著淚光,很悲痛地說道:“沒錯,我是恨你,但不到那種去殺人的程度。所以,請你不要在潛意識裏把我和丁美琳劃等號。”
她和丁美琳是不同的。丁美琳可以為了一己之私棄道德於不顧,為了嫁入豪門,她可以殺害自己的親生姐姐,也可以殺害更多無辜的人,這樣的女人是死有餘辜的,梁若晴也不為她的死而心生同情。她是罪有應得的。
梁若晴很害怕蘇涵會認為她也是那種人,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害怕。她不希望任何人誤解自己,尤其是蘇涵和葉俊軒,在他們鄙夷的目光中,她是無法生活下去的。她迫切地想要證明自己,證明自己的心並非黑色的,她不是那種冷血動物,為了想要的東西可以撕破臉皮不顧一切……
“這些事,請你不要告訴葉俊軒。”梁若晴強忍著眼淚,雖然心中充滿悲傷,她依然故作堅強地說道,“我今天就和姐姐回法國了。你放心,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們的生活,我會在法國長住下去,如果不出意外,應該不會再回國了。”
也許這是最好的結果。就讓她一個人消失吧,心不動,則不痛。
她是真的累了,很累很累,她想要休息一下,逃離到一個沒有人能找到她的地方,靜靜地依偎著自己的心靈,按照真正想要的方式去活。在那裏,沒有戰爭,沒有苛責,沒有人會責備她曾經做過什麽。她很懊悔,很狼狽,可是又沒有更好的方式解脫,離開,是一條唯一的出路。
蘇涵呆呆地站在原地,微風拂麵,她不覺寒冷,隻覺心痛。她被梁若晴的話語深深震撼著,過了很久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為了季景陽的案子,梁若晴竟然付出了這麽慘重的代價。她要怎麽報答她的恩情?為了蘇涵,她連做女人的權力都放棄了,她會後悔嗎?如果時光倒流,她是否還會選擇這樣做?
“你為什麽要這樣?……”蘇涵激動地上前了半步,十分不解地問道,“你……”
她原本可以袖手旁觀的,可是她沒有。她選擇了一條不歸路,一種無比極端的方式,了結了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恩怨。
她,梁若晴,竟然是這樣倔強的女人……這是多麽讓人意想不到的事實。她曾經那麽恨她,甚至想將她置於死地,可是到最後,竟然是她幫助了她?
如果沒有梁若晴,季景陽的案子會變成什麽結果,蘇涵簡直不敢設想。
蘇涵隻是知道,如果沒有拿到丁美琳的那段錄音,這個案子,絕對不會這麽順利地、皆大歡喜地結案。而吳冰,他會為這個案子付出更多的心血,還不一定能換來一個大家想看到的結果。
這一切,都是因為梁若晴的幫助。
那個曾經作為她情敵的女人,曾經恨她恨得牙癢癢的女人,最後關頭卻幫了她。
“軒知道你為他付出了這麽多,他也會感到很難過的。”蘇涵拉住了梁若晴的手,不知怎麽,她不希望她現在就離開,而是希望她們能夠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一談。
梁若晴微微一笑,蒼白地說道:“他會嗎?……他不會。”
她很清楚,他不會。因為她早已是他心中的無關痛癢,所以無論她如何做、如何難過,他都不會再被她感動了。
葉俊軒就是這樣的男人,他的心裏隻能有一個女人,一旦被他逐出了局,他就不會再關心她的死活了。梁若晴所認識的葉俊軒就是這樣的人,相信他一如既往,還像很多年前一樣。
她隻是覺得很難過,她明明曾經有機會抓住這份感情,可是她卻讓它悄悄溜走了……這份遺憾,會永存在她心中,成為她心中永不愈合的傷。
也許這就是命運吧。命中注定她會失去他,命中注定,蘇涵會得到他的心。感情上的事,不是一加一等於二,付出了也不見得會有回報。這就是愛情最傷人的一麵,捉摸不定,變幻莫測,傷痛來得太過突然,讓她措手不及。
“我真的很嫉妒你。”梁若晴握緊了蘇涵的手,用一種悲憤的目光注視了她許久。良久,她才緩緩放開蘇涵的手,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既然如此,她應該早點放下。
蘇涵是一個多麽幸運的女人,能夠得到葉俊軒全部的愛……那是她爭取了多少年的東西,可她最後還是失敗了,輸給了這個年輕的女孩。
有時候她會疑惑,在蘇涵身上,究竟有什麽魅力可以讓一個男人為她神魂顛倒?
蘇涵知道梁若晴心裏難過,她隻好笑了笑,安慰她道:“晴晴姐,你不要這樣想,應該換個角度。至少你曾經帶給他的那些記憶,是我無法取代的。”
猶記得那份心痛的感覺——當她聽說他始終沒有忘記一個叫梁若晴的女人,而且,她還和那個女人長得很像。
幸好那場可怕的夢已經過去了。幸好,她已經和軒走到了一起。還記得第一次分手時,盛夏,漫天白雪,她的心是冷的,她的世界幾乎瞬間崩塌,從此一蹶不振。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日子真的猶如地獄一般可怕,好在風雨過去了,彩虹是那麽美麗。
梁若晴自嘲一笑,微微抬起眼來看著蘇涵:“是嗎?我不這樣認為,因為我才是真正的替身。”
原來葉俊軒愛的是童年時認識的那個小女孩,而他一直把梁若晴當作了那個人,所以才會“愛”上她。他愛的是她麽?不,隻是她的影子,因為她並不是那個小女孩,如果他早些知道蘇涵才是小桃,或許根本就不會對梁若晴動心……
梁若晴忽然覺得自己很可悲,原來葉俊軒從來都沒有真正愛過自己。
她一直認為自己在葉俊軒心裏有一席之地,至少曾經是無可取代的。可是她現在終於悲傷地意識到,那個她曾經勝券在握的男人,真的從來沒有愛過她……
蘇涵抿了抿嘴唇,最後還是笑出來了。
她知道,隻有微笑是最好的療傷藥。如果言語可能帶來傷害,那麽微笑就永遠不會,它所傳達的,永遠是美好的、善良的蘊意。
“晴晴姐,你不要那麽悲觀。我相信軒是愛過你的,否則他也不會想念你那麽多年了。你身上有那麽多優點……”
話說到一半,蘇涵卻沒有繼續說下去了。這些對梁若晴來說應該都是蒼白的吧,她需要的並不是這些。
愛情是兩個人的事,如果有三個人,一定會有一個人要傷心地退出。在這場愛情裏麵,退出的那個人就會是梁若晴。
望著蘇涵燦爛的笑容,梁若晴卻很有哭的衝動。
眼前的這個女孩,她的內在真的很美。原來她是輸給了她的包容、她的善良。她那顆天使般的心,是她永遠也比不過的。
原來軒是愛上了蘇涵的善良。直到今天,梁若晴才恍然明白這一點。
“你不要再糾結了。所謂的七年…那隻是回憶裏的感情。”梁若晴微微垂下眼簾,似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和葉俊軒真正交往的時間不過三個月而已,很短,沒有你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長。”
蘇涵的雙眼微微顫動著,她不明白梁若晴為什麽要和她說這些話,每一句,都像是離別前的對白。
“他對你做的很多事,從來沒有為我做過。”這時候,梁若晴終於抬起了頭,她望著蘇涵,目光裏夾雜著些許的溫柔,“我能看出,他是真的很愛你。你不用懷疑他對你的愛,隻要去相信就好了。”
葉俊軒是一個值得女人去相信的男人,他說出口的話就一定是真的。
這樣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有多少女人曾經為他而瘋狂,渴望得到他的愛?
“去幸福吧,不要再讓我看見你,蘇涵。”
說完最後一句話,梁若晴落寞地轉過了身,拖著旅行箱走進了檢票口。
這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她原本可以不再理會這個讓她無地自容的女人,原本可以更瀟灑地走掉。或許是良心上的譴責,讓她做不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
機場依舊喧嘩,隻有旅行箱的輪子與地麵摩擦的細響。那響聲持續了好久好久,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蘇涵的視線中。
蘇涵望著梁若晴曾經走過的甬道,心裏不由得浮上了幾分傷感。
梁若晴的祝福沉甸甸的,是那麽特殊、沉重。她是否能夠承擔得起這份祝福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