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盼君歸
梅蘭雪慢慢睜開眼的時候,白起盯著梅蘭雪,輕聲說道:“同時被靈虛數十張符咒貼身,天魂,地魂,人魂,以及無名魂,都受到毀滅性傷害,若不是他舍魂救你,恐怕,你此番必然魂飛魄散。”
聽白起說完之後,那梅蘭雪麵無神情,兩眼目光毫無色彩,一臉茫然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冷冷說道:“他,他回來了嗎?”
緊接著,梅蘭雪胸口一陣疼痛,可能是剛才被靈虛符咒所傷的地方還沒有完全痊愈,隻見梅蘭雪忽然神情一轉,輕聲說道:“一定是他,我能感覺到他的氣息……”
此時,白起走到梅蘭雪身後,梅蘭雪轉過身來的時候,隻見白起將手放到梅蘭雪的額頭,一簇藍光從梅蘭雪體內飄出,被白起收入掌內,同時白起輕聲對梅蘭雪說道:“不錯,他確實回來了,一百八十年前他就回來了,不過,有些事情,還是忘記的好,這既是13號診所的規矩,也是他拜托我的事情!”
就在剛才,白起將那流浪漢的靈魂化為藥引的時候,白起也看到了那流浪漢的所有記憶,此時,梅蘭雪的記憶也正在流入白起體內,一切事情,原來,一百八十年前就開始了……
一百八十多年前,梅蘭雪是這梅雪戲院的頭號戲子,年紀輕輕,便在這城內聞名遠播,時而城內城外,有頭有臉的人物,閑來無事,都要來這梅雪戲院聽這梅蘭雪唱上一曲,尤其是梅蘭雪彈的那一手琵琶聲響,可謂是五指撥弦,萬人沉醉……
雖說每次梅蘭雪出場,台下的觀眾都是如雲密雨,多如牛毛,但是,有一人,那可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無一日缺場的,那人便是這城內一名富少,家產萬貫那是名副其實。
那一日,梅蘭雪的琵琶彈奏到高潮部分,台下觀眾,無不閉目陶醉,梅蘭雪卻忍不住苦笑了兩聲,在梅蘭雪看來,自己這高山流水的琵琶聲,麵對這群人彈奏就是一種浪費,有幾分對牛彈琴的意思。
一曲彈罷散場之後,戲院內的人群散盡,唯有那富少依舊在台下坐著,閉著眼,手還打著節拍,嘴裏嘟囔道:“不錯,不錯,可惜……”
沒等那富少說完,耳畔便傳來一名女子的柔聲細語,“可惜什麽?”
“可惜這首《春日行》的曲子,沒有彈出感情來,雖然音調把握的很好,但是,曲子音色也不過是感情的一種載體而已,沒有了感情,在美妙的音樂,也不過是一種噪音罷了!”
那富少說完之後,睜開眼朝著旁邊看去,心中忍不住大吃一驚,說話的那女人,竟然就是梅蘭雪。
那向來浪蕩不羈的富少,此時竟然臉一紅,趕忙起身畢恭畢敬地說道:“不知道是梅姑娘,真是失禮,剛才的話,純屬胡言亂語,姑娘可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梅蘭雪一笑,說道:“啊呀,一向花天酒地,浪蕩不羈的富家大少爺,今天這事怎麽了?說話怎麽跟變了一個人一般。”
此時,整個梅雪戲院,隻剩下兩人,梅蘭雪似乎有些意外,環顧了一下四周之後,說道:“你怎麽還沒走?”
“梅姑娘的琵琶聲雖然缺乏感情,但是,音色卻無可挑剔,這也是我有史以來,聽過最美的《春日行》,因為過於陶醉,以至於,都沒感覺到已經散場了。”
梅蘭雪眉頭一皺,眼前這個隻會花天酒地的富家少爺,竟然敢嘲笑自己的音樂缺少感情,真是大言不慚。
梅蘭兩手一插腰,仰著頭氣呼呼地說道:“喂,你懂什麽叫音樂嗎?還敢說我的音樂缺少感情?難道你這個富少,平常都是這樣和姑娘套近乎的嗎?”
說道音樂,那富少眼神中閃過一陣光芒,整個人,立刻來了精神。
那富少笑笑說道:“我乃家中獨子,家裏的錢,夠我花兩輩子了,所以,我自幼沒事就出去想法花錢,八歲的時候,什麽春花樓,天仙院,便都去遍了,不過別人去都是為了花天酒地,我去隻是去聽樂消遣罷了!”
“那又怎麽樣?你很驕傲嗎?”
那富少一愣,然後輕聲回道:“有道是,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音樂這種東西,聽多了之後,我竟然硬把自己也聽成了一名善樂的人……”
沒等那富少說完,梅蘭雪一臉不服氣地朝著戲台走去,還沒等那富少明白是發什麽事情,隻見梅落雪抱著琵琶走了過來。
梅蘭雪將手裏的琵琶遞到那富少麵前,然後不屑地說道:“那,少廢話,有本事,彈奏一首呀!我倒要聽聽,什麽叫有感情的彈奏!”
那富少沒有再說什麽話,接過梅蘭雪手中的琵琶之後,直接席地而坐,將琵琶一把抱入懷中……
梅蘭雪冷瞥了一眼那富少,冷笑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還真敢接呀!”
隻見那富少拇指壓弦,輕撥幾聲試音之後,眉頭輕微一皺,說道:“中間這根弦有些鬆,難怪剛才音調有些稍微偏低沉……”
梅蘭雪一愣,心中暗暗想到,這富家大少爺,竟然還真的挺內行,那中間那弦確實有些鬆,隻是在梅蘭雪看來,前來聽她彈琵琶的人,沒幾個能懂,所以自然也懶得去調音。
等那富家少年將音調好之後,兩眼一閉,開始彈奏了起來,那富少手指劃過琵琶樂弦,一陣美妙的樂聲,驟然縈繞滿了整間梅雪戲院……
梅蘭雪一下子愣住了,梅蘭雪聽到這樂聲之後,顯然有些不可思議,音色和自己竟然一模一樣,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梅蘭雪就是感覺,這富少彈奏的,竟然比自己要好聽不少……
一曲彈罷,梅蘭雪仍舊沉醉在富少的樂聲之中,感覺自己耳畔,餘音未散。
“怎麽樣,梅姑娘有什麽要賜教的嗎?”
那梅蘭雪恍然大悟,驚訝地打量了一番這富少,然後詫異地問道:“你的音色,和我一樣,為什麽我感覺會比我的好聽呢!”
那富少笑笑,回道:“我之前說過了,你的音樂沒有感情,沒有感情的音樂,就好比沒有靈魂的人,長的在美,也不過是行屍走肉而已。”
第二天梅蘭雪再次登上戲台的時候,整個戲台下空蕩蕩的,隻有那富少一人坐在台下。
“怎麽救你一個人?”
那富少笑笑回道:“昨晚聽梅姑娘的琵琶聲,我似乎聽出了梅姑娘的心思,那似乎是一種知音難遇的感慨,放心,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情了,以後,你的手,隻能為我一人撥弦,懂嗎?”
梅蘭雪臉色一紅,點點頭,坐下之後,開始了彈奏,雖然現在今天台子下隻有一個觀眾,但是,梅蘭雪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用心……
春去秋來,那富少竟然硬是包了梅蘭雪三年的場子,這三年裏,梅蘭雪也當真隻為那富少一人撥弦彈曲。
那一日,梅蘭雪身感不適,在藥店的時候,偶爾聽到幾名行人言道:
“你們聽說了嗎?城內首富破產了,據說是生意被人坑了,整個家底都一下子賠空了!”
“這好呀,那富家大少爺,包了梅蘭雪三年的場子,城內城外的人,已經有三年沒有聽到梅蘭雪的琵琶聲了,他們家破產了,以後再也包不起場子了,咱們又能去看梅雪戲院那小妞了,哈哈哈……”
梅蘭雪臉色一沉,竟然莫名有些心酸……
那一晚,梅雪戲院再次向往常一樣熱鬧起來,台子下黑壓壓的全是人,梅蘭雪抱著琵琶走上戲台之後,環視了一下台下,那名富少也站在人群中。
梅蘭雪竟然從戲台上走了下來,走到那富少麵前之後,那富少手裏捂著一遝門票,笑笑說道:“對不起,我所有的錢,隻夠買下這些票,不,不夠,包場了!”
梅蘭雪不知為何,心中酸痛的很,腦海中想起了那富少三年前給自己說的那句話:以後,你的手,隻能為我撥弦……
那夜散場之後,梅蘭雪將自己所有的積蓄遞到那富少麵前,說道:“人生難得一知音,我等你回來,繼續包我的場……”
那富少猶豫許久之後,還是低著頭接過了梅蘭雪手中的盤纏,臨走之時,輕聲回道:“等我回來,再為彈上一曲,那時,我好要包場!”
說罷之後,那富少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自那以後,梅蘭雪再未登台彈曲,隻是一人無聊的時候,自己閉門彈奏著琵琶,嘴裏還嘟囔道:“待你歸來,我就為你彈這首《盼君歸》,我,隻為你一人彈……”
寒來暑往,幾年後,那名富少再無進過這梅雪戲院,隻是不知何時,梅雪戲院外,竟然多了一名乞討的流浪漢,頭發亂糟糟的,沒人能認出那是誰……
梅蘭雪直到死去,都沒能等到那富少,而梅雪戲院那名乞丐,直到死,也死在了梅雪戲院外的大門旁,直到有人為那乞丐收屍的時候,才有人驚訝的喊道:“這不就是曾經城裏首富家中的獨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