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給娃找爹
楊家豆腐坊雖然做好了豆腐,但卻並沒有出去賣。家裏的兩個人都悶在屋子裏,對著個隻會咯咯笑哇哇哭光著小身子隻裹著塊布的娃娃幹瞪眼。無論是柳夢雲還是楊連傾,都沒有過帶孩子的經驗,實在對著那小東西沒轍。
“怎麽辦?”柳夢雲不得不求助似的去問楊連傾。
“我怎麽知道。”楊連傾還是一臉的惺忪,瞅著就是想要再去補眠的樣子。隨即耳朵一痛,又被揪了。
“想辦法出來!”其實柳夢雲也明白這要求對楊連傾來說有些無理,然而既然她自己也不懂,除了那漢子,她還能找誰?
“哇!”偏在這時候,之前還乖乖的孩子突然大哭起來,小喉嚨都能看見,嚎得厲害。
柳夢雲立刻按住了自己的耳朵,隨即才反應應該來抱抱孩子安慰。隻是這一次無論怎麽拍怎麽哄都沒用了,孩子就是不肯停下來:“他這是怎麽了?”
“餓了吧。”楊連傾嘟囔著。孩子哭起來真嚇人,就是一群狼都沒那麽可怕。
“那他吃什麽?”柳夢雲為難了。
“奶。”楊連傾指了指柳夢雲的胸口,咧著嘴壞笑。
柳夢雲抱著孩子,手騰不出來,卻不妨礙她一腳踹過去,正中漢子的小腹,踢得漢子嗷一聲捂著肚子彎下腰去。
然而楊連傾還是嬉笑著,逃到了外麵去,隔著門說:“也可以是羊奶!”
柳夢雲對楊連傾一點用都沒有的建議嗤之以鼻,她到哪去弄羊奶來?仔細想了想,隱隱約約記得以前大嫂似乎用米湯喂過那小侄子。於是柳夢雲將孩子交給楊連傾帶著,自己去廚房煮米湯。
隻是兩個人也都明白,孩子絕不能長在他們手裏,否則就算他們兩個大人還撐得住孩子的折騰,孩子也受不得被他們兩個養壞了。思來想去,整個衡曲縣城裏,他們能夠求助的人也隻有安遠了,何況將撿來的孩子送去縣衙,似乎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是在後堂等著安遠處理事情的功夫,楊連傾又仰在椅子上睡著了。那孩子趴在楊連傾的胸口,小被他的胳膊托著,嘴裏咬著楊連傾的一根手指,竟也跟那漢子一樣睡著了。柳夢雲在一旁看著蹙眉,難不成那漢子的睡覺功夫是會傳染的,怎麽連孩子都成了跟他一樣的貪睡鬼?幸好那孩子睡著倒也穩當,沒有要從楊連傾懷裏掉出來的意思,柳夢雲也就由著那一大一小的去睡了。
安遠急匆匆的走進來:“四姑娘,有急事!”
“嗯?”柳夢雲看安遠麵色嚴重,著緊問,“怎麽了?”
“這……”安遠瞅了一眼楊連傾,低聲說,“此事暫時還是不讓公子知道的好。請姑娘隨我來。”
柳夢雲又看了一眼楊連傾和孩子,瞅著暫時沒什麽事,也就跟著安遠去了後麵。
“四姑娘,陛下派了人來協助北漠使者捉拿逃犯。”安遠神秘兮兮的說。
“嗯,就這事?”柳夢雲並不甚在意,會這樣簡直是必然的。她本來還一直奇怪,怎麽就隻讓衡曲縣配合著北漠使者捉人呢。以現在陽曄與北漠邦交的情況,早就該派專人負責了。然而安遠素來沉穩,他既然如此緊張,就必然有他的原因。
“來的是三皇子祁王殿下。”
柳夢雲沒說話,擰緊了眉,輕輕咬著自己的薄唇。若是普通的大臣,那這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隻是來的既然是皇子,而且還是最被看好可能繼位的祁王,就說明皇帝對此事的看重程度。這樣想來,柳老爹跑這一趟能不能成功,都教柳夢雲開始擔心了。
安遠看柳夢雲半晌沉默,便又來寬慰:“下官聽聞祁王殿下待七殿下最好,或者,可以買七殿下一個麵子……”
柳夢雲搖頭:“這事,沒這麽簡單。若他私放了人,其他爭位的皇子必然會以此為口實誅罰,於他地位不利。牽扯,太大了。即便祁王殿下待……再好,也是不能輕易循這私情的。怕更多的,乃是要以此掙功,再給自己添加一個籌碼。”
“那以姑娘的意思,要怎麽辦?”安遠不禁來問。他以前隻道柳夢雲悍猛,然而上次的毒酒見她隱忍,這一次又見她心思竟也如此細密,看事情極清楚。如此看來,卓氏一家,沒一個是省油的,當真名不虛傳。就連這一直養在家裏最小的悍姑娘,都絕不簡單。
“隻能先看情況了。”柳夢雲凝重,“且先在衡曲等著爹的信兒吧。若是連爹都壓不下來,到時再另想辦法。”想了想,倒笑了,“實在不行,我便帶著他去西南藏起來。等著大姐夫事情都妥了,再招我們回來吧。”
安遠見柳夢雲似想好了,也跟著笑了:“四姑娘說笑了,卓令公親自出麵,安有不成的事情?隻是暫時要先委屈四姑娘和公子,且先避避鋒芒吧。”
“這個是自然的,安大人放心,我們絕不去招惹事情就是了。”柳夢雲想得極好,卻也不會想到事情會自己來找上他們。
兩個人才說完了,就聽見外頭一陣孩子啼哭,喉嚨都快喊破了,嘶啞著。柳夢雲忙奔出去看,怕是不是楊連傾睡太沉,把孩子掉在地上去了。然而一進後堂,卻見著楊連傾正抱著哇哇哭的孩子跟個綠衣裳的少女纏鬥,一個身材頎長的男子在旁看著,顯然十分焦急。
“蘭兒,你慢點,別傷著羽兒!”男子似乎是個文士,隻能在看著,卻幫不上手。
柳夢雲氣急,才說了不惹事,那漢子竟連自己功夫都露出來了!雖則他隻是閃躲著,並未還手,然而那身手卻可以教明眼人看出來是個差不多的。柳夢雲上前一把揪住楊連傾的耳朵,硬把人給拖出了戰團:“教你惹事生非!教你不安生!縣衙裏也能教你這麽胡鬧的!”順手抄起了書案上的一個卷軸,就當棍子來打他。
“哎呀!”楊連傾鬼叫著,躲又躲不開,隻能把孩子護在胸前,把背脊給柳夢雲揍,“你輕點!輕點!”
這一下突變,倒把那男子和少女給駭著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在一旁看著柳夢雲的一頓好打。
“姑娘!我的畫!”安遠心疼,“那是前朝名畫,有四百年了!姑娘,畫!”才叫了兩聲,一眼看見男子,安遠也顧不得畫了,噗通就跪在地上,“下官安遠,見過祁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柳夢雲和楊連傾都被安遠的舉動給驚停了:“殿下?”柳夢雲眨了眨眼,真是冤家路窄麽?
“哼!既然認出來了,還不跪下!”少女叉著腰,驕橫著,“你們兩個!還看著幹什麽?給我跪下!把羽兒還給我!”
柳夢雲低頭瞅了瞅楊連傾懷裏的孩子:“這是,你家的?”
“當然!這是我表哥祁王殿下的世子!”少女揚頭,上前搶了孩子遞給男子。
那孩子立刻笑了,抓著男子的衣服不放,男子也就輕聲哄著,卻又笑著來看柳夢雲和楊連傾。
柳夢雲沒辦法,也隻能老實跪了,見楊連傾還站著,一把將人拉下來,死死拽著他胳膊,不教他掙:“草民,嗯,民婦不知道,是殿下,衝撞了殿下,該死該死。”話說得惶恐,卻也有幾分委屈似的。
楊連傾不情不願,若不是被柳夢雲死抓著,他連跪都不想跪。
“起來吧。”男子,三皇子祁王周紋章和氣的笑了,“不必如此拘禮。我的表妹吳繪蘭脾氣暴躁,怕剛才與這位,這位,”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麽稱呼那漢子,說是公子,身上是粗布衣裳,說是先生,卻一股子草莽豪氣,說是普通百姓,可那身手氣勢,也絕不一般。他雖然不懂武功,可也知道,能把自己那位表妹耍得團團轉的,想來本事也是不弱了,“這位,朋友誤會了。若有失禮的地方,還望勿怪。”
“哎呀,太好了!”柳夢雲嘿嘿笑著,搶先站了起來,“殿下真是好脾氣!我家這漢子也是個沒腦子的。”說著,又踢了跟著站起來的楊連傾一腳,“還不定怎麽衝撞了殿下呢!殿下不怪我們,那可太好了。”說完也不等周紋章回應,又轉向安遠,“安大人,孩子我們還回來了,這以後可就沒我們的事了!我們走了!”揪著楊連傾的耳朵頭也不回的就走了,丟下另外的三人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