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八年前她救過我
夜色正濃,一輛亮著車燈的卡宴駛進看門保鏢的視線裏,看清車牌號後,一名保鏢抬起手,鐵門緩緩打開。
顧叔白手起家,年輕的時候沒少幹缺德事,招惹不少仇家,雖說後來都被他情理得差不多,但是這種警惕性已經成為習慣。
顧家大院從外麵到裏麵,都設置了保鏢輪班看守,隻要有異動,基本上都是有進無出。
容琛帶了司機,他就坐在後車座上,饒有興趣地看著沿路的巡邏保鏢,都說越有權有勢的人,就越怕死,顧叔就是最好的代表。
想起當年剛進顧家大院的時候,他才五歲,從懂事起的記憶就是挨打和訓練。
“隻有連命都不要,才能得到想要的。”
“不把別人踩在腳底下,就等著被人當成墊腳石,沒用的東西。”
這些話到現在還在腦海裏沒日沒夜地提醒著他,逼著他成為現在的容琛。
“總裁,到了。”司機回過頭小聲提醒。
“嗯,你在這裏等著。”
容琛從車上下來,一眼就看到等在門口的管家,兩人視線對上,管家笑容和善地低下頭,“三少,先生等你很久了。”
顧叔坐在客廳裏,手裏拿著幹淨的白布擦拭花瓶,眼裏滿是喜愛,耳邊聽到熟悉的腳步聲,笑吟吟地開口:“這麽晚過來,飯菜都涼了。”
“最近兩個項目再跟,會忙一些。”
容琛挑了個獨立沙發坐下,看了一眼花瓶,是個孔雀綠釉青花玉壺春瓶,單單這上好的色澤,就知道價值不菲。
“看出來了吧?”顧叔笑著問。
“嗯,成化年間的吧?”
“對,差不多。”顧叔放下白布,意有所指地感慨:“可惜我隻會買,不會養護,再好的東西在我手裏,也就圖個一時新鮮。”
“顧叔感興趣的話,可以找人養護。”
“我的東西,還是自己管著吧,養的好就放著,養不好就砸了,都是身外物。”顧叔站起身,拿著花瓶往樓梯口的高腳架走去。
容琛跟著站起身,沒有接話。
顧叔把花瓶放好後,轉頭看向他,“你看放在這裏怎麽樣?”
“可以。”
顧叔笑了笑,“行吧,就是一個花瓶,放在哪裏不是放,你說對吧?”
“嗯。”
容琛一直麵不改色,饒是聽懂了顧叔的暗示,也裝著隻是欣賞花瓶而已。
顧叔看著容琛有一會,唇邊笑意漸濃,“你去樓上喊思瑤下來吃飯吧。”
“好。”
在電話裏就聽管家說了顧思瑤昨晚回家大鬧一場,還躲在房間裏,傭人送的飯菜一律被她扔出房外,連顧叔都奈何不了她。
容琛剛抬起手準備敲門,房門就被拉開,顧思瑤直接撲進懷裏,雙手緊緊摟著他的腰,帶著哭腔抱怨:“你怎麽這麽晚才過來?”
“公司有點事耽誤了。”
容琛抬手搭上她的肩往外推了些,“下去吃飯,你爸等著你。”
顧思瑤仰著梨花帶淚的小臉,吸了吸鼻子,“我不想吃飯。”
“別任性。”
容琛自然地推開顧思瑤,扣住她的手腕,沉聲道:“走吧,我陪你吃。”
“是不是吃完晚飯,你就要回去陪念念姐了?”顧思瑤跟在容琛的身後,突然發問。
容琛沒有回答,就算是默認。
顧思瑤抿緊嘴唇,低頭看著扣在手腕的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尤為刺眼,想到那女人手上也有同款戒指,顧思瑤就恨不得將她的手指連帶著戒指一起剁下來。
走到飯廳時,坐在主位的顧叔和藹地笑笑,“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現在連我的話都不管用了。”
顧思瑤噘著嘴坐在容琛身邊,賭氣道:“爸,你再多說,我就不吃了。”
“行行行,我不說。”
顧叔拿起筷子,“都快動筷子吃吧。”
一頓晚飯下來,顧叔隻提到最近盛容的狀況,還有沅安市這段時間實行的政策和政局更換,但也隻是點到表麵,並沒有深入交流的意思。
醉翁之意不在酒,容琛是知道的,從容應付的同時也在等顧叔主動問起。
到了飯後喝茶的時候,顧叔端著水壺往茶壺裏倒熱水,看著茶葉隨著滿上的水漂浮起來,狀似隨意地問:“婚後生活還稱心吧?”
“嗯。”
“你這婚結得著急,我也沒什麽準備,一會你回去,把剛才的花瓶帶上吧,就算當我送的新婚禮物。”顧叔拿起茶壺,將茶水倒入茶杯裏,“順便回去替我跟她問個好。”
“嗯,謝謝顧叔。”容琛點頭應下,一個字也不願多說。
三杯茶滿,顧叔端起一杯遞到容琛跟前,“你們是怎麽認識的?我以前怎麽沒見過?”
容琛接過茶杯,“八年前她救過我。”
“這樣啊……”
顧叔沉吟片刻,眼底掠過一抹異色,“那算是緣分了。”
“她做了什麽?”顧思瑤插話進來,“你怎麽也沒跟我說過?”
容琛看一眼顧叔,剛要開口,就被他一聲咳嗽給打斷,容琛停頓一瞬,“我欠她兩條命。”
顧叔適時地搶在顧思瑤前麵接話,“在道上走,欠錢容易,欠命難償,我能理解你這麽做。”
“爸!”
“思瑤,你從小跟小琛長大,你也該理解他,而不是這麽任性地讓他為難。”顧叔嚴聲訓斥。
顧思瑤難以置信地看著顧叔良久,怎麽跟早上說好的完全不一樣,不是說好要逼容琛放棄嗎?
顧叔轉頭看向管家,“小姐累了,你先帶她上樓休息。”
“好。”
“我不累!爸,你怎麽這樣!”顧思瑤衝著顧叔生氣地喊。
“回房間去。”顧叔語氣裏已經有了些許不耐煩。
顧思瑤看著他避開眼神,顯然是沒有要幫忙的跡象,她氣得咬牙跺了下腳,起身推開管家往樓上跑去。
顧思瑤剛上樓沒多久,容琛就尋了借口告辭,顧叔沒有多留,讓管家送他出門。
等到管家再回來的時候,樓梯口處碎了一地的陶瓷碎片,顧叔板著臉看著門外遠去的車燈,額角青筋微微凸起,眼底滿是怒意。
他咬牙切齒道:“我真是養了一條優秀的白眼狼,早知道會是現在這樣,八年前就應該做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