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你到此為止吧
後來,曆濤回房間拿東西的時候,驚醒了喬絮,兩人便一同坐到容琛的跟前,將餘念留下的東西全數放到桌上。
“這件事你也不能怪曆濤沒有跟你說,你要怪我就怪我吧,是我威脅他不要跟你說,而且這也是念念的意思。”
喬絮想起餘念那天離開的樣子,不免還有些難受,餘念是下定決心要徹底離開,連去哪裏都瞞著她這個好朋友。
分開的時候,喬絮哭得不成樣子,餘念卻是從頭到尾都笑著。
這般坦然離開的人,是真的不會回頭了。
“這是離婚協議書,她已經在後麵簽好名字了,內容我看過,她什麽都沒要,你隻需要簽個名就行,這也算是她對你最後的請求。”
喬絮的手指又挪到戒指盒子旁邊,“她說,這戒指當時也不是什麽正式場合戴上的,就不用怎麽鄭重地還給你了。”
說著,手指挪到另一個更大的盒子,不用打開,容琛就知道那裏麵裝著的是他讓葉璟代為贈送的手鐲。
“這手鐲太貴重,她也留下來了。”
喬絮抽出壓在協議書底下的銀行卡,“還有她欠你的錢,這是她的積蓄,還有賣老家房子的錢,雖然數目不夠……”
“她把老家房子賣了?”
容琛突然抬頭看去,眼裏覆著淡淡的血絲,“她不是回去了?”
喬絮搖搖頭,“她並沒有回老家,至於到底去了哪裏,她連我都瞞著,所以……”
她看著容琛眉宇間漸漸焦灼的神色,默默地垂下眸子,小聲說:“三少,她是真的離開了,也不希望我們再去打擾她的生活。”
長久的沉默,客廳裏的氣氛壓抑極了。
喬絮早就預料到會有這樣的場麵,隻是沒想到容琛的氣場這般可怕,簡直就像是一頭瀕臨抓狂的野獸,周身隻剩下戾氣,隨時會爆發。
曆濤悄悄將她的手圈進掌心裏,示意她不要害怕。
過了一會,容琛伸手拿起離婚協議書,內容確實很簡單,她隻提出離婚後互不幹涉的要求,末尾的簽名也像是隨手一簽。
這份於他來說格外沉重的協議書,卻隻讓他看到餘念急於想要離開的迫切。
協議書一式兩份,容琛翻到最後,一張白紙輕輕地掉落出來,他彎腰下去撿,白紙上麵也隻有一句話。
“離婚吧,無所顧慮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容琛將白紙折疊起來,盡量克製心裏翻湧的情緒,平靜地問:“在我離開後,念念是不是見過什麽人?”
“太太見過二少。”曆濤如實相告。
“二哥?”
容琛長眉緊蹙,隨即站起身,朝著門口走去,大門被狠狠關上,在這夜裏,一聲巨響久久回蕩。
喬絮擔心地問:“你就這麽直接說出來,二少會不會……”
“是二少交代的。”曆濤看著門口,眼神微黯,“現在也隻有二少管得住三少,就讓二少解決這件事吧。”
……
馬路上,一輛卡宴飛快地掠過,朝著夜幕深處飛馳,容琛將車速提到最高,企圖用這種刺激感來壓製住心底撕扯的痛苦。
從別墅出來到現在,他幾乎就要被這種無邊無際的痛苦淹沒,整個人就像是掉進深海裏,無法呼吸,無處可逃。
公寓裏,陸沂成剛通過視頻會議,跟國外一家商場談成訂單,正準備上床休息,就聽到門外響起急促的門鈴聲。
他動作稍稍一頓,一下子就猜出來這深夜造訪的人是誰,隻歎了一聲,輪椅方向便朝向門口。
門鎖剛解開,容琛一把推進來,已然沒了往常沉穩自持的樣子。
他冷聲質問:“你跟餘念說了什麽?”
陸沂成看了他一眼,卻是答非所問,“剛下飛機?”
雖然心急,但容琛還是清楚跟前的人是誰,當下捏了捏拳頭,頷首喊了一聲“二哥”。
陸沂成轉過輪椅,“既然來了,就過來喝杯茶。”
容琛跟在他身後進了客廳,桌上還放著剛剛合上的筆記本電腦,以及衝泡一半的茶水,青色茶葉沉在玻璃壺底。
陸沂成用火柴點燃陶爐,空氣裏飄散開來淡淡的硫磺氣味。
隨後倒掉冷掉的茶水,清洗茶杯,他一係列動作都完成得優雅,似乎是在故意磨容琛的性子,等到陶爐上的水壺沸騰。
陸沂成才抬眸看向他,“深夜就喝點紅茶,免得回去睡不著。”
“是你安排餘念離開?”
容琛的聲音很冷靜,倒是出乎陸沂成的意料。
“嗯,是她拜托我這麽做,她能依靠的人也隻有我。”
陸沂成夾了點茶葉放進茶壺裏,語氣淡淡地補充:“就算沒有我,你們也照樣要離婚,拖下去還是一樣的結果,這點你應該心裏清楚。”
“她去哪裏了?”容琛又問。
“既然需要我安排,她就不會想讓你知道。”
陸沂成慢條斯理地提起茶壺,“作為一個商人,最重要的就是守信,我既然答應她不說,那你也不用多問。”
容琛捏緊拳頭,語氣已然不善,“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陸沂成將裝滿茶水的杯子推到他跟前,“那你得問問你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
從陸沂成公寓出來,容琛開著車走過他們曾一起路過的每條路,再返回到別墅的時候,天已經是蒙蒙亮。
這棟房子前所未有地讓他感到空蕩蕩,走上樓梯時,仿佛還能聽到腳步聲在房裏久久回蕩。
進了臥室,容琛躺到床上,伸手搭上餘念的枕頭,久久地凝視,像平常看著餘念熟睡的樣子,經過一夜歡愛的她,像極了慵懶的小貓。
此時回想起來,過去的一幕幕畫麵竟然還無比清晰,深深刻進心裏。
可現在,餘念已經走了,隻留下他送的東西,其餘的都沒有留下,讓他一個人在屬於他們的記憶裏,反複痛苦,反複受折磨。
“就當是為了她好,你到此為止吧。”
這是陸沂成送他到公寓門口時,留給他的話。
容琛疲倦不堪地蜷縮起身子,低頭靠到餘念的枕頭邊上,眼神黯然如同一片死灰。
直到落地窗外緩緩亮起,薄涼的晨光透過白紗窗簾落進房內,初夏的季節,他卻渾身發涼,這會才清楚地感受到……
她不在,他也跟死去沒什麽兩樣。